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淼垂着头抹眼泪,是唐白吗?
是唐白吗?
她撩起窗帘看向窗外,晴朗的寒冬天,天空很湛蓝,万里无云,茂密的树林之后是模型一般的意大利建筑。
远方的游客在西西里这个美丽的岛上恣意游戏,释放作为一个游客应该有的欢乐。
西西里旅游区的一片嬉闹游客里,唐白赫然在内。
他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脖子里围着灰色爱马仕围巾,站在海岸边,阳光肆意洒下,染得他栗色的短发像镀了层金光,侧颜模糊出流畅而冷漠的弧度。
他垂着双手面朝海景立着,穿着蓝色球衣的世梨站在他身后,微微歪头,盯着他秀挺坚毅的背影看了好长一段时间。
“少爷,两个小时了。”世梨温温劝道:“这里虽然阳光很好,但海边风很大,别吹感冒了,回酒店吧,斯密斯先生已经回来了。”
“这里风景很好。”他头不着尾地冒出一句,语气冷清清。
世梨叹口气,有些无奈,“少爷,刚才我父亲打来电话,称是唐大爷告之的,他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来意大利一个礼拜了,少爷丢下了在国内的一切事务,一声不响就连夜飞了过来,国内方面很担心。
唐白没说话,盯着遥远的海平面沉默。
世梨也沉默了一下,又说:“斯密斯先生……”
“他打电话给我了。”
唐白半个小时前就接到了斯密斯的电话,他在电话那端很清楚地说:“真是抱歉,唐会长,我已经尽力了,看在我们场子以前给教父提供过赌博的份上,他愿意接受我的拜访并耐心听我讲完来意。唐会长你的意思我转达给教父了,教父也去询问了那个你想见的人,但是对方说并不认识你,我们没有办法和教父手里的人见面。”
听完斯密斯先生的回复,唐白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
林子淼当做不认识他,不愿意见他吗?
心脏有些疼痛,连吹来的海风都变得冷冽起来。
他像个木头一样继续站在海岸边,一直站到天黑,他才回过身,望着西西里岛更南端的地界,他的目光清远迷离。
晚七点,他回了酒店,世梨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打了个电话给斯密斯先生,跟他谈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把一个优盘交给世梨,“把里面的消息散布出去,让人将意大利街头屏幕上播放的内容全都换成里面的,不管砸进去多少钱,都要办成。”
世梨愣住,“播放几天?”
“七天。”
七天之内,他一定要见到林子淼。
这一趟来,他是绝对不会空手而回的。
既然委托人办不成事,那只有他亲自出场了。
夜色很深了,林子淼还没睡,因为她的卧室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她端坐在床边,阿尔瓦落依旧穿着宽大的黑色皮衣,坐在一张搬过来的厚椅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金色的卷发在洁白的灯光下散过冷漠的色泽。
“林,你知道恩佐去给我办什么事了吗?”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冰绿色的眸子像野兽一样冷光熠熠,“他为了你,愿意答应下这桩交易,这是一桩会吓死你的交易!”
他用夸张的语气恐吓林子淼。
林子淼没有反应,冷冰冰回视他。
“哦,你今天被打了。”阿尔瓦落盯着她到现在还微微红肿的脸颊,又盯了眼她的左手,“手腕也好像骨折了,怎么样,尝到苦头了吗?”
他朝她伸过了手,冰冷毫无温度的纤长手指,带着略微苍白的白皙,像冰雪一样,微微触碰她漆黑清冷的眼睛,口气变得残忍:“真想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他征服不了这双中国人的黑色眼眸。
“今天有个人找我。”他的手指转移到她右眉,在她缺了一道细口的眉峰摩挲了两下,好奇问:“哦,这里好像受过伤,你经常打架?”
“车祸。”林子淼身子不动,稳如泰山地回答他。
阿尔瓦落露出了一种惊奇的表情,“你这样的人也会出车祸?让我猜猜,是真的车祸还是假的车祸。”
他盯着她的眼睛,手指往下滑,掐住了她的下巴,换了一种凶狠的口气道:“今天听人说你在中国有个未婚夫?哎呀,真可惜,恩佐喜欢一个有夫之妇!”
林子淼抿了唇,她最怕别人问她这个事情。
“有这个事吗?”阿尔瓦落问。
“你可以自己查查看。”林子淼冷声道。
阿尔瓦落皱起了眉头,突然翻脸无情地扯住了她短短的头发,用力一拉,痛得她咬牙。
“我要听你亲口说。”阿尔瓦落逼近她,阴森森地盯视她冷淡的眼睛,“你的未婚夫好像在中国小有名气,是个政治家?商人?”
