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星笑。
这就是一个发廊小妹的理想。
比她那个什么考上清华酷多了。
11
当同学们在空间里晒新手机,新笔记本电脑的时候,沈木星背着旧书包坐上了去复读学校的客车。
她一直是个很听话很安分的女孩子,从她幼儿园就能背全唐诗三百首的那一刻起,学习就成了她与生俱来的任务。
年少时的好成绩仿佛成了一定皇冠,让她无论在学校里还是亲友里,都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可是如今,大客车上的每一个即将离开小镇去念大学的青年头上都有一顶小皇冠,而她头顶上的,已经不再发光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再熬上一年,她就能重新点亮自己的小皇冠。
大客车缓缓启动,沈木星带着耳机望向窗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却无意间瞟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车子停下等了一等,小裁缝从门口上来,随着车身启动而小心翼翼的扶着座椅靠背往后走。
沈木星眼前一亮,热情的朝他招了招手,小裁缝看到了她,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径直朝她走来。
“你去市里进货呀?”沈木星莫名的很开心,孤独的旅途应该不会乏味。
他在她左手边坐下,习惯的摸了摸衬衫上的袖口,然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抿抿唇,也不看她,说:“嗯,锁边机的零件坏了,镇上没有卖。”
有时候沈木星觉得,和小裁缝对上眼神,还是一件挺难的事。
他总是处于礼貌的看你一眼,然后就把目光看向别处,即使在和你说话,也并不看你的眼睛。
“你呢?你去上学?”他用手摸了摸面前靠背上的布料,问。
“是呀!”
“今天周六。”
“提前到宿舍报道嘛!为了不耽误学习,我要寄宿了,这是我第一次在外面寄宿,忽然有种高考落榜被扫地出门的感觉!”她摘下耳机,傻气的笑笑。
小裁缝腼腆的勾了勾嘴角:“不会。”
他的安慰还真是简洁明了,搞得沈木星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还好她挨着窗,可以转过头去假装看风景。
于是他也看风景,不过在她的余光看来,总觉得他像是在看她一样。
多么不要脸的错觉。
沈木星猝不及防的转过头去看他,人家果然就真的是在看风景。
他见她回头,视线也从远处收回,看着她的眼睛,聚焦,眉头微微一动。
“要听歌吗?”沈木星把耳机在手里扬了扬。
“嗯。”盛情难却,他伸出干净的两根指头,捏住了她的耳机,放进他靠近她这一侧的耳朵里,“周迅的《飘摇》。”沈木星自言自语的找完了歌,戴上耳机,转头看向窗外。
你不在我预料,
扰乱我平静的步调,
怕爱了找苦恼,
怕不爱睡不着。
天渐渐黑了,玻璃窗变成了一面反光镜,反射出他的样子。
沈木星一直在想,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轻薄的唇线,沉默寡言,一双好看的手,对于一个少女来说,是致命的。
想着想着,就觉得眼皮特别沉。
昏昏欲睡的时候,沈木星被身旁的男人轻轻的碰了碰手肘,从迷蒙中醒过来。
“嗯…到了?”
“不是,高速上发生了车祸,车子被堵住了。”
沈木星向外看去,天已经黑了,长长的车龙被堵得死死地,半点动弹不得。
“真倒霉!”沈木星呜咽一声。
“你刚刚有短信。”他提醒道。
沈木星打开手机,就看到一条群发短信,是高考补习学校发过来的,短信上提醒了每一个人报到时间和必备物品。
沈木星皱眉看着手机上的日期,嘴巴张的像是一条缺氧的鱼,她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转头问身边的男人:“今天不是27号吗?”
“26号。”他回答。
“天哪!我居然记错了报到时间!明天才报道!”
两个人下了车就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严熙光理所当然的帮她提着行李去了补习学校,补习学校在火车站附近,是在一所广播电视学院里租的一层楼,门卫说明天才会有老师来上班分宿舍,今日概不接待。
“打车回去吧?”严熙光说。
“这么晚打车回水头,会被宰死的,明天我还要坐车回来,算了,我不折腾了,我就在学校附近找个旅店凑合一晚吧!你呢?”
“我也住旅店。”
“那也只能这样了。”
两个人几乎是走了一整条街都没找到房,周末的火车站,晚上九点的光景,找一个床位实在不是一件易事,别说是两间房。
“就一间这样的了,没窗没厕所,有电脑,开不开?”
