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乐着实不忍心。可她见多了。太明白:长痛不如短痛。她抬手,按住舒心微微发颤的手:“舒心,我不骗你。刘小玉拿着资料来找我,有结婚证的。刘小玉几次找我,顾西弦很会花言巧语,这次她真的失望了,总算真正找上我了。是我老板给我的,她让我,劝劝你。舒心,听我的,好不好?放弃这个渣男,肯定有个绝世好男人站在前面等着你。”
“让我看看。”舒心用手背拭去控制不住的泪,红着眼求陶乐。
陶乐会意,从包里交出刘小玉给的资料。
舒心翻阅。一时间,安静得只剩下纸张的唰唰声。
受不住这样的让人窒息的安静,陶乐抓住杯子,不安地搅着咖啡:“舒心,刘小玉跟我说,顾西弦沉溺赌场、酒吧,不顾家,他妈妈病了,他都不回去。刘小玉几年来,劳心劳力,不过是因为爱他。而顾西弦,没钱才回找刘小玉,但凡刘小玉不松口不给钱。顾西弦就会拳打脚踢……舒心。顾西弦在你面前,就是演戏……演戏……他有没有跟你借过钱或者怎么样?你千万,谨慎。”
舒心读完最后一个字,手抓着纸张。她告诫自己淡定,可奈何,她猛地撕扯几张纸。顿时,几张纸全都被撕得稀巴烂,碎片乱飞,飘飘扬扬,落在咖啡里,落在失心人的脚边……
“舒心……”陶乐赶紧起身,走到舒心面前,把泫然欲泣的舒心按在怀里,“一切都会好的,再爱的人,都会过去的。”
此时的陶乐深信,忘记深爱的人,就是割身上的肉。可时过境迁,肉会再长,人还会遇到再爱的人。
“啊!”舒心埋在陶乐怀里,终于爆发了如雷的哭声,凄厉绵长。
陶乐不时扶着舒心的长发,轻拍她的后背。陶乐见过太多深陷绝望的人了,这次太不一样了,难过的,是她的朋友舒心啊。被舒心的哭声搅得心烦意乱,她愈发恨顾西弦这个罪魁祸首。
最好不要让她看见,不然她肯定打得顾西弦满地找牙!
舒心动静很大,不少陶乐面熟的服务员匆匆赶过来无声询问,都被陶乐甩手送走了。
哭了十来分钟,其实陶乐也不清楚了。她只知道漫长,舒心的泪浸湿了她的衣服,她站着的双脚已经发麻。
“陶乐,”舒心从她怀里挣开,红通通的眼仰视她,“你放心,这是我最后一次为顾西弦哭,我会和他分手的。”
抽了纸巾,陶乐细细擦拭舒心的泪痕:“舒心,都会好的,相信我。”
舒心深吸口气,贴面和陶乐碰了碰:“陶乐,谢谢你。”
陶乐根本受不起这声谢。
“我现在就去解决,你要去旁观吗?”舒心突然问道。
摇头,再摇头,陶乐道:“我不看。”
舒心仿若盈盈秋水的眼里传递出了谢意:“陶乐,我走了。”
“嗯。”陶乐应声,目睹舒心跑进休息室。舒心动作很快,不过几分钟,换回了便装。跟她眼神示意番后,舒心拉住个服务生耳语了几句,便跑出了咖啡厅。
陶乐劝说完,怅然若失。她预想的,可能是舒心跟她吵几句,打她几下。可舒心没有,是那种,纯粹的伤心。越这样,陶乐越肯定,舒心对顾西弦,已然是用了情。
情迷人眼,向来如此。
她站在华茂市场的站牌下,看着公交车来来往往,就是不上。
她都不知道,该去哪。
夕阳西下。
手机铃响了,她猛地活了过来。低头,她从包里翻找,接听:“款冬。”
“嗯,是我。”余款冬波澜不惊,“一个人回家,还是回工作室,和我一起回家?”
她下意识回:“跟你一起回家!”
他低低笑了:“好。”
她可以想象,他的笑颜,是如何艳绝天下。
正收线,恰好可以直达工作室的公交车晃晃悠悠停在了眼前,她赶紧蹦上去。扔回手机的同时,她找到了两个钢镚扔进投币箱。
怎么说,一接到余款冬的电话,她瞬间就找到了方向找到了光亮。
以前,她游走在家长里短,也会迷茫也会难受,除了没完没了地喝酒,也没什么好的宣泄方式。感谢那晚,她醉得晕乎乎,遇到了曾经是周准的余款冬。
现在,她只想着,她要回到余款冬身边,心中抑郁便散得七七八八。
舒心回到家,开了瓶香槟,洗了个澡。
穿着性感的睡衣走出浴室,她坐在沙发上,先给自己斟满,含泪喝尽。酒意直逼脑海,她打给顾西弦:“西弦,你来我家,我找你有事。”
顾西弦正在嘈杂的赌场,听到她电话,吱留跑到洗手间接听:“宝贝儿,很重要的事吗?”