林子淼冷笑,避而不答唐白的问题。
阿尔瓦落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不回答,失去了耐心,猛地放开她头发揪住了她的衣领,一圈就要砸过去。
她还是不动,沉着眉眼。
劲风在她脸上刮过,阿尔瓦落没有落下这一拳,放开了她,古怪道:“我以为你会反抗,我也以为你会逮到机会就逃出去。林,今天其实只要你在审讯室里回答你有个未婚夫,我就会放你走,哈哈哈,你跟着别的男人走了,恩佐估计就活不成了!”
他很开心,他用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既用她牵制住恩佐,又用恩佐威胁她。
林子淼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里狠狠翻了个白眼,她就知道这个变态的男人会出阴招,穆渊说了,他很狡诈。
阿尔瓦落耸耸肩,告诉她:“我一向不得罪人,但也不怕得罪人,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我很好奇,林,拭目以待。”
他站起身来就要走,林子淼叫住他:“给我送套干净的衣服进来。”
“哦?”
林子淼指指自己身上的这套卫衣,重复:“我要一套干净的衣服,穿了一个礼拜了。”
阿尔瓦落哈哈大笑。
林子淼唇边也露了点笑意:“送一套类似的衣服进来,不要太复杂。”
“要求还不少。”
“外面店里随便买一套,比比皆是。”
阿尔瓦落打了个响指,走了,林子淼继续被关在这方卧室里。
她在盘算,穆渊什么时候回来,而唐白会不会来?
她摸了一下自己被那个变态扯痛的头发,抿着唇微微一笑,如果唐白真的要自己来,那她希望自己穿得整洁干净点见他,因为她记得他有洁癖。
第二日清晨,她还在睡,阿尔瓦落的这座城堡里来了一个客人。
这位客人有着栗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笑着,穿着一袭笔挺的黑西装从外面走进来。
他只带着一个下属--穿着妥帖蓝色西服的少年白鹿世梨。
阿尔瓦落披着皮大衣让人将他迎进客厅。
“稀客啊。”阿尔瓦落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和他问好,暗地里上下打量他,“从中国远道而来的唐会长,你好。”
“教父,打扰了。”唐白和他握手,微笑着用英语回应。
“哦,你的英语很棒!”阿尔瓦落扬起眉毛赞扬。
“早些年留过学。”唐白收回手,正坐在沙发里,世梨垂着手站在他身后,一脸安然。
“哦,听斯密斯先生提过你,听说你很厉害,年纪轻轻当选了会长。”阿尔瓦落很高兴地拍了一下双手,让人上了咖啡招待他。“唐会长,听说A区的对外贸易都要经过你的把关,哈哈,今天你能来拜访我很高兴,我突然想到我这里有一些物品,需要运输到中国做买卖,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们集团做个交易?”
他是黑党里专门做走私活的,也洗一些黑钱,上回和另外的黑道家族争抢地盘,滞留了一批货,这个中国来的唐会长正好是掌管贸易经济势力的,他倒是突然有了主意。
唐白淡淡笑,琥珀色的眸子很是沉敛,“我刚来意大利,风景还没看过。”
“这个方便,唐会长想要看什么风景,西西里有的,意大利有的,我都可以陪你去玩一玩,看一看。”阿尔瓦落一拍大腿,抽了一支烟,递过去一支,“抽吗,唐会长。”
唐白取过一支,就着他递过来的打火机点燃,夹在指间慢慢抽了一口。
“家里面在催,我过不了几天就要回去。”唐白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沉淀着一份冷漠,“意大利很美,西西里很美,但是……”
“但是什么?”
“斯密斯先生昨天和你说的事,教父可还记得?”唐白吸了一口烟,缭绕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也遮住了他眼底的残酷。
阿尔瓦落眯起了眼睛,缓缓抽烟,半晌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唐会长是在说你的未婚妻?”
“我有个未婚妻,消失在意大利。”
“呵。”阿尔瓦落冷嗤,“让我找人?”
“人就在你府上,教父。”唐白双手抖落了一下烟灰,琥珀色的眸子显得冷淡许多,“我的未婚妻,中文名叫林子淼,2015年十一月二十号与我订了婚,订完婚就来意大利留学,米兰大学的准留学生,因为是我的未婚妻,她拉之前,我托人在大使馆关照了一下,她现在失踪了,从二月八号那天开始不见,有人说是教父的人带走了她。”
很直白地说完这些,他相信阿尔瓦落已经很明白事情的缘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