李延梦取下白鸽脚下的信笺,展开一看顿时皱紧了眉头。思来想去,唤了一声:“明珠。”外面一个小个儿的俊俏小厮闻声进来,躬身问道:“公子,何事唤我?”李延梦站起身来,整整衣袍,摸摸鬓角。笑道:“我这身可好?”明珠仔细的瞧了瞧自家主子的装扮,玉白牡丹穿蝶宽袖锦袍,配着五彩丝绦九龙佩,额上竖着蓝边抹额。抹额中心镶着一颗硕大浑圆的明珠。更显得面如美玉、发如乌木,唇如玫瑰,兼其唇上自带一抹轻柔的浅笑,愈发显得公子如玉,风度翩翩。明珠满意的上下打量着自家公子,嘴里不由赞道:“甚妙,甚妙!我家公子无论何时都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无人可敌。”李延梦听了小厮的马屁,哈哈大笑。刷的一声打开折扇,扇上画着山水风景,题着几句诗词,只是笔墨见新,料是李延梦刚刚所作。“走。咱们去园里,寻一寻凤姑娘。”明珠一听马上狗腿似的走在前面开路,自家公子的性子他是最知道的,这是又对那凤姑娘产生兴趣了。原来他喜欢过京城柳家素有才女之称的柳如梦,还喜欢过欧阳将军家的小辣椒欧阳艳,连百花楼里的花魁诗诗姑娘都是其袍下之臣。追姑娘的风*流手段,自家公子的手段是层出不穷。无一败绩。现在这位凤姑娘也是极上等的容貌,听说又是个喜欢女扮男装做生意的,家里的万贯家财有一多半是她赚回来的,前不久为保护义妹独自抗击一江湖邪人,虽受一身重伤却也成功的将那邪人的命留了下来。自己当时跟在公子后面,看见那邪人缺了一指一目浑身是xie的惨相。再联想一下娇艳可人的凤姑娘,明珠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哎呦,不然怎么说公子之所以是公子呢,只有他才能“品位”出各种的美人儿的味道来。自己这个小厮还是普通人的品位,目前只喜欢公子房里的大丫头莎箩姐姐,若能娶她回家自己做梦都会笑醒的。
熙凤穿着白裙,月白轻纱窄袖上衣,罩着雨过天晴绢制右衽交领背心,不盈一握的腰间系着雨过天晴宫绦,持粉色手帕,倾髻上只斜插一支白珍珠簪,右手捻了一朵紫菊在手指间转着圈圈,忽听山石之后有一人笑道:“且请留步。”熙凤听了,不免一惊。回头一看,却是个人影从花影明暗中走出来,唬得熙凤连退几步,双眼警觉的盯紧来人。“怎么吓成了这样?被那贼人吓破了胆子不成?”李延梦用折扇拂起一条花枝,露齿而笑。熙凤气的哼了一声,呸道:“好端端的,你又进来吓人。笑什么,显你牙齿白啊?”熙凤心情不好,又被李延梦吓了一大跳,哪有好心情,只抢白了他两句。李延梦也不生气,只对熙凤拱拱手,笑道:“唐突了姑娘,延梦给姑娘赔罪。”桃花眼笑盈盈地望着熙凤,看的熙凤忍不住毛骨悚然。“有话就说,别老用你的眼睛乱看。”熙凤微侧过身去,不让他看全脸。“唉,我还想着我那日救了姑娘一命,姑娘能多少谢我一谢。没想到不仅没有谢意,反倒还增添了敌意,小生心里实在是受不住啊!”说着,好似有多发愁一般用纤长的手指按了按额角。熙凤的头上瞬间亮起好几个小小的井字,咬牙切齿的谢道:“公子大恩,小女子没齿难忘。他日定将准备最丰厚的礼品送到公子府上,以表谢意。”李延梦摇摇折扇,凑上来道:“那金银之物送过来倒显得俗了,再说我府里何时缺过那种东西。我见你送给我妹子的枕头、胭脂都是自制的好玩意儿,你若有心也照样做两个送我,我也喜欢的紧哩!”熙凤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xue,那女子亲手制作的绣品可是随便送人的?偏他还和自己讨要胭脂之类的女子化妆品,难道他是个人妖不成?
