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经意的看了眼西阁子餐厅的落地窗,这一看,就看了坐在窗边的熟悉的身影。
四年了,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将这个人忘得一干二净了,而此时,何诗意坐在窗边,她坐的笔直,一边看了眼菜单,一边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她穿了一件白色的立领衬衣,头发被一根皮筋扎起来,而这样的装束,配上她的瓜子脸,显得非常精神,她的眼眸,似乎一直都是那样的,总是透着些高傲。
记忆深处的那个轮廓渐渐变得无比清晰起来,成了一个具象的存在。
何诗意,那个他一直放在心里不敢触碰的存在,此时,他和她之间,仅仅隔了一面落地窗。他坐在车里,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有些僵硬,她要等的人终于来了,他站起身,朝那个人伸出手。敏锐的目光骤然紧缩,那不是林影是谁?
林影说的广告公司经理,竟然是她?
※※※
原来,有的遇见,真的会让人觉得无奈和苦涩。
纪和光将头靠在汽车椅背上,想起那时候,他站在学校的篮球场,看到何诗意和许向哲坐在一起,夕阳的余晖刚刚散尽,那是何诗意经常坐在这里看他打球的位置,彼时,她的旁边,是大他两届的学长许向哲,他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交给何诗意:“诗意,生日快乐。”
何诗意打开礼盒,里面是某品牌的高档手链,他就站在他们身后,他感觉自己就像电影中的第三者。她看着何诗意拿起那条项链,满心欢喜的看了很久,最后靠在许向哲的肩膀上:“谢谢你,向哲。”
“谢什么?你什么时候和那个穷小子分手?我爸爸很欣赏你,如果你愿意和我结婚,我们可以一起出国留学。”
“纪和光啊。”何诗意抬头看着面前渐渐暗下去的天空:“我有点舍不得他对我衷心耿耿的好。”她把那条手链放在阳光下看了许久:“纪和光就像我的狗,我还真怕我和他说分手的时候,会有点舍不得。”
何诗意说,纪和光就像她的狗。
纪和光愣在原地,他握了握拳头,终于明白,自从前不久同学之间开始有人谣传何诗意和许向哲的绯闻,何诗意的心就已经变了。
他站在身后,看着靠在一起的两个人,缓缓走了过去。
“何诗意。”他叫了她的全名,何诗意显然不知道他在后面,吓了一跳,转过身去:“和光。”
他看着站在许向哲旁边的何诗意,何诗意先是有些窘迫,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我也懒得在骗你了,反正你都听见了,我也明说好了,我早就想和你提分手了。”
“我在你心里,就是一条狗吗?”
纪和光/气愤的声音在冷清的篮球场响起,她看着何诗意,看着她那双丹凤眼里高傲又嫌弃的目光。
何诗意没说话,倒是许向哲抬手将何诗意搂进自己怀里,挑衅一般的看着他:“我和诗意是真心喜欢,你要是知道成全两个字怎么写……”
话还没说完,许向哲脸上就落下一个拳头,纪和光握着拳头,正要再揍一拳,何诗意已经挡在了许向哲面前:“纪和光!你要是再打下去,我一辈子都会恨你。”
纪和光握着拳头,看着将许向哲护在身后的何诗意,看着那个无数个夜晚会在电话里和他说晚安的女人。此时,她的虚荣,她的贪婪,他看的无比清楚,他看了一眼何诗意:“何诗意,你到底有多犯贱!”
他说完,转身头也不会的走了。他没在回头。
从高一到大一,他和何诗意的爱情,走到了尽头。
过了三天,何诗意劈腿的消息就传的学校满城风雨,再过了一个星期,何诗意和许向哲的结婚请柬就已经发到了纪和光手上。他看了看婚礼举办的地点,巴厘岛。
巴厘岛,她是在向他炫耀,他办不起一场这样的婚礼吗?
※※※
十月。
阳光灿烂的巴厘岛。
从城海千里迢迢来到巴厘岛的纪和光,亲眼见证了何诗意和许向哲的婚礼,他没有进去,他只是站在婚礼的外场,站在那个小山坡上,看着许向哲挽着何诗意的手走向婚礼殿堂。
婚礼结束后,何诗意在场外见到了纪和光,她朝他走过去:“你真的来了,怎么不进去?”
