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梅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叹了口气,说道:“要不然,明天中午向东来家里吃饭吧。”
施月华听母亲这样说,她倒吸口气,难以置信地看向母亲,心里升起涛涛怒气。这是亲妈吗?不同她一道联手对付刘向东,反而要请这个渣男中的战斗机来吃饭!
刘向东倒是这回变乖有眼色了,他笑得很得体,“谢谢朵朵外婆,饭我就不来吃了,太麻烦您老人家了。等有空,我再来看朵朵吧。”
施月华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恨不能撕下他脸上的面具。是的,刘向东根本就是在演戏。在别人面前,他永远是谦谦君子彬彬有礼,可私底下的样子,实在是不堪。他蒙蔽了施月华亲人们的眼睛,他丑陋无耻的面目,只会在施月华一个人面前毫无顾忌地袒露。
施月华早就看穿了他的真面目,这一点她从来没有掩饰过,相信刘向东也知道。只是施月华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要到她面前来表演,又没人给他付酬劳费,表演欲发作吗?
岳梅倒是看不过施月华这副翻着白眼的神情,她脸上堆起笑,回应刘向东:“你太客气了。朵朵,和爸爸说再见。”朵朵将靠在施月华肩头的脑袋稍稍转过来一点,稚声稚气地说:“爸爸,byebye”。
刘向东总算走了。房门关上,黑暗也一并被关在了门外,施月华这才彻底入了心,将朵朵领到洗手间,手脚利落地给她洗脸、刷牙……
待朵朵上床睡觉后,施月华这才钻进卫生间冲了个澡,温热的水流抚去了她这一天的疲劳情绪,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松弛下来。
走出浴室,施月华正准备去卧室,却看见客厅的灯虽关掉了,但岳梅仍然在看电视,她瞄了一眼墙上的钟,岳梅平时很注重养生,按时按点上床睡觉,而这个点上岳梅没去休息,应该是有话要对她说。她迟疑了一下,用毛巾擦着湿头发,走进客厅,坐到了沙发的另一侧。
岳梅把电视机的声音关小了,转头看着施月华说:“月华,以前我对你多有亏欠,从小把你送到了乡下外婆家。当时我也是迫不得已,工作忙,再加上你弟弟昊华才出生,实在是没有办法带你……”
施月华正在擦头发的手停了下来,她抬头看着岳梅。电视上正播放着连续剧,发出来的光线,在岳梅布满皱纹的脸上映出斑驳变幻的图案。
在施月华的记忆中,她们母女之间很少有这样安静坐着说说话的画面。她和岳梅之间有座山丘,谁都不愿意面对,隔着山丘,也没办法变得亲近。施月华没有想到岳梅会说这些,她成年后自然知道当时家里的情况确实如此,可亲自听到岳梅这番话,她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更何况,那段来自乡村的记忆,于施月华来说是黑色的,曾经,不,应该是直到现在,如深不可测的沼泽般将她紧紧困住,是她一生中不能为外人所知晓的噩梦,不能想,不可说。
施月华静静地坐着,想了想,没有出声。
沉默的气息在她们之间漫延。
停了好久,岳梅继续说道:“你和刘向东是离了婚,我也知道平时你们也没什么来往。可是我瞧着他今天的样子,恐怕是对你有什么想法。就是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施月华吃了一惊,正想对母亲说说对刘向东这个人的看法。
岳梅出言制止了她,“你别着急,我的意思不是让你接受刘向东,当然如果你们能重新在一起,当然好的。我是说,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将来了。再过几年你就三十岁了。男人和女人的年龄,没有可比性。女人三十给人的感觉可能就是三十五,三十五给人的感觉很可能就是四十,对男人的选择范围会越来越小。你带着朵朵,本来就……”
“好了好了,你不要往下说了。我知道了。”施月华不耐烦了,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词:强聒难忍。用到这里,刚刚好。
第7章
晚上呼呼刮了一夜的寒风,风声里施月华睡得有点不安心。第二天她很早就醒了,伸手去摸朵朵的脑门,一点都不烧了。施月华很是开心,起床后特意找出一件大红色的毛衣来穿到了身上,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自我感觉还不错。
岳梅照例已经熬好了粥,都端上了餐桌。桌上还有馒头和自制的小菜。
施月华叫醒朵朵,带着她洗漱好后,一起来到桌前吃早饭。别看朵朵岁数小,却不需要大人来喂饭,她的两只小手捧着碗,将粥喝得呼溜溜直响,没多久,手里的碗就见底了。
岳梅边吃饭,边看着朵朵,脸上透着满足的笑容,忽然间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对施月华说:“这个星期天,是你弟弟昊华的生日,到时候我做上一桌好饭,把他叫回来,咱们给他庆生。”
施月华还未说话,朵朵已经拍手抢话了,“是舅舅的生日吗?是不是有生日蛋糕吃”小小的人儿嘴巴边上糊了一圈粥印子,看起来特别可爱逗人。施月华拿起纸巾,给朵朵擦嘴。
施昊华是岳梅的另一块心病,他只比姐姐小两岁,按说男孩子这个岁数也不算大,行情正好,可是岳梅从来没有看见过施昊华把哪个姑娘带回来过,不知道是自己儿子眼界太高,什么人都看不上,还是有什么别的方面的问题。唉,养孩子真难!
