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KTV,丽姐给了我500块,我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没有了地铁,没有了公交车,舍不得打车。我落寞地走在繁华的都市,绚丽的霓虹却如一双双嘲笑我的眼睛,我就是一只南回的孤雁,独自飘零……
走回家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快天亮了。我埋头睡了一天,泪水在梦中滑落。
此后,我跟少华、红菱她们一样,住在了KTV的员工房,这样,我每月节省的房租和交通费用大概有一千左右。
在KTV的第一个月,我拿了3000多块,交了房租,给家里寄了1500。还了一些借同学的钱,还剩600块。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可相比其他的姐妹,还是相去甚远。就说少华吧,她保守地告诉我她拿了8000多,而红菱则拿到了16000多。我诧异红菱为什么那么厉害?少华告诉我,红菱可以很过分的举动。你可以吗?
我明白什么意思,不寒而栗……
住进KTV的员工房是我工作后的第三个月,我用第二个月的收入买了个手机和一些衣服以及化妆品,大部分都寄给了家里。员工房里住着十来个姐妹,都是上下高低床。不大的房间里,白天基本都是呼噜声,夜晚有呕吐的,醉酒后胡言乱语的,或者醉酒后拿着钱哭泣的,也有被客人欺负了嚎啕大哭的,整个房间弥漫着浮躁和各种香水的味道。大家都有一个默契,凡是和家人打电话,其他人都默不作声。打电话的人不是说自己在公司,就是说自己在单位,相互嘘寒问暖后一般都匆匆挂机。家里很少给我电话,我和家人通话一般都躲在厕所里。
有一次我在厕所遇见红菱,她对着镜子默默地哭。我问她:“怎么了?”她刚开始说,:“没什么。”见我再三追问,才轻声告诉我:“陪客人的时候咸鱼手太多,略微有些发炎了,我怀疑自己可能有妇科病。最近感觉很不舒服。”她怕其他人笑话她,要我替她保守秘密。她一定要把自己最光鲜的形象留给别人。
直到后来我们各奔东西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慢慢地信任我了,从此我们无话不说。她工作的时候穿衣,言行、举止,不遭遇咸鱼手都难。混在夜场的男人,本来就没几个君子。而遭遇咸鱼手的红菱除了忍受还能如何?她本来就拿那些男人没办法,更别说她还希望讨好客人多赚小费呢。
住在员工房后,有时候晚上休息了,会和少华、红菱聊聊,有个叫小云的也和我很聊得来。但有个叫珠儿的是令我当时最迷惑不解的。她貌似有很体面的职业,但还隔三岔五地来,来了以后就找丽姐,然后陪客人出台。
我有一次问丽姐:“珠儿有体面职业,为什么还来这里,而且几乎每次来都出去?”丽姐偷笑着对我说:“傻孩子,你以为只有来这里的男人有想法啊?仔细想想,陪客人的时候,你没有过反应吗?”我当时脸都羞红了,使劲儿摇头。
丽姐接着说:“有时候女人也很想的,而且想法比男人大。珠儿30出头了还未婚,是想法很强的那种人,或许就是为了在男人身上寻找刺激。珠儿和我早就认识,之前一起做过生意,她来这里做,是因为这里安全、自由。不像其他场子,进去后很容易被人控制。”
丽姐说完还偷笑着对我在耳边低声说:“她很厉害哦,有一阵子在她家住,看见她自己那啥呢。”
后来和珠儿接触了几次,感觉她人很好,还真不是为了赚钱才来做的。当时我很困惑,竟然还有不为钱的。后来慢慢知道了,有些女人做这一行是为了找刺激,有些是为了享受,更多的是因为自甘堕落,有些是因为好逸恶劳,有些是迫于无奈,而有些却为了报复自己的男人。
珠儿有一次问我,一月赚多少钱。我说好的时候3000多一点。她哈哈笑着说:“这够什么啊?你跟姐姐出台吧,刺激着呢,而且赚钱多!”
