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了吗?!”
沈惊鸿突然惊醒,她欣喜地从白色羊绒沙发座椅上爬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望想车窗外。
此时,秋天的南京早晨,有些萧瑟,街道上的片片黄叶,还未来得及被马路清洁工人清扫,行人稀寥,只有些赶早的豆浆铺子,已经盛起一大水桶冒着白气热腾腾的黄豆浆,招徕着起早的路人。卖豆浆的铺子,还卖着包子馒头、油条类的吃食,门外还摆着一些竹桌椅。
“大少奶奶,我去给您买点早点提提神吧。”
“唔,你要是饿了,就先去喝吧,我吃不下东西,你给我买一碗豆浆就行。”
司机把车停好,去豆浆铺子买了早点,沈惊鸿隔着玻璃,望着这座六朝古都,不禁感慨万千,想起了两年前自己为了救晋川,人生地不熟地闯到南京,历经艰险,所幸邂逅袁大哥,被他所救,今日想起来,往事还历历在目,现在想到初见时,袁大哥英姿勃发、戎装威武的气度,现在却是生命旦夕之人,一股热泪涌满眼眶,她闭了闭双目,两行泪顺着她有些消瘦的脸庞滑落。
“大少奶奶,这家豆浆铺子的豆浆可好喝了,我吃了两大碗,还有他们家的肉包子也不错,我怕您嫌油腻,给您带了两个葱花卷。”
司机兴冲冲地提着早点过来,他上车后,恭敬地把早点用食盒装好,递给沈惊鸿。
沈惊鸿沉重地吃着葱花卷,饥肠辘辘,可去食之无味,她一边快速地咀嚼,一边凭着自己的记忆,指挥着司机把车开向袁公馆。
……
黎明时分,肃静的圣丁医院,一间豪华的私人病房,袁弘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他煞白的脸色,已经变得红润,此刻,他安详地躺在病床上,手上的针管正缓缓地淌着殷红的血液,一滴滴沿着长长的滴管,注入他的体内,此刻,昏迷中的他,完全不知外界发生的命运离合。
“陆先生,您的血样和病人完全吻合,既然你们不是亲兄弟,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病房外,斯蒂芬大夫激动地对戎装笔挺的陆晋川说。
“斯蒂芬大夫,世事总是让人难以预料,我今日能救他,也算他命中不该有此劫。”
陆晋川向里面望了望安睡的袁弘,长舒了一口气,对仍然瞪着眼望着自己的斯蒂芬大夫轻描淡写地说。
“旅座,徐州警察局王局长特意邀请您去他府上赴宴,说是为您摆庆功宴!”
副官来报,呈上了一张大红金边请柬。
“不去!回了他!”
陆晋川坚毅的嘴角露出一个深意的笑,他高高挺直的鼻梁,鹰隼点墨的眸光,在白炽的病房走廊里的灯光下,显得棱角分明,比雕塑还要俊美硬朗。
陆晋川想着自己最想见的人便是自己的爱妻,他要把所有的宝贵时光都陪伴她,与她吃一顿团圆饭,便谢绝了外面的宴请。此时,经历这数月的惊心动魄,他有多少柔肠要和她诉,他有多少思念要把她紧紧拥抱!
他正要转身离开医院,斯蒂芬大夫叫住了他!
“陆先生,我建议您和病人做一个亲源鉴定。”
“斯蒂芬大夫,您是说我和病人有亲源关系?!”
陆晋川心头一震,铮亮的马靴突然僵硬地钉在原地,此时此刻,他说不上是喜,还是忧?!
两辆福特车飞快地在大路上急驰,闪过林荫,穿过秋阳。(未完待续。)
第153章 身世之谜(2)
“沈小姐,袁弘不会有事吧?”
佟婉君和沈惊鸿同座汽车后排,她手里抱着不足半岁的男婴,惴惴不安地问沈惊鸿。
“嫂子,不会有事的,你放宽心吧。来,把小侄儿给姑姑抱,你歇会儿。”
沈惊鸿看着佟婉君怀里的婴儿被她一动不动地连续抱了两个时辰,想给她搭把手。
“好,子霖,姑姑抱,你要乖哦。”
襁褓里的婴儿,挺拔的额头,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长睫毛下是一双很深的眼窝,长胳膊长腿,努力挥着肉乎乎的小拳头在襁褓里划着,那模样像极了器宇轩昂的袁弘。
“多俊的小伙子!袁大哥看到你,该有多高兴,是不是啊,小子霖?”
沈惊鸿温柔地抱着袁大哥的孩子,慈爱地望着小婴儿笑着,小子霖也开心地望着沈惊鸿萌萌的笑。
后面的福特车超速上来,与沈惊鸿坐的车并排行驶,对面的车窗玻璃摇下,袁弘的母亲袁太太神色惊慌地问:
“白姑娘,还有多久可以到医院啊?”
