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悦坐在座位上,攥着卡片的手微微用力。
也许,辛曼如终究是老了。
又或者,只有死了一个女儿,才想到了另一个。
十几年不闻不问之后,如今她开始时不时的找上门来,却由于十几年巨大的时间鸿沟而彼此相对无言,甚至比陌生人还要尴尬几分。于是她只能试图用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来“挽回”所谓的亲情——毕竟她更擅长这些。
她现在婚姻幸福,母慈子孝,似乎再重新得到一个女儿,一切才能完满。
可当年跟着烂赌的父亲辛苦度日的自己她没有管,跟在她身边的那一个,她也不曾真正用心的去呵护陪伴过。
姚悦把□□折断成两截拍在桌上,双眼微红。
敲门声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来,姚悦打开抽屉,把□□十分随意的扔了进去,深吸一口气:“进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
沈锐的到来让姚悦有些意外,可随即想到中午和叶彩之间的龃龉,也就不那么惊讶了:“学长来我办公室的次数可是有限的很,怎么,叶彩在学长面前……告了我什么状?”
姚悦站起身来,语带微嘲,只是轻笑的模样倒似乎与以往并无异样。沈锐走到她的办公桌前,原本有些意味不明的眼神里,反而因她的话多了些不解:“告状?”
他在记忆中快速搜寻着叶彩和姚悦最近可能的交集,随即敏锐的想起童唯安的病房前,叶彩解释买第二束花的原因时言语间的不自然,顿时心下了然。
“叶彩没有告状,不过也许你并不会相信,毕竟……你现在对她的误会大概已经根深蒂固,无论我说什么,你也会当做是我在为她开脱。”
沈锐在她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抬眸看向她,目光平静。
姚悦和他视线相撞,心头倏地一紧:“我对叶彩有什么误会?学长,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所以那些恶作剧也应该与你无关对么?”沈锐的指尖无意识的轻敲着椅子扶手,声音低缓,“姚悦,或者我该叫你……姚欣欣。”
姚悦身形一颤,死死抓住桌沿支撑住身子,和沈锐对视的目光里有震惊,有无措,更多的是无尽的慌乱。许久之后,她仿佛脱力一般瘫坐进椅子里,背对着窗外的夕阳,整个人都沉浸在暗沉的光影里,看不清神情。
“我讨厌那个名字。”
姚悦的声音暗哑低沉,像是在顷刻间便被无尽的疲惫侵袭:“辛瑶瑶,姚欣欣,在子女的姓名上做尽文章,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彰显他们当初所谓的爱情有多么甜蜜多么浪漫,真是可笑。”
所有的甜蜜浪漫走到尽头,她和辛瑶瑶就变成了这段关系里最可笑的见证。
沈锐的沉默并未让她有进一步倾诉的欲|||望,姚悦微微抬起头,看着对面在落日余烬中清俊精致的脸,有些自嘲的轻笑道:“除了这些,学长还查到了些什么?”
说完之后,她不等沈锐回答,已经再次笑了起来:“哦,对了,恶作剧。可是我不太明白学长的意思,恶作剧……是指什么?”
“如果你这些年和辛瑶瑶一直有联系,那你应该会知道她和叶彩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沈锐靠在椅背上,目光沉静如水,“如果你们没有联系,你又依据什么判定叶彩是罪魁祸首,辛曼如在痛失爱女之后情绪不稳时的一面之词吗?”
终于不用再辛辛苦苦的伪装对于叶彩的憎恶,姚悦的情绪渐渐难以抑制:“如果我没记错,瑶瑶出事那天你才和叶彩第一次见面,她们之间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又有多少是叶彩的一面之词?你凭什么认定她的无辜?”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是个好姐姐,这些年一直忙于学业,和瑶瑶也只是偶尔发mail联系。虽然妈妈没什么时间陪她,但至少给了她优渥的生活。她也一直过得很开心,会在mail里讲她的生活,学业,和她交的男朋友。”
察觉到沈锐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后微挑的眉头,姚悦问道:“季东川,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沈锐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下巴,听她简单讲完辛瑶瑶和季东川的相处情形,目光复杂:“可是据我所知,季东川和辛瑶瑶之间,似乎只是因为叶彩才开始有了些交集。”
“据谁所知?叶彩么?”姚悦几不可见的冷笑,“我一直以为瑶瑶过得很幸福,可我回国之后才发现她竟不知什么时候患上了抑郁症,我一切都来不及做,她就……”
姚悦的眼泪终于掉落下来:“如果不是因为季东川和叶彩搅到了一起,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沈锐对于辛瑶瑶和季东川的关系一直存疑,虽然由于辛瑶遥抑郁症的情况,他想过她给姚悦的mail里,关于季东川的内容有臆想症的可能,但当初的堕胎手术是真切存在着的,这似乎又无法解释。他觉得自己似乎走入了一个误区,所有的事似乎有无数可能,却又无时无刻都显示着不可能。
姚悦将他垂眸沉思的模样看在眼里,眼角泪痕闪烁:“叶彩当然要在你面前表现无辜,不然怎么装可怜让你心疼,让你可以在我面前字字句句都偏向她?”
