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男人,极其自律,极其……可怕吧?
其父,沈松涧曾也是南城翻云覆雨的人物。
看到这行,陶乐整个人呆若木鸡。
沈松涧!
沈佳音的丈夫!沈佳音的真爱!
她讥讽地想到。
沈旧时比她年长六岁,应该是沈松涧和前妻的孩子。
莫名的欲望驱使她再看向沈旧时的关系,沈旧时有个妹妹,沈旧梦,今年十八。
沈旧梦五岁学钢琴,如今年纪轻轻,已经演出过。不说水平,至少父母愿意砸钱让她被追捧。好一朵纯纯的温室里绽开的稚嫩美丽的花朵。是嫉妒吗?
陶乐不清楚,但她当即打给许意杞:“许小姐,我同意了,我的银行卡等会发给你。”既然许意杞承诺成败与否订金都是她的,直接存入卡里,她更安心。
三天后。
这次,她单枪匹马到了南城。
许意杞给她提供了小公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很干净很舒服。她从接手那刻起,就知道,她只能从画入手。因此整整三天,她全都在恶补关于画的知识。
“陶小姐,今天沈旧时会去谷阳画廊。”坐在陌生的床,她起床气还没散,许意杞的电话就来了。
“好。”
沈旧时喜欢简单的东西,她穿一身黑,长款大衣遮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对镜,她抓起一头黑色的长发,想了很久。她终于编了个麻花,斜斜放在一边。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涂任何东西,她抹了唇膏,不作任何修饰。
赶至谷阳画廊,她在人海中迷失了方向,无奈求助许意杞。
许意杞可能买通了那个沈约吧,第一时间告诉她精准地址。
陶乐跑到鲜少人欣赏的油画前,沈旧时背对她,仰头,专心欣赏。她不太喜欢画,要她看,每幅都一样。不过现在她是恶补过了的人,不管懂不懂,要能瞎扯!
这幅画是不知名作家留下的,纪念亡妻的。画里的女孩端坐镜前,手里正在编麻花辫。镜子里映着微笑的她,可眼里,总有股哀伤。
“你说,作者怀念他的妻子,是不是因为他对不起她?你看,话里的女孩儿,明明笑得那么高兴,却总让人觉得,她很忧伤。”
意外,沈旧时回身,想看是谁说了这番话。凝视和画里的女孩儿如出一辙的陶乐,他眼里波光流转:“我认得你。”
☆、第123章 是我老公
陶乐眼里是浅浅的迷茫,右手摆弄辫子:“因为一模一样的麻花辫,所以觉得我是画里走出来的?所以你先生觉得我似曾相识?”
沈旧时将轮椅往前推了一步,和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那倒不至于,作者画这幅画时,怕是你还没有出生。”
依旧满脸诚挚。她回:“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得我了。”
沈旧时忽而笑了,那种笑。和她所见的资料都不太相同。笑容渗到眼底眉梢,是真实的、彻底的。
因而她不敬业地发怔了。
“卓懿,游艇。虽然是一面之缘,但你不至于再见我毫无印象吧?”
回忆,欣喜,她惊叫:“原来是你!”不管了,为了成功,牺牲点色相吧!
思维不过一秒,她旋即凑到沈旧时跟前,一个熊抱紧紧抱住沈旧时:“那天我没问你是谁,后来更是不知道了,既然我们重逢了。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受之不及,沈旧时双手摊开,轮椅后退两三步,终是没有推开陶乐:“你冷静。”
似乎才意识到不合时宜,她松开,站直了,略略尴尬地整理衣衫,朝他腼腆而笑:“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
沈旧时伸出右手:“沈旧时,‘旧时王谢堂前燕’前面的‘旧时’。”
和他微微一握,陶乐也介绍自己:“陶乐,陶乐的陶。快乐的乐。”
缩回手,沈旧时道:“那陶小姐一定很快乐。”
“未必。”她眸子暗了暗,不期然想到周准。役沟扔巴。
“看来陶小姐心中有事。”沈旧时道。
扬起笑脸,陶乐兴致浓稠:“哪呢,相逢不如偶遇,我们一起赏花吧?”