“我们再看看,谢谢。”严熙光再次提起行李就要走。
沈木星的双腿简直快要断了,当即就懒洋洋的妥协道:“亲妈呀,我可不走了…就要这间了!”
严熙光像是看着外星人一样看她。
“你拎着我的行李走了好几条街了,”她抱歉的说:“别走了,我们凑合一晚吧!”
沈木星说着低头掏身份证。
严熙光看到了她脸上的尴尬与微红,就没再说什么,掏出钱包拿钱,把自己的身份证和她的放在了一起,推给了前台。
刚叫妈,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沈木星的脑子突然嗡的一声。
“宿舍怎么样啊?”
“哦…”沈木星心虚的看了严熙光一样,捂着电话往安静的地方走去,虚张声势的说:“挺好的,我收拾床铺呢,忙死了,先不跟你说了啊…”
挂断了老妈的电话,严熙光已经拿到了钥匙和门牌。
他冲她扬了扬手,提起她的行李,往楼上走,沈木星也跟上去。
旅店装修得花花绿绿,灯光有点暗,为了节约成本,楼梯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蒙着一层红色地毯,踩在脚下发出空荡荡的声响。
沈木星第一次住旅店,火车站附近鱼龙混杂,这种廉价的旅店里什么人都有,她格外的注意,每走一步都像要踩到地雷一般,战战兢兢,比起这个陌生复杂的环境,身边的这个并不算熟悉的邻居,成了令她最有安全感的男人。
“严熙光,你以前来过这种地方吗?”
“没有。”
“我也没有,这走廊怎么这么暗,感觉像是在香港鬼片里…”
她听见严熙光的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尴尬极了,最终还是忍不住跟她说:“我把你送上去,就去网吧包宿,明天一早来接你。”
“不行,你不能走!”
“…”
“我害怕…”
第5章 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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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严熙光!”沈木星一把攥住他的手,大大的眼睛充满了霸道。
“手拿开。”
“啊啊啊不要啊!”
“你完了。”
他用那两根双关节柔软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白色的棋子,用力的向棋盘上压,沈木星不死心的攥住他的手腕向上抬,他的手臂因为僵持而稍显颤抖,他的两腮鼓了鼓,略微用力,那颗棋子便落在了棋盘上。
沈木星呜咽一声,一脸的懊恼,不服气的争辩道:“我看见了,我刚刚看见了!我这五个也要连上了!就差一点点!”
“落子无悔,你输了。”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她每次输掉时的大呼小叫。
沈木星认栽的叹了口气,盘腿坐在地板上,懒洋洋的说:“问吧…”
输的人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对方必须如实回答,到目前为止,玩了十局,沈木星只问过一句“你为什么不爱说话”,而严熙光则只回了她一句——
“因为说话很累。”
严熙光似乎是在地板上坐累了,手撑在身后向后靠去,大概是想不出该问什么了,犹豫了一会儿,才说:“觉得自己的性格缺陷是什么?”
“性格缺陷?”沈木星重复了一句,努努嘴,仔细思考了一下,才说:“可能我从小好胜心就太强了吧?我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没有一次是全校第二的,厉害吧?”
严熙光点点头,不置可否:“传言是这样的。”
传言。
沈木星不禁去想,当别人提起她的时候,这个只会对着布料忙碌的男人,也会去听一听吗?
“我的星座血型都让你问去了,我还一个问题都没问你呢!”沈木星笑言:“严熙光,一盘五子棋而已,何必这么认真呢?你就让我赢一把嘛!”
严熙光看看表,不到十一点。
“你困么?”他问。
“不困。”
“那再来。”
十分钟后,严熙光在密密麻麻的棋盘上落下最后一颗子,沈木星眼睛都直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悔棋已然来不及了。
“严熙光…你这么拼…何必呢…为什么一定要赢我啊?”
“说吧,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切!白色!”
12
沈木星从那充满霉潮味的床上醒过来的时候,牛仔裤裹在腿上,像是两条硬邦邦的铁桶,稍稍一动,如同路过万蚁的僵麻感就袭遍了双腿。
她微微睁开眼,房间里因为没有窗的缘故而异常黑暗,只有门缝与地板交界处隐约透进一束微弱光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