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南来 (常安十九画)
- 类型:都市言情
- 作者:常安十九画
- 入库:04.11
南风这一觉意外的睡了很长时间,而且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了下来,透过窗户,能看见夜幕中漂浮着的星星,像是洒在在黑丝绒上的钻石,星子晶莹,光芒闪亮。
她有些发懵,印象中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了。
从白天一直到夜幕,一整个昼夜黑白。
左手上的点滴早已经拔了针,病房里也没有舒嘉的身影,只有床头上亮着的一盏小灯,灯影暗暗,勉强照亮病床周围的一方天地。
南风觉得自己似乎还在梦里,眼前的场景让她感到有些不真实,因为病床前的沙发上,不知何时坐着了一个人。
灯光很暗,但是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眼睛。
像是幽暗中熠熠生辉的玉石,让人能在黑暗中,瞬间找到光芒一点。
见她睁开眼睛,季逸走了过来,脚步很轻,南风问:“你怎么来了?”
大概是睡的时间久了,她的语气中还捎带着一点鼻音,听上去不似往常那样清冷,这时候的她,居然显得有些柔弱,看上去反而真的像个病人的样子。
季逸站在病床前,低头俯视躺在床上的人,他虽然是迎着灯光而立,可从南风的角度看上去,只能看见他一半的侧脸,另一半的容颜被隐匿在灯光不及的黑暗之中,她看不见,也看不透,只觉得他整个人虽然站在床前,却与自己之间隔了穿不过的万丈红尘,她与他身在不同的彼岸,只能远远相视,终究遥不可及。
因为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像是站在天平的两端,只能保持着平衡的距离。
季逸说:“我打了你画室老板的电话,顺便问了一下你的情况,她告诉我,你生病了。”
南风不喜欢躺在床上这种被他俯视的姿态,她之前从没觉得姿势距离的高低能影响本身的气场模式,可是他不行,他身上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张力与压迫感,在他面前,哪怕只是这样居高临下平静的对望,都让她显得渺小而悲悯。
她痴迷于身上带着压制力量的人,却从心底里憎恨自己的邈弱。
她慢慢移动身体,想要慢慢从病床上坐起来,可是手脚却像是被热水浸泡过一般酸软无力,她支撑的有些艰难。
季逸看清了她的意图,直径上前,附身将她扶了起来,又将枕头放在她背后,妥帖细致的让她靠好。
她身上有药水的味道,连原来淡淡的花木香水味都被遮盖。
南风没有推辞也没有拒绝,只是问:“你找我老板干什么?”
还是一如既往的沉溺偏执。
季逸没有说话。
南风忽然冷笑。
还能干什么?不过是受人之托如今却不能忠事,总要亲自开口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好让自己心安理得罢了。
南风说:“行了,该说的话咱们之前早就说得清清楚楚了,现在病人你也探望过了,您走好吧,我就不远送了。”
季逸没有动,却忽然问她:“饿不饿?”
南风有些意外,皱了皱眉,说:“要是不饿呢?”
季逸说:“那我就走了。”
南风问:“要是饿了呢?”
季逸叹息说:“那我就去帮你带晚餐回来。”
南风说:“算是一餐还清前债吗?”
这样忽冷忽热,阴晴不定的性子,这样难以捉摸的人,如果不按照专业理论知识去剖析研究,如果不能将她当成自己的病人,季逸觉得,他确实有些拿捏不准她。
她仰起脸来看着他,脸色苍白,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倔强,季逸叹了口气,问:“那你到底是饿,还是不饿?”
南风轻轻咬着下唇,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神色如常的告诉他:“原本刚才不饿的,但是现在,饿了。”
季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问:“你要吃什么?”
她说:“随便吧。”
季逸点头,‘唔’了一声,然后说:“那我去买。”
南风看着他往病房外走,没有出声。
走到病房门,他又忽然停下来,微微侧过头,说:“其实,你只是不愿意我走,对吧?”
不等她回答,他便出了病房。
南风怔忪的坐在病床上,好长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刚才清楚地看到,季逸笃定的说完那句话后,嘴角微勾,脸上是一个不由自主的笑意。
南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心中暗暗的骂了一声:我、靠!
季逸很快回来,手里不知从哪拎了一个保温桶。
南风一开始以为是外卖打包的,可是,哪家店的外卖会用画着y这种幼稚不拉的保温桶打包小米粥的?
