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热气袅袅升腾，阻隔在两人之间，模糊了两人的表情。
“我不想和你卖关子了。”林子淼一脸倦怠，“把你知道的走私犯真相告诉我。”
“你真的想知道？”唐白表情松动了一些，伸出指骨分明的手握住了咖啡杯的一端，轻抿了一口。
林子淼面无表情：“说吧，我听着。”
“告诉你也可以。”唐白盘算了一下，放下咖啡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最后决定劫仇齿。”
他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他觉得，如果她没有劫仇齿，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不会变得这么岌岌可危。
林子淼终于笑了一下，打破了冷寂的表情，只是眼底一分分疏离起来，“最后一次交易吗？”
唐白敛了眼神，“林子淼，这件事还是要从你林家说起。”
林子淼沉默，从上辈子开始，走私案的源头就是林家，她不禁有些悲凉，到底还是逃不脱这个诅咒吗？不管是死前死后，她还是改变不了这一部分的结局？
“凌落峰和你父亲有关系。”十月二十八号前，他就已经掌握了所有的资料，从美国传递回来的消息充分证明了他先前的猜测，“他和林先生的关系我就不多说了，我只能告诉你，凌落峰是改头换面回到A市的，原名万纬，出生A市，父母双亡，后被卫家收养，卫家育有两女，卫雅和卫馨。”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卫雅正是林子淼的生母，卫馨是她的小姨。
林子淼抿紧了唇，“你继续说。”
“后来卫雅嫁给了你父亲，卫馨嫁给了路正浩，再后来，中间发生了点事情，你母亲病故，路氏夫妇出了车祸，一家三口当场死亡，卫氏老夫妇一时之间痛失一对女儿，受不了打击双双病倒，不多时全都去世了。卫家收养的养子，也就是万纬，在这时候失去踪迹。”
“万纬去了美国？”
“在去美国之前，他有十年的空白期，据说是出了车祸。后来在美国拿到了当地绿卡，一直从事黑活，在美国东南沿海一带出没，四处搜刮钱财。15年的时候他去过纽约的雷克岛监狱附近，我想就是那时候他知道了国际器官贩卖组织首领私逃的事情，为了拿到一笔庞大数额的金钱，他干起了这起走私案，和邢大方联手帮忙偷运贩卖组织的重要芯片。回了国的凌落峰正是改头换面的万纬。”
唐白说得很缓慢，林子淼很仔细地听他每一句话，将她所知道的一切线索都联系起来。
隔好一会儿，她才不解问：“我对我母亲娘家的事不清楚，包括我小姨和我外公外婆，但是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凌落峰算是我干舅舅，但是他凭什么要对我林家下此狠手？据他对我表现出来的态度，他很仇恨我林家。”
“我说了，这个问题你要去问你父亲。”唐白说出自己的见解，“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卫家收养了孤苦无依的万纬，他理应存感恩之心，可是为什么要在很多年后他要如此仇恨你们林家？我觉得，你可以从他集财的点下手，他一个单身男人，在美国漂泊了那么多年，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甚至不惜干起违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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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分或不分
林子淼眼底神色复杂，抿着嘴唇不发一言，想到了自己已故的母亲，一个大胆的猜测浮起在心底，她打了个颤栗，握紧了手边的咖啡杯。
“林子淼。”唐白叹口气，“不要再闹了，好吗，和我一起忘了这件事，我们重新来过。”
林子淼不回应他这个问题，垂着头，静思。
她等了一会儿，发现对面不再说话，她才抬起头来，“我的问题都问完了，谢谢唐少爷如此详细的告知，现在轮到我回答你的问题了。”
她盯着唐白琥珀色的眼睛，表情很平静，平静得脸上起了寒意，“你问我为什么最后决定要劫仇齿，那我现在回答你，我不想再死第二次，我不想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我要自己赌一把。”
唐白平静听完她这个话，说实话，他不大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但依旧微微一笑：“那你赌赢了吗？”
“是你赢了，唐少爷，恭喜你再度顶着豪华的头衔进军政界。”
“什么叫再度？”唐白听出她话里的异样。
林子淼不回答，只是苍白着脸浮起一个浅淡的笑容：“我再度输了。”
她放下咖啡杯，推开椅子站起来。
路过他身侧，他伸手抓住了她手腕。