“伯母,现在我们已经进了徐州地界,医院就在市区中心,离这里大概还有几里路程,我们现在这种速度,约莫一刻钟,就可以到了,您莫慌,袁大哥,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袁太太沉重地点了点头,摇上玻璃,仰靠在真皮沙发后座上养神闭目,司机也放慢了速度。重新跟在沈惊鸿的车后。
两声急促的喇叭催开了医院的铁栏栅,两辆福特车鱼贯而入,直接驶向住院大楼。
离开圣丁医院,天忽然下起了如烟的细雨,陆晋川没有径直回到自家公馆,而是把张副官叫到身边,叮嘱他陪着自己去散散心。
张副官听完之后连声答应,他看着旅座冷峻的神色,显得有些诚惶诚恐。
张副官亲自驾车,载着陆晋川和两名随从驶进了繁华的闹市。闹市熙熙攘攘。道路两边摆满了吃食和杂耍百艺的小摊。汽车也不敢开得太快。张副官一边询问地址,一边仔细的掌住方向盘。
吉普车慢悠悠地行驶离了闹市,转入了一条荒草丛生的僻静街道,在街道的拐弯处。陆晋川叫“停!”
张副官稳稳地停车。后排的随从立即跑到副驾为陆晋川打开车门。陆晋川威严地下车。张副官看着这显得有些荒僻的马路,有些惊疑:“旅座,就在这儿?”
陆晋川点一点头:“就这儿。雨中漫步,别有一番情趣,你们回去吧,我自己走着去。”
“那怎么成?”,张副官着急起来:“这还下着雨呢,您怎么可以——”
“不是说了要在雨中走一走吗?”
“那我陪您去!”张副官迟疑了一下,执拗的说出这句话:“总不能让您一个人。”
跟在他们后面的两个随从摇了摇头:“还是我们陪着旅座吧,要遇到什么麻烦事,您不顶用。”
陆晋川锁眉一笑:“能有什么麻烦事儿?我就随性散个步,搞得前呼后拥的,太惹眼了,你们两个回去,留下张副官陪我走走。”
两个随从向陆晋川躬身行了个军礼,之后退回车内,发动了汽车。张副官打开汽车后备箱,从里面拎出两把雨伞:“旅座,咱们俩一人一把?或者,我给您撑伞?
“一人一把就挺好,此时我们就像朋友一样散散步就好。”陆晋川轻松地从张副官手里接过一把伞,笑了笑:
“还是你想得周到,这雨中漫步本是我临时起意,没想到你就准备了雨伞。”
两人撑着伞在路上边走边聊,陆晋川山南海北的跟张副官聊了起来。在他们身后几百米之外,一辆被车帘遮了个严严实实的黑色汽车缓缓而行。他们跟陆晋川隔着几条街,在这人流不息的雨中根本就谁也看不见谁。车内,一个妖妖娆娆的女子坐在副驾驶座上抽着烟。
她的旗袍开得很大,几乎到了大腿中间。这很养眼,但也很伤风败俗。因为按照规矩,旗袍开叉只能开到膝盖。开到膝盖以上,那就算是**的打扮了。
车内的高频音尖锐而嘈杂,让她颇有些暴躁:“能不能把声音关小点?想吵死我么?”
身后抱着一台黑色的不知什么玩意儿的两人赶紧把声音调低。其中一人嘿嘿一笑:“梅姐,您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一切听您吩咐。”
副驾座上的梅姐回手敲了他一个脑壳:“眼往哪儿瞅呢?一对招子不想要了是不是?再瞪就瞪到姐的大腿上来了。”
“我可没乱看。”
“你当咱车上的后视镜不存在是不是?”
那人立刻住了口,旁边的人赶紧解围:“梅姐,信号显示,姓尹的速度慢下来了,疑似是在步行。他正在往南街走——”
说起正事,梅姐也正色起来。她又吸了一口烟:“机关长给的这玩意到底靠不靠得住?我在关东军这么多年,新奇玩意儿也见过不少。可这东西,还是第一次见。”
“机关长说,这叫信号追踪仪,能捕捉到信号源发出的特殊高频音,用以定位目标位置。有效距离,一公里之内。”说话的那人拍了拍正在兹拉作响的手中的黑玩意儿,背书似的给出了解释。但他脸上的狐疑是一点也不比前面的梅姐少:“说实话,我也觉得挺玄乎的。”
“这东西可是机关长花高价从美国人那儿买来的,你们说可靠不可靠?”
开车的司机一直沉默寡言,这时候忽然开口。他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笔挺的中山装穿在他身上更加笔挺。就算是在开车,他的腰板仍旧坐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