不光有小米粥,还有咸菜和小笼包。
南风皱着眉,嫌弃的看着季逸将病床上的移动小方桌放下来,又将清汤寡水的几样食物摆上去,小米粥入口是糙的,她不喜欢吃粗粮;咸菜是脆的,她喜欢软一点是食物;小笼包虽然是软的,可是馅里放的油太多了,她口味素来清淡。
南风将头扭到一边:“我又不饿了。”
季逸看她一眼,居然笑了出来:“知不知道,只有小孩子才能理所应当的挑食。”
南风说:“我才二十出头,本来就是小孩子。”
季逸手上凉着小米粥,头都没抬的问她:“二十四,你‘哪儿’小了?”
南风:“......”
季逸将温度刚好的小米粥推到她面前,语气温和却不容商量:“包子可以只吃两个,但是粥要全部喝完。”
南风问:“那要是喝不完呢?”
季逸:“那就一直喝,喝完为止。”
南风:“......”
她不情不愿的抓起勺子,皱着眉,一勺一勺的往自己嘴里喂小米粥,高烧过后嘴里淡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小米粥更是入口清淡,她又拨了几根咸菜丝到碗里,用勺子搅拌均匀,继续配着小米粥,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都说人在生病的时候智商会降低,这句话从专业角度来说本来是站不住脚的,但是眼前那个原本眼空无物,心比天高的女人,如今竟然真的乖乖的低着头,像个小孩子一样赌气喝粥,季逸忽然觉得,原来外行也有外行的道理啊。
为什么一定要横眉冷对呢?像现在这样,乖一点,柔顺一点,不是也挺好的?
南风终于艰难困苦的将粥喝完,她把碗往前一推,说:“只能这样了,你就是打死我,包子也吃不下了。”
她眉头轻皱,脸上又带了不耐烦的神情,季逸笑了一下,忽然将手向她的脸颊伸过来。
南风心里一动,他的手指已经覆上她的嘴角。
第十七章
南风嘴边粘了一颗米粒,小小的,黄黄的,贴在她白皙柔嫩的皮肤上,像是一粒蜜蜡的碎质,被遗落在雪白的画纸上。
他手指温暖干燥,贴着她的嘴边的皮肤轻轻一滑,像是迁徙的候鸟自湖面掠过,缓缓落下一根柔软羽毛,在水面划开一道轻而浅的涟漪。
南风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眼底渐渐堆积起情绪。
季逸神色自如的将手收回来。
南风问:“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季逸说:“没有。”
南风‘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季逸将小桌上的餐具收拾好,回身时看见她已经将烟拿了出来,季逸喝止她接下来点烟的动作:“生病的时候不能抽烟。”
南风说:“已经好了。”
季逸说:“这里是医院病房。”
南风说:“病房里只有我一个病人。”
季逸朝她伸出手,说:“给我。”
南风已经将烟点上,吸了一口说:“你该回去了。”
她还穿着雪白的病号服,可整个人已经换上了原先那幅清冷疏离的铠甲,如同一个经历过一场恶战之后,将自己鲜血横流的伤痕全部包裹隐起来,再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厮杀战斗的女战士,坚强又脆弱,脆弱又坚强。
季逸说:“你能保持理智清醒的时间就只有这么短?”
南风又吸了一口烟,将经过肺部轮转的烟雾吐出来,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该回去了。”
季逸目光低沉的看了她几秒,然后转身就出了病房的门。
南风停了两秒,往地上去弹烟灰,转身时才看见,他拎回来的保温桶还放在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保温桶上的那只kitty猫,正冲她弯着眼睛,即使没有嘴巴,南风也看得出来那是个笑容的模样。
她将烟狠狠按灭在床头柜上,然后抬手将保温桶转了个方向。
她在医院住了两天,而他再也没有来过。
出院的时候齐然和舒嘉一起来接她,意外一起来的,还有程琛。
舒嘉和齐然在病房里帮她收拾随身的物品,程琛去办理出院手续,顺便去拿她今天早晨最后一次的验血结果。
她只在医院里呆了两天,随身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等收拾好后,程琛也回到了病房里。
几个人坐齐然的车回到南风的公寓,路过花店的时候,舒嘉兴致冲冲的喊停车,说:“我去买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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