“林子淼，你真残忍。”他的脸色冷冽下去，“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无情的女人。”
“放开。”
“把我利用完了就打算一脚踢开我吗？”唐白的声音里起了怒意，“一开始，你觉得我能帮助你林家，所以你一次次撩拨我，还说喜欢我要做我女朋友，等到你真的成了我女朋友，你又觉得我没有办法帮助你林家，你觉得我在欧家合作，所以现在想一脚踢开我？林子淼，我就想问你一句，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子淼抿着唇冷漠，他的手越掐越紧，几乎要折断她的手腕。
她动了一下，他顿时起身反手抱住了她腰身，死命抱着她，勒得她腰间生疼。
“为什么要一次次撩拨完了我就要走就要玩消失？”唐白眼圈瞬间红了，“我唐白也是个人，不是神，不是可以在喜欢一个人后做得到说舍弃就舍弃！”
他不介意在她面前放低身份说哄她就哄她，但是很介意她的面无表情和无动于衷。
长时间的交流下来，他很清楚她的脾性，说一不二，这次她是铁了心要和他划清界限，他心里没来由一堵，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留住她。
“林子淼，告诉我，你不会走。”他软了语气，几乎带着恳求。
他等了又等，她的身躯靠在他的胸怀间，一动不动，一句话都没有，气息冷漠。
唐白逐渐绝望，箍着她腰身的手一点点松了劲，“林子淼，你记住了，一旦你不回答我，你走了之后，你就真的从我生活里退出去了，我不会再挽留你第二遍。”
他慢慢放开了手，她朝前走了一步，头也不回地出了咖啡店。
她的身影消失在素冷的玻璃门外，唐白轻轻闭上了眼，掩盖了眼底压抑的失望。
就这样分手了吗？
他们脆弱的感情埋葬在了这场走私案里？
唐白失落地坐回座椅里，拿起咖啡杯一口饮尽了半凉的咖啡，满嘴苦涩，他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来，指骨被捏得发白发白。
转眼两天过去，进入肃杀的十一月。
天气渐冷，苍穹都变得苍白起来。
陌陌醒了过来，出院那天林子淼买了很多礼品去看她。
陌陌穿着厚厚的一件深蓝色连帽卫衣，帽子上有一对可爱的猫耳朵，她把帽子拉在头上，两只猫耳朵就竖起在头顶，可爱极了。
尹老摸了一下她衣服上的猫耳朵，嘱咐道：“等一下不要乱跑，出了医院我们就直接回八廓街。”
陌陌乖巧地点点头，却在看到林子淼出现的时候眼睛一下子亮了，瞬间把师傅的话丢到了脑后，一蹦三尺高，熊抱住林子淼。
林子淼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挣开来扶她坐到床上，“你干什么，不要蹦蹦跳跳的，万一伤口裂了怎么办？”
“不会啊，我身体好着呢！而且我小时候受过比这还严重的伤，还不是活过来了！我好着呢，姐姐不要担心！”
陌陌嘻嘻笑，满脸的天真灿烂。
林子淼瞧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狐疑看向尹老。
尹老朝她扬了下下巴。
林子淼会意地将补品和水果放下，跟尹老去了外面走廊里。
陌陌在病房里哇哇大叫，扑到水果篮前开心得像吃了蜜一样。
病房外，林子淼忧心忡忡，“陌陌怎么了？”
她好像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了，深爱阿夜如她，她的正常反应应该是要死要活找阿夜。
“如你所见，她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了。”尹老表现得很淡定。
林子淼却愣了，“为什么？她伤了胸腔，不是脑袋。”
“她有选择性遗忘症，当初她路家出车祸，她生死危急，抢救过来后忘记了车祸前的事情。现在也是一样，她选择性忘记了阿夜。”
“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陌陌生来就和别人不一样，她承受不住太大的打击，要么死，要么忘记，她像忘记了她父母一样忘记了阿夜。”尹老叹口气，“忘记了也好，活得开心些，不用整天活在痛苦里面对那些糟心的事儿，人傻是福啊！”
林子淼沉默了，心下五味陈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确实，这件事对陌陌打击太大，如果她还记得阿夜打了她一枪，又知道阿夜已经死了，估计会崩溃。
但是看着陌陌一如往常般天真活泼的面容，她没由来觉得心里发酸。
过世的阿夜就这么被曾经所爱的人遗忘在了历史的尘埃里吗？
林子淼深深叹息，伸手捂住了自己半边脸，靠立在墙边发了一会儿呆。
尹老看着她愁容满布的样子，敲了她一个暴栗，“三水，想开点。你和陌陌虽然是表姐妹，但你们性子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陌陌傻人傻福，你聪明多虑，何尝不让自己轻松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