“陶小姐很喜欢画?”沈旧时不抗拒这个提议。
陶乐答:“大学时选修过美术,没学好,不过很喜欢看别人画的。”
沈旧时轻笑:“陶小姐谦虚了。”
你一拳我一拳打太极,陶乐原本要帮沈旧时推轮椅,但沈旧时拒绝了。他在轮椅上。她站着,一前一后同行欣赏画作。
陶乐胜在活跃吧,沈旧时大多很安静,陶乐看到某幅画作,先是回忆她恶补的知识,有就扯一句,没有就瞎掰扯。有时候沈旧时一笑置之,有时他倒真被她逗乐了,想到更为奇妙的地方。
熬到中午,陶乐口干舌燥,有点熬不住。但她又不好主动说撤回去,不然显得“她喜欢”很假。
沈旧时挺体贴,看她活力值减了不少,旋即意会:“陶小姐。我请你吃饭吧。我记得你在B市,人生地不熟。”
“你喊我陶乐吧,别这么生疏,我喊你,呃……”陶乐故意延长语调,似乎很是困扰,瞟了眼沈旧时,他微笑着,静等她。
“旧时。”她脑子里飞过各种名头,还是择选了最为中规中矩的。
“嗯,那走吧,陶乐。”
陶乐跟在沈旧时身后,很摸不透这个男人。他从头至尾都在笑,她见多了就会麻木啊。而且他表现得温和可欺,心里对她什么想法,根本不表露出来。
陶乐音质不过,至少沈旧时听来,是很舒适的,她的造型也很合他心意。
出了画展,沈约准时将车泊至门前,赶在沈旧时之前,沈约走到他面前:“沈先生。”
“嗯。”沈旧时望向身旁的陶乐,“你带陶乐陶小姐上车。”
陶乐不敢问他怎么上车,知道沈旧时的禁区就是腿。丝毫关于腿的问题,沈旧时都会生气。虽然资料上没提及沈旧时会如何生气。可她今日见了沈旧时,觉得生气起来肯定吓死个人。
推轮椅到车边,沈旧时长手一伸,开了门。撑着两边,他很是吃力地站起,又坐下,他习惯了,再次尝试。
待陶乐坐进车后,看到沈旧时已经上了车,神色平稳,不过脸上细汗掩不住。
沈约收好轮椅,并递给沈旧约深灰的毯子。沈旧时盖在大腿上,“让你见笑了,陶乐。”
陶乐回:“我很佩服你啊,你可以站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要是我,不知道哭到何年何月呢。”
“不谈这个,”沈旧时掏出手帕,拭了拭额际、脸上的薄汗,“陶小姐,你为什么来南城呢?”
轻松下来,陶乐几分俏皮:“专门来画展一趟。”
沈旧时倒不戳穿:“是我问多了。”
吃饭愉快,她没争着付钱,不过互换了名片。那个名片上,陶乐是个摄影师。幸好沈旧时没细问,不然她又好一顿掰扯。既然沈旧时会在卓懿的宴会上驳了卓懿的面子,两个人关系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许意杞给她一剂安神药,沈旧时不了解她的职业种种,也不用怕查到B市那边。
不管真假,至少她现在可以后顾无忧往前走。
她要走进沈家,要看看沈佳音到底有多幸福,抛下丈夫、女儿换得的真爱,到底有多幸福!
拿了许意杞的钱,她当然会尽力办事。
下午沈旧时没提,她不好太主动邀约,因此分开。
陶乐走在陌生的街头。这个地方,离她当初为了程菲菲那案子的地儿又是十万八千里。十分陌生,陌生到,她又有些恍然。
走进烤串的店子,师傅把家伙搬到店门口,浓重的味道侵蚀着长长的过道。陶乐十分不舒服,抓住电线杆,一阵干呕。她呕到肠子都要翻出来了,难受得不行。
她不算日子,虚虚快怀孕三个月了吧。总算离开电线杆,她双腿发软,决定去孕检。
因为在南城,她所有都要填过,过程琐碎,她绕得十分晕。
总算做完检查,她坐在长廊上,等医生喊她。明明不是假期,却人来人往,好像都挤一起怀孕。陶乐端坐在长椅上,百无聊赖玩手指。自怀孕后,她有一点是合格的——尽量远离电子产品。
“哗啦啦”一阵,几张白纸落在她手上。几乎是本能,她接住几张纸,抬头看是什么情况。
沈佳音当即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赶紧抓回不能怀孕的单子。到了这样的年纪,她早就不期望能怀上了。可她不想她和沈松涧彻底没有希望,因此一次又一次来检查……
当沈佳音收好纸张,看到陶乐的刹那,脸色僵硬:“你……”
陶乐很疑惑面前美妇人的反应,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没有……没有……”沈佳音不敢置信,仓皇否认,“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陶乐心下紧张,惦记怀孕呢,恰好医生喊她,她别过沈佳音,进了办公室。
而沈佳音,痴了一般,呆在原地。
陶乐,她的女儿!
这些年,沈佳音不算全然不闻不问,至少她会从陈婉莹那里收到陶乐的照片。虽然不多,但至少她知道陶乐长成什么样了……她没奢望过见到陶乐,看到陶乐的瞬间,她多想抱上去痛哭一场。可陶乐问起,她要怎么说?她怎么有脸跟陶乐说二十多年的抛弃与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