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在外人眼中看来绝非良配的男人,是她前二十二年的生命中唯一一个,在她最困难最惶然的时候,对她伸出援手的人。他没有问原因,没有问过程,他甚至都没有问她为什么向他求助——只要是她开口要求的,他都做到了。
宁妩的三观很扭曲,她就是典型的那种我要一块钱,你给了我一块钱,但你没有啰嗦地因为给了我这一块钱而诸多要求诸多审问,那你就是个好人,我感激你;反之你哪怕给我一百万,你也坏,在我面前半点讨不得好。
具体点的比喻:
周锦炎就是那个给她“一块钱”的人,属放养。
而童言,就是那个给她无数个“一百万”的人,把她当成风筝用线牵着,给她许可范围内的自由,宁妩自然不开心,但她又找不到方式对童言表达这种不开心——因为他比她厉害,他可以有一万种理由来说服她,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事实上也确实为了她好。
但她又贱又矫情,嘴上服了,心里却不能接受。
此番周妊妊找上她,宁妩有些为难的,是真的为难。
在回别墅的路上,宁妩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她甚至还问夏田:“夏哥,要是我突然结婚了,你觉得好吗?”
夏田还在气闷自己逝去的兰花,没好气,“你结婚关我屁事,别嫁给童小言那个禽兽就好。”
宁妩道:“公司不都是希望艺人晚点结婚,甚至隐瞒恋情和婚姻,这样吸粉捞金更快吗?”
“你说的那是什么下三滥的公司?”夏田白她一眼,“寰娱没这条规矩,恋爱或结婚是艺人的自由,至于吸粉还是掉粉,看看你嫁的是什么货色呗,童小言那种就别谈了,老子第一个对你粉转黑!”
宁妩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怎么?我说错了吗?”
“没、你没错。”宁妩投降,“你放心,等我回去了,肯定会让童小言把兰花赔给你的,你别去告他啊。”
夏田:“赔双倍!加上感情损伤费!”
“好好好,双倍就双倍,他不赔我打他!”
夏田总算顺了口气,“对了,你刚才说什么结婚?”
宁妩:“哦,刚才小丫头向我求婚了……啊不,不是向我求婚,是替她哥哥向我求婚了。”
夏田满脸卧槽,眼中明晃晃写着“老子也是不懂你们城里人的玩法了……”,愣愣地发问:“这年头求婚还兴帮人代求的?”
“唉,也不是,事情有点麻烦。”宁妩老实说了,“这事我也有责任。当初锦炎跟林安娜的婚礼上,流出的那段新娘子不雅录像,我后来才知道闹得挺大,他原本名声就不怎么好,这次大概为这事受了不少委屈和责难,跟家里彻底闹翻了,现如今要继续出任几家上市公司的股东兼ceo,得不到家里长辈的支持,事情很麻烦……”
“so?”
夏田给了她一个‘关你屁事’的表情。
“所以,原本外界不是有我和他的风言风语吗?尤其疗养院那次,还闹得挺大的,妊妊的意思是,让我牺牲点,扮一回真爱白莲花,替他挽回点形象,至少要让他父亲相信他是真想定下来,而不是胡天海地在外面乱来。”
“那需要结婚?”
“结婚只是无奈之举。”宁妩说,“他上次要娶林安娜的时候,不也是口口声声说真爱吗?嘴上文章里谈的真爱太不值钱了,周家老爷子也不会信。于是妊妊就提出了结婚,一年的婚姻,等他全面接手稳住了公司大股东们,搞定了家里,就我甩他,他是受害者自然可以另找,不会有不良影响。”
夏田愣愣的。
“怎么了夏哥?”宁妩问。
“你心真大啊蠢二妞。”
夏田认真听完她的话后简直叹为观止,重重给了她脑门一下,恨铁不成钢:“这种典型骗婚的火坑你也敢往里跳?”
