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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年往事 (木易九九)


  “喂!你是哪个村的?”
  我回答:“是洛……”又不说了,我怕有危险。
  他们又七嘴八舌地说:“她不敢说,哈哈哈……”、“她怕我们!”、“捉她回去养!”、“她刚才说了‘洛’、‘是洛’,是洛阳村吗?”、“喂,你说,是什么村?说了我们保证不打你!”。
  “妹妹,你是姓杨吗?”。那个哥哥还在扔瓦片,他很和气地问我。
  “我不知道!哇!哇!哇!……”为了避免麻烦,我干脆使出绝招,大声地哭起来。并且呼喊:“叔呀,有人想打我!哇!……”。我知道我父亲不在那里,只是虚张声势。
  “喂!你们那几个鬼儿,在那边做哪门?”这威严的声音把他们镇住了,是他们的家长!
  他们懊恼地对我说:“谁想打你?你个‘敏屎蛊’!”“敏屎蛊”是我们的方言,是指那些爱撒娇动不动就哭的人。
  那个大姐姐说:“我们记住你了!赖哭猫!”他们也一起学她说话:“我们记住你了!赖哭猫!”终于散去了。
  这时又有一批空船回来,刚才那些人很快就坐船走了。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大家都觉得是去一个美好新世界享乐去了。想不到的是这些人在以后都能见到,并且成了同学,有的人成了有故事的主角,这是后话,暂不提。
  我母亲不知从哪里走过来,对我说:“你不要乱走,要看住我们家的木头和屋瓦,不给人家搬错。”又忙去了。
  最后,大部分人都走完了,码头上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终于轮到我们了,志愿者帮我家装好船后,他们也一起上船,一会下船卸货,还需要他们帮忙的,我和我母亲也坐上船,一起出发了。
  我回头望去,只见仙女山在众山中露出高高的个头,如一个沉静的老人,它在目送着我们。船往山外划去,越划越快,所有的山都往后退,不仔细看,以为是山在走呢。
  船上,前后两个人摇着双桨,船尾有一个人掌舵,划桨发出又节律的“哗!哗!哗!”的声音,这时我记起民兵经常在开会前唱的那一首歌:“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歌曲里面的划船不知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船在一个高高的坝基下停下来,这里就是水库的尾端了,停下船,把货卸下来,民兵志愿者排成一长溜的队伍,传递着瓦,卸下货之后,母亲自己又要挑呀扛呀,翻上高高的坝基,走下去,才来到下面平坦的地方。汽车在平坦的地方等着,这个工程真是很大啊。我突然想到一个词:蚂蚁搬家。
  想不到下了船,在新桥镇,我见到一个长得很像我父亲的人,我母亲教我叫他“大爷”,我们这里大爷就是伯父的意思,他是我的伯父?可是我以前一直没有见过他。

