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爱这个字一旦产生,谁又说得清,倒底是谁的错?
又是几天的忙碌,除去每天的课程,何欢就泡在沙画堆里,脑里很乱。
灵感受阻,每每画完的东西,不是胡杨就是天山,终于到了傍晚,她扬了所有的沙子,拿他曾经夸奖过的手指,狠狠揪着头发。
叮铃铃,突然的电话,那么唐突打断她的溃败。
“请问你是何峰的家属吗?病人刚刚发生重大车祸,请你马上赶过来,玛丽医院!”
医院,爸爸?车祸?
赶过去的路上,何欢视线里,天山和红灯在交替。
站在医院憋闷的抢救室走廊里,感应灯下的死亡又和他的笑容纠缠在一起。
来往的推车,不停的病危,一次又一次抽血……
何欢溃散的生命里,最后也就只剩下那一日的青山,他的低笑是那么温柔,眼眸很黑,就像天上的星星,一闪闪的眨眼。
---只对你有感觉!
他声音低沉又磁性,像一道道魔音,带阻碍的功能,阻得她听不到此时的哭声,只来得及看到爸爸那无力垂下的胳膊,带着绝望的弧度…
他说,“欢子……”
“……”欢子怎样?
爸,你要说什么?
最后一口气,你要说什么?
顿了下,何欢机械的转身,一步步移向同出车祸的女子身旁。
那高高隆起的肚皮,像一把刀子扎成她心里,吸气,她问,“你又要和我说什么?”
这是一场多少生命的重大车祸?
医院排到人满为患不说,而躺在她面前的就是两尸三命。
女人满脸苍白张了张嘴,血水不断的涌出,“孩子…救孩子…你帮我…”
何欢站在已经盖了白布的爸爸身旁,失控道,“那你也应该和医生说啊,你叫我做什么啊!!”
女人泪如雨下,“这是…你妹妹!”
何欢痛苦的闭了闭眼,耳鸣的意识里,仿佛又看到那一天,她为了躲避罗斯,急忙出院后,打车回到郊外的别墅时, 竟然遇到爸爸和女人乱搞。
搞到现在,她多了个妹妹?
爸爸,你背叛妈妈不够,在临了前,还要我替你养…
这些年的赌债,这些年的劳累还不够,临了临了还要我再照顾你们的女儿!!
啊啊,何欢转头,不想去看那女人,却是手腕被一下子握住,“答应,你不答应,我…我就死在你面前,我…我…”
“不好,病人大出血!”
“答,答应,我,不然……”
“好!!”何欢一声低吼,她答应,全部都答应,却是随着哇的一声,听到了医生说,“产妇心跳停止,孩子六斤八两,很健康!”
“……”
一颗星的坠落,一条生命的离开。
不像被人发现,又不会给世界造成什么影响,可她呢?
火化,签单,办理各种手续,最后该怎么葬,爸爸必须睡到妈妈身旁,但这个女人呢?
这个用死来生下爸爸女儿,和她有着至亲血缘妹妹的女人,该怎么安葬?
站在冷清的墓地里,何欢看着已经变成墓碑的爸爸,多年前去世的妈妈,还有这位不知名字的女人,深深吸了口气,放下怀里的白菊。
“放心吧,孩子我会照顾好的!”摘上墨镜,抱起放在地上的小婴儿,何欢转身大步离开,是遇又或不遇,刚出墓地,一车无牌照的黑色老爷车停车。
车里出来的人,竟是乔尔。
对于何欢怀里的孩子,乔尔很是诧异。
记得一月底过来的时候,她没大肚子,现在才五月初。
“这是……”会是方天扬的孩子吗?
何欢直言,“有事?”
“你…”乔尔搓了搓手,“方便吗?带你去个地方!”
隔着车玻璃,何欢看到车后座有人,笔直的西裤,黑色尖头皮鞋,膝盖处有顶同色的高沿帽……
☆、正文第284章 暴露了,死人了!
一扇半开的车门,那熟悉的高沿帽。
何欢感觉心跳都要蹦出来,紧张激动得都没有意识到抱疼了怀里的小宝宝。
随着哇的一声啼哭,她看清了车内之人,不是他!
根本就不是他!
晶亮的双眼,在看清的那一刻。瞬间湮灭。
“您,有事?”
听上去客套,又特别疏远的口吻,老首长忽然笑了。
够直接,够特别,表情喜怒分明。是个有意思的人儿。
算起来,像方天扬那样老谋深算的老油条,这些年行走险恶,看惯了伪装的脸,一下子遇到这么一个分明的人儿,的确够新鲜。
“何小姐吗?”