“骗婚?”宁妩脑袋一懵。
夏田道:“这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一部霸道总裁狗血虐恋小说——契约婚姻就是你踏入坟墓的第一步,婚内qj即将成为你的第二步,j后怀孕是你的下一步,孕期出轨会是你契约老公的第三步,悲伤带球跑就是你的第四步,结局就是你发现自己早已经深深爱上了骗婚的渣男,与他ding!没了。”
宁妩满脸*。
夏田摸摸她懵逼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你长点心吧二妞,要嫁人就好好嫁,嫁个对你好的,你也爱的,哥衷心祝福你;可是周锦炎这种hard模式,你乖点,别去挑战了好不好?他身边层出不穷的大小boss能分分钟搞死你。”
宁妩真没想到这么深远。
“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他了,锦炎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还试图解释。
“stop!”夏田打住她,“这就是一个专门针对你而下的连环套,对方一出手就是杀招,派出了嫡亲的妹妹来骗取你的信任,让你防不胜防,你稍不小心踩进去一脚,就得赔上一辈子。”
他又严肃道,“相信我,二妞,哥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米还多,这种事情,等你以后多演几步狗血伦理剧就会清醒很多了,豪门梦不是每个女孩都能消受得起的,你乖啊别乱来。”
车子到了冠华园,宁妩皱着眉头满脸不懂地下车了。
临走前夏田还再三叮嘱了她好久,直到她开始不耐烦了,他才吩咐司机倒车离开。
远远还隔着清香扑鼻的大花园,别墅透亮的灯光就已经洒了出来,宁妩怕花园里有蛇,又有点怂那些站岗的保镖,费劲地多绕了二十几分钟的路,才到了别墅正门。
刷了卡进去,管家伯伯幽魂般飘来的身影吓她一跳。
“宁小姐早啊。”
“不早了,都快凌晨了。”
宁妩觉得管家伯伯面瘫脸上表情怪怪的,而且面部肌肉不停古怪地抽动,似乎正试图艰难地给她传递某种信息,她起初还没明白,直到突然听到客厅传来哗啦的巨响——
是餐桌被掀翻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童言的大吼:“滚出去!全都滚出去!”
佣人们唯唯诺诺连收拾地上碎片都不敢,一分钟内全跑光了。
宁妩心脏一跳,绝望地看了管家伯伯一眼。
“少爷等你四个小时了。”
管家伯伯平淡无波地叙述,然后幽灵一样躲开了。
宁妩伸头一刀,进了客厅。
满地的……
啧啧啧,地毯上全是各种碎片,遍地狼藉,童小言背对着她,在沙发上,她那一堆暖心的萌物抱枕死状不一,各有各的凄惨——有被剪刀剪掉了手脚的,有被浓硫酸烫毁了容的,还有被徒手撕掉了耳朵扯出了内脏的……
罪魁祸首还在用军刀解剖最后一只残存的乌龟抱枕。
“不要啊!”
宁妩惨叫一声,猛地飞扑过去,终于抢回了乌龟的一条小命。她紧紧将乌龟抱在怀里,冲盘腿在沙发上的童言吼道:“你怎么这么坏怎么这么坏!这是我娘家唯一的亲人,是陪我睡了十几年的小棉袄!你竟然要解剖它——”
“唰”的一声,童言手中明晃晃锋利的军刀锐光一闪,伴随着他冷飕飕刀子似的一眼。
宁妩什么屁话都没了。
她抱着乌龟哭。
她抱着乌龟撅着屁股趴沙发上哭,用乌龟肚子护着脸。
童言将刀放进了刀鞘,冷冷瞪着她。
“我给你打了四十几通电话。”他说。
“手机没电!”
“你十点钟就比赛完离开了。”
“我去吃了个饭!”
“我让你跟我一起吃饭。”
“我没接到电话……嗷嗷你打我干什么童小言——”
童言没再多说一个字,将她按在沙发上打了一晚上。
第57章 分手
挨了打,宁妩哭着趴在沙发上全招了,把比赛结束离开演播厅后的行程全招了,包括收到三个晚餐邀约,最终却跟周妊妊度过了惊心动魄的两个小时的事情都招了,只是下意识地隐瞒了结婚一事。
她是有点糊嗒嗒,但还没到傻叽叽的地步,什么忙都能帮,但契约结婚这种事,夏田说得对,必须慎重。
为了不再招来一顿毒打,让屁股遭罪,宁妩觉得这事儿没必要跟童小言说。
再者她现在也被他打得心都凉了,不想跟他说话。
客厅灯光明亮,半开着的窗户拂进悠悠的夜风,夹杂着外面沁脾的花香,本该是情调十足的夜晚,客厅里的人却各执一方,谁也不搭理谁——童言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她打也挨了,骂也受了,还都清清白白哭着解释清楚了,他这次却半点不依着她,对她恨透了心的模样,红着眼睛坐在一边,假装认真地玩平板。
他好像还挺委屈。
宁妩扁扁嘴巴,偷瞄了他两眼没得到回应之后,趴在沙发上往窗外看,想象着隔壁家的男神正在认真专注地推敲剧本,心里稍微得到了点安慰。
“童小言,你还要打我不?”没多久,她开始顺着沙发挪啊挪,挪到童言的脚边,用手中的乌龟抱枕戳了戳他。
童言烦死她,重重将她的抱枕踢飞。
“你怎么这么凶啊童小言。”宁妩不满地推了他的大长腿一下,“你要打死我就说句话,不打我,我就上楼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