他看着她脖颈上的戴的项链,看着她手指上的钻石戒指,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他这么狼狈的出现在她的婚礼现场,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何诗意,你为了金钱放弃我,你会后悔的。”
“别傻了,纪和光。”何诗意朝她扬扬嘴角,看着身后华贵大气的婚礼现场:“我不会后悔,世间谁不爱钱,谁不想要这样的世纪婚礼。你什么都给不了我。你不仅穷,还一点上进心也没有。”
纪和光站在原地,看着何诗意眼眸里的得意与高傲,他千里昭昭的过来。得到的,是她在他的心上狠狠补上一刀。
第二章
她不是嫁入豪门了么,还用得着亲力亲为?为了一个广告就跑的老远?
此时,身后的车已经不耐烦的按起了喇叭,纪和光索性把车往里一拐,直接停到了西阁子餐厅的停车位上。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林影的电话,落地窗里的林影走到一旁接了电话:“纪董。”
“那女人叫什么名字?”
“名字挺好记的,叫何诗意。纪董,有什么吩咐……”
“无论她说多少价格都不要签合同,今天先溜溜她。”
说完这话,纪和光就挂了电话,他将目光死死落在何诗意的身上,尽管四年未见,他还是无比熟悉她的容貌,毕竟,这个女人曾经占有了他不算长的青春年少。
恍惚中,有些画面宛若流水一般的涌进他的脑海里里。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何诗意的时候,他还是个考试全挂的学渣。高一学年,他们班垫底的几个学生里,他的名字榜上有名,除了计算机,他没有一门功课是及格的。
连垫底都垫的如此干脆,而第一名,显然永远属于那个他见都没见过面的,只听过名字的何诗意。
何诗意是谁?她是城海附中最出名的学霸,也是高一年级的级花。他被分在最差的五班,而何诗意,她被分到了重点班,因此,在一入学分班的时候,年级主任不知道是抽风了还是怎样,把高一年级的重点班和高二年级的所在楼层分到了一起。因此,作为学渣的他从来没有见过何诗意长的什么样子,不过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据说学霸级别的女生,就算长得再怎么好看,也绝对不会好看都到哪里去,级花这个头衔,搞不好就是随意强加上去的。
然后,他清楚的记得,附中校艺术节那天,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走上讲台:“大家好,我是第六十二届附中艺术节的主持人,我叫何诗意。”
何诗意原来长这样啊?纪和光看着站在讲台上神采奕奕的何诗意,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头发简简单单的挽了一个包子头,清秀的瓜子脸上还有些婴儿肥,那双眼睛是少有的丹凤眼,眼仁很黑,看起来有些水汪汪的。
何诗意活脱脱就是个出水芙蓉,她又细又长的腿,水汪汪眼睛,甚至有些婴儿肥的瓜子脸,都让纪和光的眼前一亮。
他梦中的完美女神啊,何诗意这个名字,和她的名字是那么相配。
他用胳膊碰碰旁边好哥们顾知尘的胳膊:“知尘,我好像挺喜欢这个妹子的。”
十七岁的青春年少,不会想到太多的顾虑,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他的勇气可嘉和死皮赖脸,终于如愿以偿。
网络上总是调侃,高中三年已过,迎来的就是分手节。
他和何诗意不仅没有分手,还如愿以偿的一起考上了城海大学。
“你们看看,像何诗意和纪和光这种才是正能量,你们这些谈恋爱的,有人家厉害吗?”
高中毕业晚会上,平时一向严肃的老班喝醉了,她站在讲台上红了眼眶:“我这辈子就没那么自豪过。”
“明明是何诗意有独特的教夫秘诀。老班你怎么不多培养几个何诗意出来,我们可都愿意做纪和光。”
何诗意拉着纪和光的手,听到班里男生的起哄,低着头笑了起来。
她在黑暗里吻了吻他的脸颊:“和光,我们真的可以一起去大学了。”
那时候,纪和光坐在沙发角落,他手心里冒出无数的汗,他在心里呐喊,天呐,何诗意真的兑现了她的诺言。
她说,要是他们能一起考进城海大学,她就主动给他一个吻。
那时候,何诗意和纪和光,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成了城海附中的神话,据说还有老师以他们为教材,教育那些早恋的学生:“你以为你是纪和光啊,他就是个传说。”
如今,回忆起青春年少的喜欢与爱慕,不过徒增了许多难过和无奈。
人总是会随着时间一步步长大,学会冷静,学会懂事,也学会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前途更加光明,社会教会我们的,是优胜虐汰和冷血。
何诗意学会了。
纪和光却停滞不前,直到何诗意嫁给许向哲的那一刻。
那天,纪和光在护城河边喝了很多的酒:“何诗意,我会让你后悔嫁给许向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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