  ☆、第十五章大爷的爱情

  大爷让我暗暗吃惊。大爷除了身材比较瘦小和我父亲有差别之外,几乎和我父亲一样:高鼻子,大耳朵,笔直的腰,是标准的美男子,尽管是农民,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的气质,他举止安详、不俾不亢,沉静、睿智,总之,与众不同。
  他是我父亲的堂哥,是我公公的大哥的儿子。既然他是我的亲人,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呢?
  原来,这里有一个非同寻常的故事,说来话长了。
  我大伯母,我们称呼她“大娜”(娜取同音,方言:伯母),她的嗓门很大,说话也快,她一说话稍微不注意听就听成“呱啦呱啦……哇哇哇……!”整个村子都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人们都说有这么好的嗓门,不做广播员可惜了。有人说如果她去做广播员,生产队起码可以省去很多钱,不用买喇叭,随时随地都可以广播,耳朵再背的人都可以听到她说话。能说这么大声话的人,应该中气很足,身体很好,可也不知道她身上缺少什么?她竟然没有孩子。
  与她相反,我大爷文质彬彬,是个读书人,平时说话很和气,脾气很好,从来没有听到他说一句大声的话,他像一块特制的海绵把大娜的大嗓门的声音都吸进去消化掉了。
  大娜不仅嗓门大,还很会讲理,什么都是她对,别人做什么都是错的,什么事她都能指责别人,并讲出一番道理来,一到吃饭,就大发脾气,竟然打拿棍子打她的家公,把老人赶出门外,不给饭吃。我大爷根本就无法制止。我公公嗓门也大,见她这样对待自己的大哥,义愤填膺,但我公公说不过她,镇不住。我大伯公的伙食大部分只能在我公公这边解决。
  她的行为引起了全村的公愤,全村人群起而攻之,以前的村长十五爷,比现在的村长魄力还大,他威风凛凛地带领一帮德高望重的老者来到大娜家,拍桌子,威严地对大娜说:“我们洛阳村从来都是礼仪之村,不能容忍你这样的泼妇这样对待老人!你不得在这里‘造样’,你滚出我们洛阳村,永远不得‘向’洛阳村!”“造样”就是制造榜样,一般是贬义词,“向”是正面看的意思,意思是让她看也不得看我们村了,就这样,清理门户,把她猎(方言:赶走)走了,让她永远不得回来。
  大娜一个人回了娘家新安村,大爷也跟去着大娜,可她犯下了这样的错,她娘家也容纳不下他们,他们就到新桥圩花钱买了一间很烂的房子,修修补补,住下来。
  家里老人叫大爷另外娶,说大娜不仅没有教养,也生不出小孩来,可大爷不听,还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他自己的父亲他也不管,不养。他父亲死的时候,去通知他,他也不回去,不理睬。是我公公和我父亲养我大伯公,料理我大伯公的后事。
  一直到长大之后,我都想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爱情?大娜那么恶,脾气那么大,大爷怎么能容忍这种脾气呢?大爷是读书人,知书达理,而我大娜如此不孝,大爷为什么还能容忍她?她一辈子也生不出小孩来,他也还是誓死追随。也许忠孝不能两全,大爷有大爷的个性,他也有他的难处。也许再卑微的生命,都会有爱,爱情不管在哪里,不管对谁,都是不平凡的。
  村里的人虽然骂过大娜,驱赶过她,但圩日去新桥赶圩也不计前嫌,都去她家坐坐,把挑柴的扁担和茅枪放在她家的屋角、门角。大家卖完柴、卖完竹木,就在她家歇息、吹牛,坐累了,便出去买肉买菜买酒,买回来了堆满她家,一直等到大家卖完东西又买好东西之后,清点人数,才集中一起回家。好像把她的事情忘记了,她也好像忘记了那些事情,每次都很热情礼貌地招呼老家来的人,给他们递凳子,叫人家吃粥。
  大爷的房子比猪栏高一些,是在人家的高楼旁边搭建的一间简易的房子,跟高楼对比,好像一块破旧的布条粘在一条豪华的裙子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破烂的房子,看着他们住的房子我心里暗暗吃惊:这种房子也能住人?
  大娜看见我,在屋里面奔走出来,又惊又喜说:“哎哟!这个不是我们家九妹吗?”,当时我母亲并不在我身边。
  我们村里人在旁边附和说:“是,她是你家九妹!”然后大家问我:“知道不知道这个人是你家的谁?她是你家大娜!”说完,他们就教我叫她:“大娜!”。我怯怯地叫她:“大娜!”。
  她从来没有见过我,我也没有见过她,她怎么知道我是她家的人呢?并且知道我排第几,知道我是九妹?大娜对我的态度,村里人也觉得惊讶。也许,亲人相见是有一定的感觉的,不需要相认,冥冥之中早就已经认识。
  大娜抱起我,又亲又吻,如久别重逢自己的女儿一样,接着,带我出街,说带我去吃粉,带我去买新衣服。还没走出多远,刚好碰上我母亲忙完过来看见,制止了,说不用去花钱。大娜长得五大三粗,高个子,牙齿有点不平,皮肤很黑,穿着不是很讲究,没有女人的抚媚,可她能牵得住大爷的心。大爷跟我父亲一样,总是慢里斯条地装烟到烟斗,一口一口地吸烟,跟村里人谈论政治形势,说笑话,很慈祥。
  他们两人的样子,一点也找不到过去的阴影。
  新桥镇很繁华,有很多人在叫卖,叫卖声和讨价还价,还有砍肉的声音,汇集成一片巨大的“嗡嗡嗡”声音。在我眼里只要人多、热闹,就是大城市了。也许是嫌这声音不够巨大,有一个喇叭在高声地广播,放一些热情奔放的战歌,接着转播“对农村广播”节目。说的是广西的“官话”,就是桂柳话,我留意听了一下,只听见老是说着一些“泥侬,擦鞋底,纳鞋底,激里功理,得登……”哈哈,不知说什么?听不懂!
  装完车,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那个司机说带我们去吃饭,在路边一摊子坐下来,点了几个菜。有灌肠的猪红,有梅菜扣肉,有甩骨白斩狗肉。甩骨白斩狗肉是我们当地历史悠久的名菜。灌肠的猪红,是用猪血灌进猪粉肠,扎住两头,放到水里去煮,然后白切,切成一小片一圈圈的那样,上面撒点葱花。
  我母亲很过意不去,说:“哎呀,师傅呀,本来应该是我请你吃,怎么反过来是你请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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