我知道出台就是出去陪人睡觉,也就是被男人玩弄。所以我使劲儿摆手说:“不,我才不。”我当时认为,出去陪人睡觉就会被糟蹋。后来才知道,大部分男人都会体贴女人的感受,其实感觉还不错。只有遇到特殊癖好的客人,才比较难应付。而这位珠儿就是第一个劝我出去的人。
后来失去了贞操,而且被利欲熏得全身通透,我偶尔想起当初珠儿的这番话,挺后悔的。早知道会那么失去第一次,还不如当初就跟她出台呢。
珠儿来的时候,员工房总是特别热闹。她每次来都会带一些水果和零食。姐妹们一边吃东西,一边说笑,很轻松。
我们的职业是晚上通宵工作,白天呼呼睡觉。其他时间基本全在KTV里,偶尔出去买些衣服、化妆品和一些生活用品,苦闷的生活简直就像一个集体牢房。我们根本没有时间观念,起床后开始化妆,饿了就吃饭,然后就是等客人来翻我们的牌子,接着就陪客人喝酒,客人消费完了,我们就睡觉。如此循环,根本用不着去关心现在是早晨还是中午,现在是四点一刻,还是七点五十。对于我们来说,时间如同被灵魂抛弃的那段青春,肆意挥霍。那段日子,生命如再别康桥的遗憾,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6、风尘大姐(求收藏)
每次珠儿来聊聊新鲜事儿,感觉挺有意思。姐妹们的聊天都挺惬意,和正常的女人一样,聊聊衣服啊,化妆品啊,或者一些八卦消息。珠儿每次来都喜欢和红菱斗嘴,她们俩在姐妹们眼里是最YD的。“YD”这个词在我们的圈子里没有丝毫的贬义,大家都是开玩笑而已。
有一天中午,客人很少。我、少华、红菱、珠儿在一个包房里边吃爆米花边聊天。珠儿嘲笑少华的大腿肉比较松弛,小腿很粗,并炫耀地说:“看,我常有男人滋润,身材多好!”少华笑着说:“你是个小骚包,想滋润我的男人大有人在。只是我不愿意而已。”
珠儿一听更狂野了,转身锁了包房的门,脱的一丝不挂对少华说:“来咱俩比比,看谁更棒。”当时的我如初练网游的小角色,哪儿见过这种大boss,吓得转身就要出去。少华一把拉住了我,道:“你这都怕,还在这里混什么?”
平时丽姐和少华最照顾我了,她让我留下,我也就硬撑着留下了。
少华彻底被打败了,连连摆手说:“你厉害,我怕你,行了吧?”
珠儿得意地穿好衣服,骄傲的神情像一个获胜的角斗士。其实要好的几个姐妹在一起,像这样的嬉闹很正常的,但是只限于小圈子。这样的嬉闹和闹洞房一个道理,就是为了消除心理阴影和害羞,而使工作更正常一些。
那天晚上我对少华说:“真看不出来,珠儿三十多了,身材还是那么好?”少华说:“她想的可开了,花在包养和美容上的钱,都够买几套房子了。”
几年后才知道珠儿肆意的放纵是因为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其实风月场的每一个
日子就那么混着。
干了三四个月,每月也只有两三千元。坐台陪酒这一行,没有底薪,收入主要靠酒水提成和小费。而小费几乎占了收入的百分之七八十左右。像红菱那样的小骚包,酒水提成收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还是那样,一副土的掉渣装扮,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一副略显羞涩的姿态。了解这一行的人,几乎都知道,KTV老板也罢,坐台女也罢,赚钱主要都靠熟客的。你这个KTV音响好,环境好,位置好,酒水好,服务好,美女好,人家才肯再次光顾你。而坐台女想多赚钱,首先要你所在的这个场子人气旺,其次才看你自己拉的熟客多不多。能让男人舒服,能让男人揩点油,能让男人沾点小便宜的坐台女,自然收入高。这次你把客人伺候舒服了,下次客人来还会翻你的工作号牌。
在这里喜欢边喝酒,边玩女人的主儿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但是有讽刺意义的是这类货色在社会上基本都很有钱,所以只有这一类人肯在这里大把给小费,而服侍这类人的姐妹收入自然也高。当然,这类人也不会要我这样一坐下先和客人保持一米距离的姑娘来陪他们。所以我的收入自然不能和红菱她们相提并论。这个社会的任何阶层和利益都是垄断的,坐台女也一样。一个KTV,经常来的肯花钱的熟客也就那么几十个人,她们都有自己熟识的妞儿来陪他们。所以红菱和其他几个姐妹几乎垄断了那家KTV的高额小费……
有一天,姐妹们都出去逛街了。我一个人睡在床上胡思乱想,忽然听见下铺隐约有抽噎的声音。我起身下床,竟然是红菱在被子里哭泣。房间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我睡在角落的上铺,估计她没看见我。不然红菱是不会轻易在别人面前掉泪的。
红菱看见我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有点惊讶,然后转身朝墙,停止了哭泣,但是身体还在抽噎。我说:“红菱姐姐,又怎么了?”我以为是她上次说的发炎的事儿,于是又说:“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红菱先是不理我,后来又摇了摇头。经不住我再三逼问,她才告诉了我原因。
红菱的家庭属于城镇居民,全家没有一个人有正当职业。当今社会,生活最困难的还不是农民,农民好歹有地种。可是像红菱这种城镇零就业家庭连种的地都没有,在摊上点儿不幸的事情,生计都难以维持。打工没力气,做生意没本钱。红菱的父亲高位截瘫,母亲下岗,爷爷病的乱七八糟,身体就像个按揭药店,需要每月投放一定数量的药品。而家里唯一的壮劳力,她的弟弟——正在千里之外坐牢,出狱估计在一千年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