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面的奢华可想而知。不过谷雨的心思不在这上面,所以对这些奢华视而不见。
十年不见,欧阳文倩好像一点都没变,岁月和时间在这个女人身上竟然不留痕迹。一身上等丝缎青白色绣花旗袍穿在她的身上,也只是她精致容颜的衬托而已。她姣好的面容若稀世明珠在这一片奢华之中散着冷清的光辉。
谷雨走到她的面前,轻轻地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坐吧。”欧阳文倩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谷雨点头致谢,在欧阳文倩指的沙发上坐下。
“你喝茶,还是喝咖啡?”欧阳文倩又问。
谷雨摇了摇头,欧阳文倩的东西,就算是一口水她也不想喝。
“给她一杯咖啡吧。”欧阳文倩说着,自己端起面前的咖啡杯,轻笑道:“这咖啡是我自己带来的。中国市面上的咖啡都没有正宗的。”
谷雨淡淡的笑了笑,此时此刻她倒是庆幸自己如今是个哑巴,哑巴不说话,对方也不能说自己不够礼貌。
欧阳文倩自然也不需要谷雨的恭维,她兀自保持自己高高在上的贵妇姿态,客气而疏离的微微笑着:“我听说,你把那只元青花瓷盖碗修好了?”
谷雨平静的坐在那里没什么表情,好像没听见欧阳文倩的话。
她深恨过欧阳文倩的八十万巨额赔偿相逼,可究其原因,还是自己不小心打碎了那只青花瓷盖碗,从而害了自己的父母双亲,所以她更恨自己。
“这是你父亲当日给我的欠条。”欧阳文倩从手边精致的小包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放在茶几上,往前推了推。
谷雨低头看着纸条上父亲的笔迹,心里的悲伤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其实,说到底我还是更想要完好无损的青花瓷盖碗,而不是这八十万。你也知道,季家并不缺钱。”欧阳文倩淡淡的说道。
谷雨伸手把父亲写的欠条拿过来捏在手里,看着上面的一笔一划,父亲的音容笑貌浮现子啊眼前,跟本没听见欧阳文倩在说什么。
“谷雨,你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会打碎那个青花瓷盖碗吗?”欧阳文倩轻笑着问。
“?!”谷雨猛然一怔,抬手擦去眼睛里的泪,盯着欧阳文倩,等着她后面的话。
“当时绊倒你的是那块地毯,而那块地毯本来平整的铺在地上,可你却绊倒了。”欧阳文倩以胜利者的姿势居高临下的看着谷雨,“其实你本来可以过得平安快乐,但你却奢望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这就是结果。”
谷雨把父亲的那张欠条死死地攥在手里,拼尽力气压制着心里的撕碎欧阳文倩的怒火才能让她不立刻扑上去。
“做人,就应该安分守己。季冬阳是季氏的继承人,不是随随便便哪个小姑娘凭着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占为己有的。”欧阳文倩说着,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老管家。
老管家欠了欠身,去旁边的套间里请了一个人出来。
这是一个金发蓝眼的姑娘,她微笑着坐在欧阳文倩的身边,很是亲昵的靠在欧阳文倩的肩头。
欧阳文倩握住那姑娘的手,轻笑道:“这是季家世交安德鲁伯爵的女儿珍妮,也是季冬阳的未婚妻。他们的婚事早在四年前我跟冬阳的父亲就与安德鲁伯爵订了下来,今天请你过来,也是专门介绍你认识一下。”
谷雨不屑的看了珍妮一眼,心里的怒火滔天最终也只能用自己的眼泪来浇灭。
“谷雨啊,你不能怪我心狠。”欧阳文倩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前阵子,因为各种原因我们季氏对非洲的生意进行撤资并对旗下的一个分公司宣布破产,从而引起了民乱。冬阳的父亲被当地的乱民围攻,最后还是安德鲁伯爵出面协调当地政府才解决了此事。这样的事情或许你听都没听说过,可这就是季氏每天都会面临的事实。所以你跟季冬阳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是你永远无法想象的。你们不合适,所以,我劝你还是尽早放手。”
谷雨缓缓地站起身来,她早就想好了要放手,却没想到欧阳文倩会对自己来这一套。
这女人高高在上似乎已经拥有了全世界,为什么还要对自己如此痛下狠手?为了拆散自己跟季冬阳,间接害死了两条人命,却只字不提,毫无悔意,好像自己的父母只是咎由自取一样。
欧阳文倩看着已经站起来的谷雨,微微仰视,却气势不减,好像是长辈在训斥晚辈一样语重心长:“谷雨啊,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只是提醒你要珍惜现在。蓝凤陶瓷即将跟季氏合资,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蓝凤陶瓷会在季氏的扶持下成功上市,击败对手,成为景市甚至中国陶瓷业的龙头企业。这些,全在你的一念之间。就算你不顾及许向天和蓝凤陶瓷厂,我劝你也想一想许寒。毕竟这十年他陪在你身边也挺不容易的。”
谷雨看着欧阳文倩,从包里拿出手机来拨打季冬阳的电话。
欧阳文倩给旁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上前拿过谷雨的手机,对着已经接起电话的季冬阳说道:“少爷,我这就送谷小姐去见你。”
“怎么是你?!谷雨呢?”季冬阳倏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碰倒了茶几上的咖啡。
“怎么了?”宋奕赶紧的抽了纸巾去擦拭季冬阳裤子上的咖啡渍。
季冬阳没理会宋奕,转身就往外走。宋奕赶紧的跟了出去。
房门打开,季冬阳一眼看见从电梯里出来的谷雨以及跟在谷雨身后的季家的老管家。
“小雨!”季冬阳忙上前去一把把谷雨揽在怀里,怒视着管家,用英语叱问:“你做了什么?!”