施月华给朵朵擦完嘴,点头道,“那天我也没别的事情,刚好帮你做做饭。昊华天天在实验室呆着也不是办法,接触的人少,平常生活也太单调了……”说到这里,她若有所思地住了口,家里不大,她和朵朵住了进来,弟弟是搞研究的,喜欢安静的环境,估计怕人多吵闹,是不是这个原因导致他不愿意回家住呢?
“如果你周围有差不多的姑娘,也帮着昊华留意下,他也老大不小的了……”
听岳梅这么说,施月华只有点头的份儿,眼下她和昊华在婚姻方面都不如母亲的意,她已经这样了,只盼望昊华都赶快找个女朋友,让母亲也顺顺心。
看时间不早了,施月华赶紧收拾好碗筷,摸摸朵朵的小脑袋,让她一会儿陪外婆到楼下逛逛。朵朵知道施月华要去上班,她紧紧抱着头一天刘向东送她的芭比娃娃,大眼睛里透着不情愿,但还是懂事地和妈妈说了再见。
施月华刚到公司,迎面就遇上了师太丁琳。
丁琳穿了件浅灰色的风衣,脖子系了条淡蓝色大花丝巾,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干练中有种清新妩媚的气质。
最最令施月华吃惊的是,丁琳老远就冲着自己微笑,露出白白的牙齿,“早上好。”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破天荒第一次,施月华看得有点呆了,待反应过来才尴尬地应了声,“领导,早上好。”丁琳灿然一笑,和施月华擦肩而过。
施月华刚在自己的工位上坐定。邻位李萌停下擦桌子的动作,探过头来问:“哎,你刚才见到师太了没?”
“见到了,哇噻,她今天好漂亮啊,真让人惊艳!”施月华点头应着。
“是哦,以前怎么没看出师太长得这么漂亮,平时她老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哎,你说,师太是不是有了第二春?”李萌干脆把身体靠在了档板上,低声和施月华八卦着。
“真的吗?”施月华有些诧异。师太离婚有好几年了,刚开始大家还密切关注过她,可关于她的绯闻实在是太少,没什么关注点。后来大家都认为她就是工作狂是女强人,对感情没有什么需要。久而久之,大家都快忘了师太还是个单身女人。
“喏,我是猜的啊,你想想今天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有啥可以让师太这么开心的。你看她打扮成这样,明显是女为悦已者容嘛。”
“嗯,说的有道理”。施月华听着这番分析,点头应和。在这个公司里,就数李萌和施月华走得算近的。李萌岁数小,还没有结婚,被家人喊着频繁相亲。
开始施月华以为自己这个离过婚的女人和她不会有什么共同语言,由于她俩的工位挨在一起,平时有空会多说几句话。渐渐的,施月华发现李萌思想单纯,没什么心机,对人也热情,很容易跟人交心交底,她们的来往就多了起来。
顶头上司的影响力不一般,师太心情大好,这边格子间里便洋溢着轻松欢快的气氛。施月华和李萌一边整理客户资料,一边聊些八卦热闹事儿。李萌讲了前几天她相亲时遇见奇葩男发生的趣事,逗得施月华忍不住低声笑着。
在说说笑笑中,时间过得最快,转眼两个小时就过去了。施月华接了个电话,是弟弟昊华打来的,“姐,你现在有空吗?我在人民医院,你能过来一趟吗?”
施月华吓一大跳,“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生病了吗?要不要紧?”
昊华见姐姐被吓住了,忙安慰她,“不要紧的,就是我下楼时踏错了楼梯,把脚给崴着了。对了,你先别告诉妈妈。”
“好的。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去医院。”虽然施昊华说着简单,但没有亲眼所见,施月华哪里肯放心,她放下手中的那些资料,小声对李萌说:“我得去趟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