见熙凤满头黑线,李延梦忍不住用扇子掩了口笑道:“姑娘勿怪,只是鄙人喜欢你那胭脂的味道,特意讨些来每日滋润嘴唇的。”说着,对着熙凤轻轻嘟了嘟红润鲜*嫩的薄唇,男色逼人不可直视。熙凤懊恼的撇过头去,恨道:“既然公子喜欢,胭脂等物过些日子就会派人送过去。只是那枕头是女儿家的闺房之物,轻易赠不得,而且我还有伤未愈,拿不起针做不得女红,公子见谅。”见熙凤硬生生的拒绝,脸上也没有其他女子欲语还休的羞涩之意,倒觉好奇又添了几分征服欲,见熙凤福了一福便要走开,忙上前拦了一拦,满意的看着熙凤脸上气出的微红,方道:“京城那边好像也出现了疟疾。”熙凤顿了一顿,道:“不是有青蒿入药吗?据说疗效极好的。”李延梦呵呵笑道:“那青蒿药效确实不错,只是对于病情稍微严重一些的病人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熙凤皱起眉头,反问道:“既然如此,这便是大人和太医院的事情了。我只是一个深闺女子,哪里懂得医药之事。就连青蒿都是金陵郎中发现的,我们家只是出钱出力帮着救治灾民罢了。”李延梦似笑非笑,“既然如此,那令嫂当年得了疟疾之症,据说还挺严重,那么她是吃了什么药好的呢?”“不过是寻常之药罢了,难道得了疟疾就必死无疑,不许我嫂嫂福大命大?”熙凤面上微怒,勉强福了一身便匆匆离去。这人三言两语皆是试探,确实不枉“白面阎罗”之名,偏卿梅一个劲儿的说自家三哥温柔体贴,是个好夫君的人选,在熙凤看来不过是个有些阴险的小白脸罢了。望着熙凤急切离去的苗条背影,李延梦一边摇着折扇,一边笑的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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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戚家,戚蕊娇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听跪在下面的几人禀告。一个皂衣男仆垂着脑袋,尖声尖气地道:“回小姐,南边失手了。”戚蕊娇勃然大怒,“什么?我花了上千两银子就得了这么个结果?什么‘手下无一命’,怎么偏偏让那女人逃出命来了?”男仆回道:“听说是被李家三爷救了,连郝无道都折命在他箭下了。”戚蕊娇听了,将脖项一扭,嘴唇一撇,鼻孔里哧了两声,拍着掌冷笑道:“好,好,李卿梅那小蹄子成天和我作对就罢了,现在又跑出个李延梦来。他们一家在朝堂上跟我父亲作对,现在在我这又和我作对,我要杀的人他们偏要护着。好,我看他们能护到什么时候?戚三,这回我先饶了你,你若再找不到一个厉害的去杀了那女人,你就不要活着回来了。”戚三忙磕头谢恩不止。戚蕊娇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攥紧了拳头,养的白嫩的手指上尤带着三个硕大的宝石戒指,在她的手上发射出耀眼的光晕。旁边的丫头春柳看的胆战心惊,从小到大小姐看上的东西要么弄到手来要么就会想办法毁掉。那次去李小姐府上做客,见她怀里抱着一只可爱的小猫儿,几次讨要无果,暗地里让人将它偷出来活活掐死了那猫儿,然后让人放回了李小姐给它准备的小窝。等李小姐发现已经变冷的猫尸时,哭的几乎晕倒,而那时自家小姐却咯咯地笑的格外开心,也格外令人恐惧。如今这个远在金陵的凤小姐想必也要凶多吉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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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贾环中举
话说贾环去考了三日,回来累的蓬头鬼似的倒头就睡。探春也不知他考的如何,见他累得什么似的也不好叫起来多问,只让他好生休息着。贾政又去了外省公干,那边宝玉去见贾母,手中提了两个细蔑丝的小笼子,笼内有几个蝈蝈儿,说道:“我听说老太太夜里睡不着,我给老太太留下解解闷。”贾母笑道:“你别瞅着你老子不在家,你只管淘气。”宝玉笑道:“我没有淘气。”贾母道:“你没淘气,不在学房里念书,为什么又弄这个东西呢。”宝玉道:“这个不是我买的,前阵子师父留了课业,环儿不知忙什么写不完,托我帮他做了两篇,这是他特意买来谢我的,如今我拿来孝敬老太太。”贾母道:“他没有天天念书么,为什么写不完?这些都写不完还去考什么试?他写不完就该叫你儒大爷爷打他的嘴巴子,看他臊不臊。你也够受了,不记得你老子在家时,一叫做诗做词,唬的倒像个小鬼儿似的,这会子又说嘴了。那环儿小子更没出息,求人替做了,就变着方法儿打点人,偏你父亲说他文章写的好,还特意给他弄了名额去应试,若我说去了也是白去,白费那心思和银钱,这不回来倒头就睡,想问他考什么样都问不着。打量我们不知道他那点心思呢?无非是考砸了不敢告诉我们,你说这么点子孩子就闹鬼闹神的,也不害臊,赶大了还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呢。”说的满屋子人都笑了。贾母又问道:“兰小子呢,他写完没有?这该环儿替他了,他又比他小了。是不是?”宝玉笑道:“他倒没有,却是自己写的,师父还说他对子对的好。”贾母道:“我不信,不然就也是你闹了鬼了。如今你还了得,‘羊群里跑出骆驼来了,就只你大。’你又会做文章了。”宝玉笑道:“实在是他自己作的。师父还夸他明儿一定大有出息呢。老太太不信。就打发人叫了他来亲自试试,老太太就知道了。”贾母道:“果然这么着我才喜欢。我不过怕你撒谎。既是他做的,这孩子明儿大概还有一点儿出息。”因看着李纨,又想起贾珠来。“这也不枉你大哥哥死了,你大嫂子拉扯他一场,日后也替你大哥哥顶门壮户。”说到这里,不禁流下泪来。李纨听了这话,却也动心,只是贾母已经伤心,自己连忙忍住泪笑劝道:“这是老祖宗的余德,我们托着老祖宗的福罢咧。只要他应得了老祖宗的话,就是我们的造化了。老祖宗看着也喜欢,怎么倒伤起心来呢。”因又回头向宝玉道:“宝叔叔明儿别这么夸他。他多大孩子,知道什么。你不过是爱惜他的意思,他那里懂得,一来二去,眼大心肥。那里还能够有长进呢。”贾母道:“你嫂子这也说的是。就只他还太小呢,也别逼靠紧了他。小孩子胆儿小,一时逼急了,弄出点子毛病来,书倒念不成,把你的工夫都白糟踏了。”贾母说到这里,李纨却忍不住扑簌簌掉下泪来。连忙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