舒心严肃回:“重要。”
顾西弦微愣,在想舒心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旋即,他温柔回答:“好,宝贝儿,二十分钟,绝对到你面前。”
“嗯,逾期不候。”舒心说完,扔了手机。
手机落在地毯上,发出闷响,听得她拧眉。
顾西弦对舒心向来不敢怠慢,说二十分钟,绝对不会二十一分钟。时间有点赶,他从电梯出来,飞跑到舒心房门口。奔跑的过程,他顺便翻找出钥匙:他那次故意演了出为救舒心而受伤的戏后,他和舒心关系突飞猛进,她甚至配给他钥匙。
浓重的喘息中,他打开了门,入眼却是十分香艳的场景。
舒心横躺在沙发上,睡衣虚虚拢住,酥、胸半露,肤如细瓷。她喝了酒,面颊酡红,是醉人的苹果色。顾西弦是真心为舒心着迷的,见她如此勾人,赶紧关上门,飞奔到她身边,把她抱进怀里,迫不及待地啄吻她樱桃粒般的唇。
缠吻过后,他气息不稳:“宝贝儿,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舒心体会一番,真正悟到:知道刘小玉的存在和真实的顾西弦后,她和他接吻,成了让她作呕的事。
舒心推开他毛毛躁躁的手,把备好的酒杯递给他。
他接过,抿了口酒,眼神依旧胶着眼前香艳如斯的风景。
“今天,是我们分手的好日子。”舒心动了动身体,坐起,和他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把酒杯搁回茶几,顾西弦疑惑,笑容僵住:“宝贝儿,你在开玩笑吗?”
“我想刘小玉希望我是认真的,我也希望。”舒心说话时,死死盯着顾西弦的脸,想看看他还怎么演,怎么骗人。
顾西弦僵住,他始终对着她笑,阴鸷昙花一现,她都不确定是否看到了。
“宝贝儿,别,别以莫须有的罪判我死刑。”顾西弦凑到她面前,想要继续吻她。
她赤着脚站在地毯上,往后退:“顾西弦,趁我还想好聚好散,带着你的谎言带着你的肮脏的呼吸给我滚。”
“宝贝儿,你不要被假象欺骗,你听我解释……”顾西弦同样站起,靠近舒心。
舒心弯身,拿起酒杯,往茶几砸去。咔嚓,酒杯碎了,她握着柄站直,面向顾西弦:“你要是再多说一句再多留一会,我就把这玩意扎进我的血管!”
顾西弦盯着参差不齐的裂口,如若舒心真要自残,丢命也不意外。他妥协:“宝贝儿,你千万别伤害自己,你是我的命啊!千万别!我走!我走!等你冷静下来,我再跟你解释。”双手伸在面前,他步步后退。
舒心却把碎口嵌在脖子上,忽视浓烈的痛感:“你再出声,我会更用力的。”
“好好好!”顾西弦退得更快,退至玄关处,不小心撞到了鞋架,又是震天声响。
被惊喜似的,舒心朗声大喊:“顾西弦,把我的门钥匙留下。”
顾西弦换鞋的同时,把钥匙搁在了鞋架顶端。他回望客厅姿态决绝的舒心:“钥匙放在鞋架上了,阿心,无论如何,别忘了,我是真的爱你!”
“滚!”舒心撕心裂肺一吼,把手里的残破酒杯往顾西弦扔去。
顾西弦躲得快,退出房间关上门。酒杯砸在门上,喀嚓几声,彻底碎成渣,飞溅在各处。
舒心却无心整理,猝然坐在地上,忧伤不已。
碎片扎进脚踝?
她根本不知道,那算不算痛。比起她心里的难过,一点点皮外伤,又算得了什么?
明明跟陶乐保证过,在咖啡厅是最后一次为顾西弦哭。可她忍不住,头伏在膝盖上,抽动肩膀,无声无息地哭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脑子里跟放电影似的,掠过一幕幕他们相处的场景。
顾西弦啊顾西弦,你偷走了我的心,结果,是为了我的钱?
舒心自问,没有流露出钱财,没想到,最后,她还是被最担心的事伤害了。
哭得累了,她索性躺在地上,灯光显得耀眼,她抬手遮住眼睛,继续沉溺在她无法抗拒的悲伤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意识被手机铃声拉回。
她摸索着找手机,期间被碎玻璃扎了手,也毫不在意。
“舒心,你没事吧?”陶乐紧张而问。
舒心遮着眼,虚浮一笑:“没事,陶乐,我分手了。刚刚分了,他走了。走得干干净净的。”
听舒心说话,像是恢复如常。可陶乐始终不放心,再次询问:“真的没事吗?今晚,要不要我过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