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前,牧遥盯着他吃完药,想关门出去时,发现陆善言也跟着她走出来,正倚在墙上望着她,清冷的面容扬起微微笑意。
“睡觉去啦。”她推了他一下......没推动。
他低头看她时,目光闪了闪,不知为何,牧遥觉得他好像把什么藏在了那抹漂亮的眸色下,只留一丝弱小的暗淡一闪而过。
“一起。”他握着她的手,掌心凉到了极点。牧遥怔了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一摸他的脸,果然,又烧起来了。
从昨天开始他的烧就开始反反复复的,中午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对了......钓鱼的时候,还在下雨呢,虽然雨很小,而且他们也没钓上一条鱼......
她内疚得不行,“我打电话叫林景过来吧,你还是回医院看看比较好。”
陆善言缓缓摇了摇头,牧遥无奈,“我又不是医生,我们找林景,好吗?”
“我的病只有你能治。”他揉揉她的头发,眼神里满是宠溺,“你照顾我吧。”
最后,牧遥除了喂他吃药什么也没法做。
陆善言躺在床上,明明很累的样子却硬要撑着眼睛盯着她,牧遥只好保证:“你乖乖睡觉啦,我哪里也不会去的。”
“你不能走。”他的声音很轻,睫毛颤了颤,仿佛很沉重,“我不放你走。”
牧遥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已经在说梦话的人还有什么资格下命令啊!
他的手在被子里摸索了一会儿,寻到她的手牢牢拉住,半梦半醒之间力道却还是大得很,微微向里一用力就把牧遥拉到了床上,他顺势一掀被子,把两个人藏在被窝里。
小小的空间里,满满都是两个人的气息。
一被窝的雏菊清香,还有一个想睡又拼命忍住的大美人。
她用手指点他的眼皮,果然很沉重,一触就闭了起来,又再次慢慢睁开看她。
深邃而黑暗的眼眸,迷迷糊糊地闪烁着光芒。
“大白痴。”
“......李大毛。”
“乖乖把眼睛闭起来啦。”
“嗯......你要吻我吗?”
“......”
难缠的家伙!清醒的时候像个恶霸,生病的样子却耍赖得像个小孩,让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快闭眼!”某人明明困得要死还死撑。
“不。”
“那你要怎样才能乖乖闭眼?”牧遥无奈。
“只有在你吻我的时候。”
陆大人精打细算,生病了还不忘占便宜,牧遥瞪了他几眼,但是一见他这么难受还硬撑着,心就不由自主地疼。
她挪过去亲他,柔软唇瓣一碰到他的,他就立刻闭上了眼睛。
有时候牧遥会奇怪,接吻的时候为什么要闭眼呢?有一次陆善言回答她,因为能把除了你之外的全世界都关上,全心全意地接受你的吻。
“所以,我只能在吻你的时候闭眼睛,只有那时候,除了你全世界我都不想要。”
想起他的话,牧遥也闭上眼睛,心里泛起浓浓暖意。
很快,他的吻渐渐停了下来,感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沉稳,她轻轻抬起头来打量他,眼睛闭得紧紧的,确实睡着了。
牧遥向后缩了缩,想趁他睡着掀开被子出去,结果他握着她的那只手好紧,完全掰不开。
她叹了口气,又躺了回去。
手指划过他俊朗的五官,眉眼、鼻梁、嘴唇,最后划过下颌,每一个地方都无比完美。
好舍不得。
她知道,也许他们不会永远在一起,她也许还是会有些恨他,可是这些恨,是不会增长的。
因为,只有她爱他,是一直在以无限的方式而延伸的。
就这样,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陆善言的病在牧遥的照料下都好得很快,她每天都在按照计划让他开心,让他忘掉那些事,然后把情况仔细地向林景汇报。
一个月之后,在林景的诊断看来,陆善言的消极情绪基本已经没有任何表现和威胁了,牧遥放下心来,这代表着,他的病好了。
在林景的电话之后,她还接了一个聂慈的电话。
“牧遥,我这边的手续已经办妥了,你现在怎么样?准备好要和我去美国了吗?”
