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在这里多逗留,唐嘉宝匆匆方便过后,就急着洗手走人。
只是她还没洗好手,就有个个子很高,看起来像健美女壮士的女人贴过来,“小妹妹,以前没见过你啊……”
“走开”唐嘉宝还没出声,张灵已经挡在她身前。
目光冷厉,她仰头看着比她高了足有一个半头的女壮士,完全没有退后的意思。
那个女壮士似乎一愣,旋即笑了,“怎么,你换下家了?什么时候要没意思,打我电话啊!”
没有说话,张灵拉起唐嘉宝,几乎是用冲的离开了洗手间。
眼看着要到吧台,张灵却忽然慢下脚步,“嘉宝,刚才那个人说的话你听到了?”
“说什么?”唐嘉宝瞪大了眼,一脸的无辜。
扭头看她,张灵笑了笑,“没什么其实,就是你知道也没什么,我和绍红没什么,回去喝酒吧!”
绍红已经有些喝高了,看到两个人回来,她就笑着扑过来,“怎么样?嘉宝有没有吓到尿裤子?”
“别没正形。”张灵拍了绍红一下,“差不多时间就回去吧!”
“嗯,”绍红歪着脑袋,忽然笑起来,“还有个地方要去。月如、嘉宝,你们一定要和我去必须去……”
还以为又是酒吧之类的地方,但出乎意料之外,绍红带她们去的是一个老旧的小区。
昏暗的路灯,她们的车停下还没停稳,空中就忽地落下一个装满垃圾的塑料袋。
沈月如皱眉,却在绍红下车时没有犹豫地跟下了车。
“绍红,你真的要带她们上去?”
回过头,绍红的表情很沉静,似乎刚才喝多了大嚷大叫的那个人是另一个人似的。
“她们该更深切地了解这个世界,了解她们所要演的是什么人……”
张灵沉默了,默默地跟在她们身后,始终都用担忧的目光看着绍红。
拾阶而上,高跟鞋踩在水泥铸的笨楼梯上,达达的轻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老旧的铁栅门外,绍红沉默了很久,才伸手敲门。
唐嘉宝忍不住回头去看张灵,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可光是看绍红和张灵的互动,她就禁不住紧张。
不过三四下,门里传来脚步声,“谁啊?!”
铁栅门里的木门打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探头看出来。
第一眼,她似乎没有认出来,仍是睁着混浊的眼问:“找谁啊?”
“伯母,是我我是来看阿芬的……”绍红小声说着,怎么听都有点低声下气的味道。
听到绍红的声音,老太太立刻瞪大了眼,混浊的眼,在那一瞬间迸射出万道毒箭。
“你、你还来干什么?!你怎么不死?你个不要脸的坏女人!臭表砸……”
忽地一下推开门,老太太扑了出来,没有半分迟疑,手里拎着的扫帚狠狠地打在绍红身上,尖声嘶叫:“去死去死!”
唐嘉宝无法想象,看起来那样衰老的人会突然爆发出那样惊人的力量。
偏偏绍红居然根本没有反抗的意思,就那样不躲不闪地任由老太太打。
错愕片刻,唐嘉宝回过神来,和反应过来的沈月如一起上前挡着老太太。
“阿姨,有什么话好好说,别打人啊……”
...
第80章 爱情是痛苦
被两人一挡,老太太的眼睛都红了,“你们也是她那种人吧?好啊,姓绍的,你居然敢带着这群不要脸的一起来搞乱……”
被骂得尴尬,唐嘉宝心里暗想:那种人?哪种人?是指百合?!
心神恍惚,一个没留意,身上已经挨了一记狠的。;
唐嘉宝“唉哟”一声,痛得叫出来。
绍红却在这时候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伯母,我知道你恨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只求你让我见见阿芬。”
“呸,休想”老太太破口大骂,手里的扫帚直奔绍红的脑袋打去。
“小心……”
这一下打实,可是要糟。
唐嘉宝叫了声,扑过去,却没抓住。
还好这时门里有人道:“算了,老太婆,小心让人听到让她们走!”
眼看着扫帚都要打中绍红的脑袋了,老太太却突然收手,气喘吁吁地瞪着绍红,脸上尽是不甘之色,但老太太却没再动手,只是小声骂:“快滚”
竟是连声音都低了八度。
绍红仰起头,低声叫道:“伯父,求求你们让我看看阿芬,她要是醒了,知道我都没看她,得多伤心啊!”
