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跟着熙凤回来,早已没了当年在荣国府里寄人篱下的孤凄之感,性格里稚气顽皮的一面表露无遗。见白鹭拦着她,很是不高兴的说道:“只是去看看,又不是和他们打架,有什么的。再说这里是凤姐姐酒楼外面,旁边还有这些帮闲在,我只近前去看看热闹罢了,难道你们两个还护不得我?”青鹦两个只得应了,簇拥着黛玉近前看热闹。只见那乞儿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袍子,除去那乌漆墨黑的脏污隐隐仿佛透着红色,乱七八糟的头发没精打采的散在背后,只一张脸儿依旧雪白,嘴里犹然叼着那只包子,打死也不肯松嘴。那老板见围的人多了,更有了一种炫耀的心理,欺负着个乞儿不仅不怕人报复,更能让他受到了众人的瞩目,遂更加恶狠起来,油污的手一把拽住那乞儿的领子,想要把他直接拽倒在地,却不防那乞儿身材高挑,依旧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每当遇到这种情况,人心中恃强凌弱的变态心理便在隐隐放大,人群中甚至有人叫起了好,“打他个狗吃屎,让他再偷包子!”“这种人在这,没的沾脏了咱们的衣服”……黛玉听了这些阴暗的话语,身子轻轻摇晃了一下,这种话与她曾经听过的冷嘲热讽多么的相似。当年懵懵懂懂的寄住在荣国府,那些下人只以为她是个克死双亲无依无靠的孤女,在府中本就是白吃白拿的,还经常“挑三拣四”,耍小性子,又尖酸刻薄,要不是贾母疼着,说不定死在哪里了。这种话,这种感觉,黛玉体会的太多了。看着那个被包子老板紧紧拽住衣领的可怜乞儿,黛玉忍不住自己的泪意,微微侧过身来吩咐道:“把包子钱给那老板,不要让他欺负那乞儿了,都是可怜见的。”
青鹦领了黛玉的意思,上前便道:“毋那老板,他不过是饿急了眼吃了你一个包子,犯得上这般不依不饶吗?呶,我们姑娘替他给了你包子钱,你把他放了吧!”那包子老板见是个年轻姑娘,身边又没什么男人,只嬉皮笑脸的调戏道:“哟,小姑娘,那可不行,他今天偷了我包子,说不定明天就要偷到别人那去了。我这是在替天行道,惩罚他一顿,看他以后还不敢不敢再偷人东西?”青鹦从小便生活在富贵人家,哪里见过这种小市民的丑恶嘴脸,当时气的噎住了。旁边几个人也跟着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青鹦满脸涨红,伸手递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十两银子!你给我放了他!”包子老板一惊,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带着白色帏帽的姑娘正立在那里,清雅华美的衣衫证明了这姑娘非富即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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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猜,接下来出现的人物是谁?
☆、第十九回 故人来
包子老板小眼睛一转,顿时喜笑颜开的道:“小的只不过是卖包子糊口的,见他偷了我的包子自是生气。但姑娘是个心善的给他求情,我也就顺水推舟一把,放了这小子。”嘴里说罢了恭维话,便伸手来接银子。这十两银子能抵得上他卖个十年八年包子了,有这么个冤大头出来,他才懒得跟那乞丐小子计较。刚刚把包子吞下的乞儿却一下子蹦到了黛玉面前,阻拦道:“姑娘别信他的,这包子不过一两文钱,你拿十两银子给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那包子老板见这乞儿居然敢坏自己的好事,一把将他推开,骂道:“死乞丐,人家拿银子救你你倒事儿多。滚开,别打搅我发财。”乞儿被推得连连后退好几步,旁边人赶紧捏着鼻子躲开。那老板儿嘿嘿笑着,向黛玉伸出油手来。黛玉恶心的直往后退,白鹭站在前面阻拦道:“放肆,怎可近前?还不退下!”那老板儿唬的一愣,愠怒道:“你们说替他给十两银子的,别翻脸不认账了,看你们穿的溜光水滑的,不会没银子吧?”