牧遥握着电话,直到感觉到手心出了汗她才回神,“嗯,我这边很好,聂哥哥......你再等我一天吧。”
那边温润的声音停了一停,最终还是笑道:“好,我等你。”
她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让聂慈听出了什么。
陆善言的病好了,她也是时候,抽离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心疼?
他们之间,就这样了吗?
陆善言回来时,牧遥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电话,眉头紧紧皱起来,睡得一点都不好。
他倚在门框上望着她,忽然觉得海风真好,带着一丝凉意和微微的咸味,安静地吹动着牧遥的头发,不时为他带来她的味道。
这就像一部永远也不会被人发现的无声电影,他用生命中最柔和的眼神看着她,而她却不自知。海风调皮地撩动心弦,一下一下地,旋转出最柔情的背景音乐。
当剧情演到深情处,她恰好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了他的样子。他倚在门框上悠闲地望着她,不知有多久。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她的样子,让她心跳骤停。
美好到不可思议的陆善言,连阳光照到他身上时,都会为他而改变方向。
“嘿。”他轻松地向她打招呼,“睡得好吗?”
牧遥咬着唇,小声说:“嗯。”
陆善言挑了挑英气的眉,蹲在她面前,“牧遥,明天我们一起回去吧。”
她沉默了一下,只短短几秒,但看见他眼里的疑惑后,她立刻扯开一个笑容,“好。”
还好他没有多想,只是探身去拥抱她,在她耳边郁郁地吐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要离开我了。”
“......”她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陆善言收紧手臂,缓缓闭上了眼睛,就算此时没有在吻她。
他的声音被海风吹得远远近近,却始终不曾离开她的耳边,“回去之后,我们正式结婚好不好,办一个很大的婚礼。”
“......不是已经结过了吗?”牧遥的声音涩涩的。
“我要所有法律都认同你是我的。”他浅浅笑起来。
牧遥闭了闭眼,心里好难过。她并非不爱他,并非不想留下来,只是......还有一道坎,她没办法路过。
陆善言轻吻她的头发,“牧遥,你想不想在家外面种点别的花?”
“嗯?”
“比如玫瑰和郁金香,郁金香可以在冬天开,这样,一整天都会有花盛开。”
牧遥鼻子一酸,“......你决定就好,不过,不要拔掉那些雏菊。”
她永远不会忘记,初次遇见他时,他身上弥漫的淡淡雏菊花香。
不知为何,他突然很突兀地问她,“牧遥,你爱我吗?”
牧遥没有说话,也看不见他的表情,许久以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他闭上眼睛,那就好,一切都好。
牧遥靠在他的肩上,不知不觉流下眼泪。
之后,牧遥打了电话给聂慈,告诉他她已经准备好,然后打给赵世成,告诉主编要辞职的事。
晚上,牧遥打包好行李,陆善言把行李移到一边,把她抱上床。
牧遥无奈,只好钻到被窝里,把他的手臂枕到头下,她说觉得这段时间真好,什么也不用想,不用去烦恼。
只用思考他和他的一切。
陆善言刮她的鼻子,幽幽道:“你喜欢的话,以后我们每年都到这里来住一个月,不过还是我来做饭吧。”
牧遥笑了笑,被他逗乐了,他敲敲她的小脑袋,然后亲了一口。
“我爱你,李大毛。”他微微一笑。
牧遥点点头,欢快地应了一声“好嘞”,努力抑制着酸涩的眼睛。
她笑了笑,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不知为什么,他的身上永远都这么好闻,把她的感官都迷惑得彻彻底底。
“给我唱首歌吧,陆大人?”
听到唱歌,陆善言表情一变,“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那我唱。”
“也不行。”
“为什么!”
“会做噩梦。”
牧遥翻白眼,她唱歌可是很好听的,看来有些人是听不到了。
“还记得今天看的那部电影,你说最喜欢的那段台词吗?”他突然问道,声音沉静如海。
牧遥点点头,他亲了亲她的鼻尖,“我们来演一次吧,你先说。”
“呃......好吧。”牧遥清了清嗓子,想了一遍台词,说道:“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的。”
他漂亮的眼眸里,流光转换,“你说的是死亡。”
“是的,没有人能永远在一起,总有生老病死将我们分开,这就是世界的定律。”
“但是,我知道一样东西能永远,因为它不在世界定律之内。”
“是什么?”
“我爱你。”
他笑着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