英国管家朝着季冬阳施礼,用老腔英文说道:“少爷,夫人只是请谷小姐去喝了一杯咖啡而已。”
“她来中国做什么?”季冬阳冷声问。
“夫人只是许久没回故乡了,所以回来见见故人。”
“哼。”季冬阳低头看了看谷雨,柔声说道:“我们走,不用理她。”
管家在季冬阳转身的时候礼貌的说道:“少爷,夫人今天晚上设宴请宋家先生和夫人一起吃饭,希望你跟宋特助一起参加。”
“我没空。”季冬阳冷冷的丢下三个字后,拥着谷雨进了自己的套房。
随着一声厚重的房门响,嘈杂被隔绝到门外,谷雨被季冬阳送到柔软的沙发上落座,随后手里多了一杯温热的牛奶。
“她没说什么吧?”季冬阳关切的看着谷雨,发现她眼圈微红,立刻猜到了什么,忙握住她的手说道:“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代表我的意思。你只当她是胡说八道好了!”
谷雨自然知道欧阳文倩的话不代表季冬阳的意思,也知道季冬阳会全力的站在自己这边保护自己,可是她却不能当欧阳文倩胡说八道。十年前她能用一只青花瓷盖碗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十年后她就有办法把蓝凤陶瓷毁灭。
而蓝凤陶瓷对许向天意味着什么?那是他十几年的心血以及全部的身家。
她已经失去了父亲和母亲,难道还要许寒也失去父母吗?难道也要许寒跟自己一样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吗?
“小雨,你……喝点牛奶。”季冬阳看着谷雨一动不动,心里越发的没底。不管是学业还是事业,他一向都是所向披靡杀伐决断,唯有面对谷雨的时候,他的心像是贝壳里的软体,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谷雨看着手里的牛奶,玻璃杯的温热暖了她的手,却暖不了她的心。
“小雨,不管欧阳文倩跟你说什么,我对你的心一直都不会变的。”季冬阳低声说道。
谷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牛奶杯放到一旁,拿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纸和笔,匆匆的写道:我想跟你谈的事情与欧阳文倩无关。
“你想说什么?或者问什么,尽管说,尽管问。”季冬阳说道。
谷雨眉头抬头,更没看见季冬阳眼睛里浓烈犹如实质的温柔,自顾在纸上写道:我知道你对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很好奇,一直想知道。那么我现在就坦白的告诉你:那时我恨你入骨,却忽然知道怀了你的孩子,就自己偷偷的买了堕胎药。我恨你,更恨我自己,所以堕胎药吃了双份,想要跟孩子一起死。不过后来被许寒发现,送到了医院,孩子没了,我却活了下来。
谷雨一个字一个字的写,因为情绪激动手指微颤,写出来的字也不能看。可那颤抖的笔画却像是一把匕首,一笔一划割破季冬阳的皮肉筋骨,割破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痛不欲生。
谷雨写完这些话之后,缓缓地从沙发上滑到地上,跪在茶几跟前,抬头狠狠地看了季冬阳一眼,把这张脸深深地烙印在心里,又捏着笔,继续写道:现在,你都知道了。所以,以后别再来烦我,免得让我更恨你。
写完,她把笔一扔,扶着茶几起身匆匆离去。
房门‘咣’的一声关上,季冬阳也在沙发上滑下来,跪坐在茶几跟前的地毯上,捏着谷写字的那张纸,泣不成声。
守在门口的宋奕看着谷雨逃一样离开,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心的推开门进去。
谷雨冲进电梯里就撑不住了,贴着电梯壁满满的蹲下身子,全身痉挛,连气都喘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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