“何欢!”何欢不怎么待见的看了一眼。“不是何小姐!”
“噗嗤!”
“……”
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何欢眼神淡淡,打量着对方。
那是一位身穿便装,却头戴军帽的老人。
鬓发斑白,面色略惫,标准的国字脸,人坐在狭长的车内,光线有些略暗。那双囧囧有神的双眼,却是特别的明亮。
指着身旁的位置,和她说,“坐会儿?”
“不要!”
何欢都不知道,以老首长现如今的位置,只有他打量人的份,哪里会有被打量。还敢当着他的面露出嫌弃的眼神?
当真是不知死活咯!
乔尔站在旁边,搓着手指,暗暗为何欢的大胆点赞。
果真不愧是大哥看中的女人,手抱着婴儿,胳膊上还戴着‘孝’章。就敢这样大咧咧的拒绝。
“呵呵!”对何欢的心思,老首长可以说一眼到底,却并不生气,只是晃了晃手里的帽子,“如果我说,关于他呢?”围讨他亡。
“……”
无疑,所有关于方天扬的信息,何欢打心底没有一点抵抗力。
咬了咬唇,她二话没说的上车。
许是孩子知道将要远离妈妈的墓碑,又或是车子发动的声音,小冤家打从上车就开始哭。
哇哇的,怎么哄都不行,何欢是长这么大,别说哄孩子,就是抱都没抱过,恼恼的眉头哄着,最后还是老首长伸手接过来。
真是神奇,竟然不哭了。
搞得何欢苦笑不得,“要去哪儿?”
老首长逗着孩子,在幼嫩的脸上试图寻找方天扬的影子。
“一会就知道了!”
“……”切,装神秘,何欢撇嘴,瞧着老首长腿上的高沿帽,心底简直可以说是五味杂品,等到了目的地,才发现老首长竟替孩子准备了奶妈。
乔尔安抚,“放心吧,孩子我会看好的!”
何欢满眼的疑惑,跟着老首长下车,越过一层层障碍,最后看到了烈士林园几个大字。
“您……”
“我啊!”老首长指了指头顶的国徽,意味深长的说,“我和他,是同类人!”
…军,军人?
何欢张了张嘴,随着老首长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座座烈士墓碑。
那翠绿的草坪,暗黑色发亮的墓碑,抬头只刻了三字:无名氏。
有凉意自何欢脚底升腾,站在五月的午后阳光里,她犹如置身冰窖,“你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你究竟什么意思?”
情急下,哪里还有什么尊称?
只是一味的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却不知,她的反应,眼框隐忍的泪水,一切的一切,无不泄露了对方天扬的感情,这是赶过来之前,老首长最想看到的。
如今确定了,有些话也可以说得直接了当
即使这样做违背纪律,但相信,他看中的人,不会有错!
“何小姐。这墓碑,姓方!”
“何欢何欢!”何欢不冷静了,“我叫何欢,不是什么何小姐,我还不知道它姓方,只问你这它……”
它是不是方天扬。
里头彻躺着的人,是不是承诺都没给她一句的方天扬!
想到有可能的答案,她噗通一声,跌坐在地,手指颤抖的摸上去,耳畔却听到了老首长故意拖延的真相,“这是方天扬父母的墓碑!”
“你!!您、老、人、家,可真会!”
“呵呵!”对何欢的咬牙切齿,老首长唯有笑了,“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和他失去了联系方式,这次找你来,是想请你帮忙的!”
何欢翻白眼,不想理会。
老首长继续,“你工作室的订单,我看到了,请你去参加婚礼,对吧!”
“不知道!”什么人,何欢恼恼的不想理会。
老首长也不强求,只是说方父的过往,又说方天扬的经历,再者就是他这次的任务。
听着听着,何欢忽然就笑了,“在过去的半年里,我被人跟踪,虽然没发生意外,但你们没有解释,我因为护照的问题被质疑,被抹黑,你们也没有表示,更甚至有几次我问乔尔,他的情况,得到的答复永远都是不知道!
现在,在你们将他派出去,没了联系的前提下,就想到了我?
早做什么了?我问你们,你们早做什么了?你知不知道担心一个人,夜不能寐的滋味?现在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
老首长垂了垂眸子,“我们也是有纪律的,这次是希望你配合我们,打入他们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