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崇文偏过脸来。
夜色里,卫薇小脸气鼓鼓的,藏在黑发之下,全是张扬的青春的美。
低下眼,笑了笑,他说:“也对,你都有男朋友了。”
陆崇文起身去厨房。
厨房在北边,里面飘着银灰色的月光。
他随手摁开一盏灯。那灯很暗,将男人的身影斜斜拉长。
陆崇文打开最上面一层橱柜,取下一个玻璃杯。他这里有一支百利甜酒,适合女孩子喝,还没有开过,这会儿一并取出来。
酒一打开,酒香混合着奶味儿,还有甜甜的果子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陆崇文正要倒酒,卫薇突然“哎”了一声,叫道:“等等!”她有一点轻微的洁癖,实在受不了玻璃杯没洗就直接用,于是趿着鞋,吧嗒吧嗒跑过来。
“我先洗一下。”卫薇坚持。
陆崇文笑着说:“麻烦。”
流理台是米白色的,纹理极好,卫薇站在水池前,微微俯身打开水。
一切忽然变得好安宁。
陆崇文抄着手,懒洋洋的靠在旁边,静静看着这一幕。
面前的女孩还穿着他的睡衣,袖子、裤脚都很长,被她卷起好几道,可还是大,衬得里面的人越发的小,像是被他从后面拥抱住那样。她的长发已经干了,这会儿柔顺的垂下来,露出光洁的肩膀。那衣服领口实在有点宽,她稍稍一动,就隐隐约约露出漂亮而又优雅的笔直脊背,像一方透亮的玉。
陆崇文微微一怔。
卫薇不知在说什么,这会儿回头冲他笑。
陆崇文没听清楚,只觉得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缀着漫天旖旎的光,肆意而又张扬。偏偏那张小脸很白、很好看,像夜幕里悄悄绽放的花骨朵儿一样,沾着露珠,透着最最干净的气息,也许还很柔软。陆崇文忽然有种恍惚错觉,只怕戳一下她的脸,指尖会软软的,滑腻腻的,让人爱不释手。
卫薇又说了什么,还是回头笑。
陆崇文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
这一刻,他说不出什么感受,他只知道,自己一晚上都不大对劲,到了这会儿,那种微薄的酒意在脑间徘徊着,酝酿着,发酵着,他神思有些昏沉,只觉得干渴的厉害。
女孩明媚的眼睛使劲钻进心里,并着这股干渴一起肆意碾压着他,凌虐着他。
他想解渴。
卫薇洗干净杯子,把水关了,两只手甩了一甩,又将杯子斜扣着沥水。一转过身,正好对上陆崇文的眼。
他就那么偏着头,倚在很近的流理台边,沉沉打量着她。
他不说话,也不笑,一双眼深邃而暗。
不同于往日的慵懒,这一刻的他看上去有些危险,属于成熟男人的那种危险。
卫薇心里莫名咯噔一声,下一秒,陆崇文便微微倾下身,两手抵着流理台,将她困在一方狭小的天地里。
男人密密的热气拂过脸,卫薇心里一慌。
“崇……”
她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说,就被陆崇文堵住了!
卫薇脑袋轰的一声,眼睛瞪得极大。
陆崇文的唇很凉,很薄,还沾着微甜的酒意,就那么吻住了她。可他并不急于索取她的美好,只是柔软又亲昵的触碰着她的唇,一点点、一寸寸的亲吻、试探。他的手也抚上她的腰肢,轻轻的扣着。隔着薄薄的衣料,他的掌心好烫,像是要点起一团火。
迟钝的眨了眨眼,卫薇反应过来,脑袋里嗡嗡直响,耳根子亦越发的烫。她连忙抵着陆崇文的胸口挣扎。可那人禁锢着她,像山一样,卫薇只能胡乱抬脚踢他。
也不知踢了哪儿,陆崇文愣了愣,他垂下眼。
面前的女孩眼里无比惊恐、骇然,陆崇文浑浑噩噩松开手。
卫薇一把推开他,拔腿就往外面跑。
可她手抖的厉害,连大门的门锁都打不开。
陆崇文沉默的走过来,却再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双手插在兜里,低着眼俯视着卫薇。
像一只觅食的兽。
卫薇要哭了,她说:“怎么打不开?”
陆崇文抬手摁了几个按键,将门彻底锁死,又说:“已经很晚了,明天早上再送你走。”
卫薇愈发惊恐,亦愈发愤怒:“我才不要和你这个禽兽待在一起!我现在就要走!”
陆崇文眸色淡淡的。顿了顿,他只是说:“放心吧,你还太小了。”
放心?放什么心?
卫薇浑身一凉,她反应过来,扬手就要打这人,谁知却被陆崇文一把扣住!