“无论她是否无辜,你都不应该凭你臆想的答案去报复。”沈锐抬眸看她,声音清朗,“那些究竟是不是‘恶作剧’,你心里不会不清楚。如果你还要再继续下去,所要承担的后果自然也不会是‘恶作剧’那么简单。”
在姚悦的灰败的脸色中,沈锐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这件事终究是要告诉叶彩,最后如何解决,自然也要由叶家决定。
沈锐的手覆上门把手,还未打开,姚悦已经自身后紧紧抱住了他:“瑶瑶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没办法原谅叶彩……学长,不要因为这样就讨厌我……”
沈锐拉开她的手,转过身看着她,神情平静疏淡,目光里也不曾起过一丝波澜。
“当初在普林斯顿,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了你,我来a市是为了瑶瑶,也是为你,”姚悦在他开口之前,声音颤抖着表达心意,向来高傲的她从未像此刻般卑微,“我从不敢让你察觉,因为知道你一定会拒绝,我也从不敢奢求你会回报以同样的感情,就像现在这样,即使每天只是在你身边默默看着你,我也会觉得很开心。”
姚悦声音哽咽:“可就像我曾经和你说过的,学长,即使不是我……可以不是我,但绝不可以是叶彩,绝不可以……”
面对姚悦近乎恳求的哭泣,沈锐声音缓慢却坚定:
“抱歉,我可能没办法答应你。”
门被打开,重又关上,姚悦僵立在办公室里,无声的哭泣。
片刻之后,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有些匆忙的跑到窗边,朝楼下看去。
在她朦胧的泪眼中,即使是十五楼的距离,她依然准确的认出了沈锐走出大楼的身影。那个在无数夜里出现在她梦中的人,朝花园走去,彼时在小路旁等待他的两个人,是沈嘉昱和……叶彩。
看着沈锐走向叶彩,每走近一步,姚悦的心都更疼上一分。她抬手紧紧捂住胸口的位置,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泪,转过身有些颤抖着拿起桌上的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打了过去。
付孟言有些慵懒的声音传过来时,姚悦已经擦干了眼角最后一滴泪。
窗外远去的三个人,仿佛再普通不过的一家三口,和谐又美满。姚悦低头看了半晌,眼底顷刻间凝起冰刃:
“加大药量。”
第32章
“她说的那些……都是我。”
叶彩蜷在座位里,呼吸无意识的加重,她放在腿上的双手慢慢攥紧,又有些茫然的松开,整个人都陷入到一种莫名的氛围里。
“和季东川在植物园迷路的人是我,在图书馆外崴了脚被他背回家的人也是我……如果姚悦说的都是真的,那瑶瑶她……”
早已对此有过类似的猜测,所以沈锐对叶彩的话并不算太过意外:“说到底,她的心理问题才是症结所在。眼下布偶和电话的事也算是有了结果,姚悦那边……”
沈锐一面说着,一面向叶彩看去,却发现她一副出神的模样,正默默啃着指甲。沈锐眉头微皱:“叶彩?”
叶彩回过神:“怎么了?”
沈锐没有开口,目光里却难免多了几分探究。
叶彩长久的寝食难安,也许自从辛瑶瑶自杀之后,她便从未有一刻真正感觉过轻松,即使如今姚悦的事情水落石出,但她依然焦虑不安。
“姚悦的事也算是水落石出了,那些所谓的‘恶作剧’太过恶劣,我不想原谅,可也确实没什么证据。”叶彩低下头,唇角笑意微苦,“眼下似乎我怎么做都不对……是不是站上亲情的制高点,就可以给自己的一切作为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终究是你的自由,不必因为别人有没有站上制高点而改变什么。”沈锐抿了一口清茶,把茶杯放回桌上,“倒是辛瑶瑶和季东川的事情,似乎可以不必再深究了,说到底,两个结果无论是哪一个,都不再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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