“哦?银子?这东西我可有的是。包子李,你怎么不向我要来试试呢?”懒懒的声音在外圈响起,人们纷纷给来者让开道路。黛玉一见,便先红了眼圈,喊了一句:“姐姐。”熙凤眼神柔和示意她稍安勿躁,挑起凤眼来瞟向那惊呆了的包子李。包子李是金陵土生土长的人,家里正好有蒸包子的手艺,借着熙凤酒楼的兴头在外面摆了个小包子摊。有的人家吃不起自助,便顺便在外面买两个肉包子解解馋,包子李的生意不错很大程度上因为熙凤的食运来。况且熙凤从小女扮男装,不说欺男霸女,但也不是个好想与的,如今更是成了皇商,更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惹不起的。后面还跟着个虎着脸的武德。从那眼神中便见不善,不说他开着个镖局,单是手下那么多敢豁命的兄弟,就足以让人生畏了。包子李虽然敢欺负打骂一个乞丐。但他绝对没胆子跟权贵人家或者拳头硬的人叫嚣,见了熙凤一行人顿时怂了。见熙凤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转了转眼珠,赔笑道:“王姑娘,我包子李是什么身份,哪敢向您讨银子。只是这乞儿偷了我的包子,我不过是教训他一顿罢了。”熙凤哼了一声,道:“我最看不上你这种恃强凌弱的东西,往后休要出现在我家酒楼外面,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包子李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瑟缩着身子告饶道:“王姑娘,你就饶过我吧,我这小本生意也不容易……”熙凤只冷笑不语,柠檬上前指着鼻子骂道:“我家酒楼外面容不得你这种小人。没的坏了我家酒楼的生意。赶你去别的地方,又不是断你生计,休要在这胡搅蛮缠。”那包子李还要说些什么,却见武德已经把手指骨捏的嘎巴嘎巴直响,唬的连忙收了摊子一道烟的逃走了。
熙凤扶住黛玉的小手,嗔道:“谁让你一个人出来乱走的,若不是我见你半天没回出来找你。被那小人冲撞了可怎么办?”黛玉只摇头笑了笑。熙凤转头让柠檬给那乞儿打包点饭食,都是因为饥饿才导致的风波,熙凤也乐得做回好人。那乞儿从刚才起便一直一动不动,双眸只盯着熙凤的脸不放,刚巧熙凤转头来看他,只听他呼了一声:“凤。凤姐姐?”熙凤见他唤出了自己的名字,愣了一愣,仔细打量了一眼,慌忙走上前去,不顾脏污捉住那孩子的肩膀仔细查看。泪水刷的一下流了出来,声音也颤抖着:“多,多罗耶?你怎么来了,还弄的这么,这么……”“这么狼狈是吧?嘿嘿。”多罗耶笑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见熙凤忍不住就要当街哭出来,忙伸手拉了熙凤的手对柠檬道:“还不快带我们进去,让人看了倒生笑话。”柠檬只傻呆呆的应了一声,众人簇拥着二人回到了二楼一间内阁,黛玉、武德则在冬雪阁等候。
没了他人在场,熙凤拉着多罗耶的手“哇”地哭了出来。“天啊!你怎么弄成这幅模样?天啊!你都成了个乞丐了。天啊!你挨了多少揍啊?”熙凤难得的失态,让多罗耶很是好笑。不由安抚道:“我,我也没想到这里的人那么坏,不过半个月便把我的钱我的马都骗走了,我只好一路打听着找过来。这衣服虽然脏了,可还没破,算不得乞丐的。还有,若不是今天你酒楼前的味道太香,我也不至于忍不住抢了那人的包子。挺一挺,总有人会给我些吃的,哎呀,风姐姐,你别再哭啦!我都快饿死了……”熙凤这才抹了眼泪,埋怨道:“都怪我,怎么这都没想到。快,先随我吃饭去。”一边出去让麻一勺将饭菜上来,一边让柠檬去给多罗耶准备换洗的衣物。麻一勺乐颠颠的举着一只烤全羊奔上楼来,刚要和熙凤吹嘘自己这羊烤的多么多么入味,便听“嗖”的一声,这羊早已被眼珠子发绿的多罗耶抢了过去,也不顾烫嘴直接撕下一只羊腿狼吞虎咽起来。麻一勺看的直瞪眼睛,嗷嗷叫道:“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这羊肉哪里是这么吃的,这羊肉要用刀片片了,蘸着我专门配置的蘸料才能入口……”看着麻一勺气的直跳脚,熙凤只得先把他拦下,劝道:“他饿坏了,让他好好吃一顿吧!”麻一勺仍痛彻心扉的喊道:“他这样饕餮而食,实在是让我心痛啊!呜呜……”
要说麻一勺心痛也是有理由的,这烤全羊要事先选择一只一岁左右的小羯羊(以四颗牙的羔羊为最佳),将膘肥肉嫩的小羯羊拔去下胸口近腹部的毛,用刀割一个三寸左右的小口,将手伸入羊腔,下到胸推,捅破天蓬,摸到大动脉,小心地将其掐断,使羊血都流聚在胸腔和腹腔内(通常被称为“掏心法”)。待羊死后再去掉内脏,用热水去掉羊毛。然后将配料按原始比例调配在一个料盆内,备用;再将木炭烧热;将羊用铁钎穿起,头部用铁丝绑在铁钎上;将备好的配料均匀地用毛刷刷在嫩羊上,再涂刷上一层植物油;将前腿与后腿部分、肉厚的地方,用刀子随羊肉纹理划几道口子,将料灌刷在里面;上烤架开始烤制,烤一会儿便要换另一面翻烤;烤两个时辰左右,待皮变脆翻起时方可食用。烤制过程要格外精细,一个不妥便会将口感改变,不能将羊肉的鲜香体现出来。原来还有一种做法,选一只膘肥体壮的羔羊,将羊身上的毛全部剪掉,再将事先配制好的泻药灌入羊腹内,这样就会使羊把肠胃里的东西排泄干净。然后,把羊栓到木桩上让羊烤火。时间稍久羊就被火烤得浑身冒汗。因为过于闷热和干渴,这时的羊很想喝水。但给羊喝的却不是清凉的泉水,而是一盆搅拌了大料、茵香、胡椒等佐料的咸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