“以后别随便跟男人回家。”陆崇文这样说着,又揉了揉卫薇的脑袋。
☆、第十章
卫薇觉得自己蠢透了!蠢爆了!
她居然一步一步将自己置于这么危险的地步,还傻不愣登去信任这样一个衣冠禽兽!还喊他“叔叔”……
他是她哪门子的叔叔?
卫薇的眼泪就那么掉下来,她再也不敢睡,只能呆呆坐在沙发里,浑身戒备。
陆崇文早上过来的时候,卫薇歪在沙发里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脸颊边还挂着泪痕。
清晨朦胧的阳光里,她的脸很白,发丝是黑的,那张唇嫣红,透着股莫名倔强。
静静看了一眼,陆崇文悄悄转身要走,卫薇忽然一下子就惊醒了!
她蹭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披头散发,一双眼瞪着面前的人,气势汹汹。
陆崇文只觉得卫薇这个样子很有趣,像极了炸毛的猫。
笑了笑,他递过来一个袋子。里面是新买的衣服。
卫薇当然不接,努力攥着拳头,凶巴巴地瞪他。
陆崇文还是笑,他说:“你要穿我的衣服出门?”
卫薇身上还是陆崇文的睡衣,坐了一夜,这会儿皱皱巴巴。
他说话依旧是那个懒洋洋的腔调,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这话又分外暧昧,卫薇耳朵蓦地一红,很快,她斩钉截铁回道:“我穿自己的!”
她的睡衣破了,脏了,却比这个男人的干净!
“好吧。”陆崇文不再坚持。他只是说:“换完衣服出来吃早饭。”
他太过平静,卫薇满腔的怒意,到了这个男人面前,就被他轻飘飘挡回来,越发衬得她此刻的愤怒与反抗可笑。
卫薇郁卒又窝火。
匆匆换上自己的衣服,走出次卧时,餐桌上多了两杯牛奶,厨房里大约是在烤面包,传来阵阵诱人香味。
陆崇文已经坐在餐桌边了,宽宽松松的毛衣,黑色笔挺的休闲裤,显得人越发年轻。
“过来吃早饭。”他这样说。
卫薇不动,只是冷冰冰望着他:“我要走,你开门。”
陆崇文这回出乎意料的没有退让。他淡淡望着卫薇,仍旧坚持道:“小孩子必须吃早饭。”
卫薇还是不动,立在晨光里,笔直直的,不甘示弱。
两个人为一杯牛奶而争执、拉锯,还真是件无聊又搞笑的事。
陆崇文无可奈何叹了一声,走到门边,问她去哪儿,又拿了车钥匙说送她。
“才不要你送!”卫薇咬牙切齿,她怒气腾腾,望过去的视线恨不得在这人身上戳个洞:“以后都不想看到你!看到你就恶心!你离我远一点!”
是小孩子气的愤怒,直接的像把火。
陆崇文愣了一愣,笑道:“好的。”又难得叮嘱一句:“赶紧回家。以后就是和父母吵架,也别再随便离家出走。”真像个长辈。
道貌岸然!
卫薇不看他,偏着头,站在他面前小小的,气鼓鼓的。
陆崇文还是笑,视线淡淡落在卫薇身上,默了默,他说:“记得我昨晚说的话。”
他昨晚说的话?
别随便跟男人回家?
他还有脸说?!
卫薇气的跳脚,夺门而出。
屋子里安静下来,桌边还摆着两杯牛奶,陆崇文喝了小半杯。
将两个杯子一起放到洗手台里。
水池旁边还斜扣着一个玻璃杯,杯沿上还有昨夜水渍弯弯曲曲留下的痕迹。
卫薇无处可去。
她站在繁华的十字街口,穿着睡衣,趿着拖鞋,像个疯子,最后还是不得不服输回公寓。
从陆崇文这儿走回去,不过花了十多分钟。
卫岱山和樊云珍已经在了。
见她回来,卫岱山板着脸问:“昨晚去哪儿瞎混了?”
卫薇倔的一句话不说,径直往卧室里走。
卫岱山又要蹭蹭蹭冒火,樊云珍连忙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让薇薇休息一会儿吧,别问那么多。”
卧室里,卫薇闷在床上,眼泪又忍不住要掉下来。
她一闭眼,全是那个男人压下来的重量、拂过来的热意,那张凉薄的唇在她的唇边流连,试探,他的手轻轻扣着她的腰,还有他懒洋洋漫不经心的声音……
真是恶心透了!
*
卫薇感冒了。
在外面冻了大半夜,再加上胳膊、后背受伤,还有陆崇文的事,整个人无处发泄,神思萎顿,卫薇很快就病倒了。
连上课也提不起精神,只能趴在桌上,老师在上面讲,她在下面沉沉昏睡。
课间,猴子拿笔戳她:“卫薇,怎么回事啊?你这脸色也太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