“吱呀”一声,一个年迈的男人推门走出来,冷冷地看着绍红,“你走吧!我不想让人知道阿芬认识你这样的人。”
“伯父,阿芬她现在虽然睡着,可是心里却什么都明白,她会醒过来的,你不要再那么对她她是人,不是狗……”
“不用你管!”低喝出声,虽然没有像老太太一样打人骂人,可是老头的态度却更加冷漠。
“只要世上还有你这种人在,我就宁愿把她锁一辈子,也好过她和你们这种人混回去了,老太婆!”
看着老头子进屋,老太太扶着门,转身,“呸”的一声吐了口口水,正中绍红的头发。
没有去擦,绍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看着紧闭的铁门,半天都没出声。
张灵上前,用纸巾轻轻擦着绍红的头发,却没有出声安慰。
不知是不是连张灵在擦她的头发都不知道,绍红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往楼下走去。
对视一眼,唐嘉宝和沈月如忙追上去,对刚才的一场闹戏,没有追问半句。
一路上,绍红始终都没有说话,只是歪在座位上发呆。
倒是开车的张灵,低声说道:“阿芬是绍红以前的女朋友。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可爱又温柔,谁见了都会喜欢的她父母发现了她的事,就把她锁在房间里。阿芬想要逃出来,可是却失足跌下了楼……”
想想刚才的楼层,是五楼,唐嘉宝不禁打了个冷战。
“虽然没有死,但阿芬一直都没有醒过来。绍红想要帮阿芬交医药费的,可是她父母却坚持不敢收,甚至都不让绍红见阿芬。付不起那么多的医药费,全心全意就把阿芬带回家,自己照顾阿芬已经有半年了,大夫说……”
没有继续说下去,张灵从后视镜里看了绍红一眼。
绍红似乎觉察到,“阿芬会醒的!她会好好的……”
没有回答,张灵只是偏过目光,目视前方。
看着捂住眼睛的绍红,唐嘉宝忽然觉得很是悲伤。
这天晚上,真是个情绪跌宕的夜晚。
在酒吧时,她以为那些女人是快活的、自由的、正沉溺在爱海中的。
但现在,她却知道并不是那样,在酒吧中的放荡不羁,或许正是因为现实生活的挫败与折磨。
唯一能让她们彻底卸下心防,抛弃面具,解放自我的地方,就是那间同志酒吧,在那里,没有人把她们当成怪物。
不知道沈月如是不是也是像她一样,在心底感慨万分,在回程的路上,没有人有说话的心情。
这天晚上,唐嘉宝做了个恶梦,梦到自己从楼上跳下,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坚实的水泥地面上,她好像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骨都摔碎了,四肢的骨头都粉碎成沫她在死去,就像那天她被法拉利撞飞时一样。
那种疼痛,无法言喻,从恶梦中惊醒,她一头的冷汗,坐在床上,再也无法入睡。
许美娟被惊醒,看到她那样,也吓了一跳。
“没事,我就是做了个恶梦,很快就没事了……”
小声安慰着抱着她的母亲,唐嘉宝沉默半晌后,还是忍不住问:“妈,如果有一天,我爱上了女人,你会怎么对我?把我锁起来?!”
“说什么呢?”推了她一下,许美娟又是惊讶又是错愕,“你啊,从小就那么多男孩追,怎么可能会爱上……”
声音一顿,看着认真的唐嘉宝,许美娟沉默片刻,才低声道:“你是我女儿。”
一句话,就再什么都不说。
唐嘉宝笑了,赖在许美娟怀里,头一直在她怀里蹭着。
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许美娟不问,只是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低声哼唱着歌儿。
“小宝贝,快睡觉,妈妈就在你身边……”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她常在晚上听到的催眠曲,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听过了,可是再听,仍然觉得那样亲切。
合上眼,唐嘉宝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就像绍红说的那样,经过那一晚,唐嘉宝和沈月如都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人。
在酒吧所感受到的热情,还有阿芬的惨烈,让《茶靡花尽》这部戏,在她们眼中,不再只是一部戏,而是一段真实的人生,一段让人难忘的情感。
从这一天起,唐嘉宝觉得自己真的能把自己变成了木子,那个孤独、冷漠而又渴望爱人、渴望被爱的女孩儿。
“OK,下一组镜头!”
大声喊着,绍红抬起头,看着正从地上慢慢爬起身的唐嘉宝,比了个手势,“化妆,特效妆。”
这场戏,是拍木子和小混混发生冲突打架的戏。
窄巷里,昏光下,热血而又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