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口袋，男人又瞄了眼唐嘉宝，侧开身子，小身道：“别惹事。”
知道海曼是给了钱，唐嘉宝张了张嘴，还没说要还钱的事，海曼让雷诺已经竖起食指示意她不要说话。
会意过来，唐嘉宝低着头，闷头跟了进去。
酒吧里光线很暗，音乐很响，唐嘉宝一开始没敢抬头，等到了座位才抬起头看过去。
一眼看去，她不禁怔住。
在正前方，是高达三层的舞台，在舞台上，也有竖起的钢管，有身材曼妙的女郎在跳钢管舞，但让唐嘉宝吃惊的，却是那三层舞台上，清一色站着只穿了比基尼的女人。
年龄不一，水准也不一样，却都统一穿着各色比基尼，像是待价而沽的商品，任台下的客人评头论足。
两人刚刚坐下，就有侍应上前，海曼还要点酒水，那个侍应却笑了，很直白地道：“还是先点姑娘吧！酒水不重要……”
嘴上说着，他举起手里的激光笔往台上晃了两下，“喜欢哪个，我立刻就可以带过来。”
语气之直白，就好像说的不是人，而真的只是商品一样。
海曼转头看看唐嘉宝，见她默不作声，不禁扬了下眉毛。不知是他错觉不，唐嘉宝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里很是苍白。
“不用了……”
“就你刚才晃到的那个。”唐嘉宝截住海曼的话，轻怕说了句。
虽然她声音很低，可那个侍应还是听出来了，刚才灯光暗他没留意，这会发现不禁皱眉，“要是玩3P的话，我们这的女孩可是会另加钱的——啊，你们不会做奇怪的事吧？如果那样的话，可是收费很高的。还有，你们要是做出奇怪的事，帮你们摆平，少说也要几千美金，就像上回那两个韩国人一样……”
他唠唠叨叨地还想继续说下去，海曼让雷诺却已经皱眉挥手示意他走开，“我们看起来像是奇怪的人吗？不要乱讲，拿你们最贵的红酒来——这种地方，就是最贵的也不会是什么好货。”
唐嘉宝没有应声，只是有些紧张地看走向他们的那个女孩。
那是个年轻的混血女孩，在菲律宾，混血儿很常见，以前美军驻扎时生出第一批混血儿，后来又第二批、第三批。
在菲律宾，避孕措施很少，而且这里堕胎是违法行为，这些从事青色行业的女人如果怀孕，唯一的选择只能是生下来。
在联邦，混血儿被被赞漂亮，但在这里，混血儿则是罪恶、丑陋的象征。
一代天使在这里堕落，生下另一群天使，又在这里堕落，这里就是天使堕落的地方。
走到桌边，女孩先看的是唐嘉宝，扫了一眼，就坐在海曼身边，“如果有特殊要求，我会加钱的——是去里面？还是想带我出去？”
因为她的话，唐嘉宝不禁往里面隔着珠帘的空间看去，音乐太吵，听不清里面的声音，但她目光扫去，正好看到一个女人半赤着上身走出来，上半身的泳衣还没穿上，正反手扣着扣子。
她立刻明白过来后面是什么地方，立刻扭头，脸上现出难堪的神情。
海曼却很镇定，“叫你的不是我，是她。”指了指唐嘉宝，他伸手拿起酒瓶，很明显没把女孩看在眼里。
第319章 没有天使
其实这个混血女孩除了略黑之外，长得已经算很漂亮，但在海曼眼里，很明显这里的女孩都是格调低的，他不显碰。
脸色有些难看，女孩抿了抿唇，到底做不出去向唐嘉宝献媚的事，又因为有唐嘉宝在，她也不好像别桌上女郎热情直白的举动，只能呆呆地盯着唐嘉宝。
被这样盯着，唐嘉宝也有些不自在，但她很快就调节心态，笑着示意海曼给女孩倒了杯酒，温言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嘉宝。”
没想到唐嘉宝会主动说起自己的名字，女孩怔了怔，才小声道：“我叫玛丽。”
在菲律宾，很多人都有着西方式的名字，甚至很多人都有着西班牙的姓氏，这倒不是因为是混血儿的关系，而是殖民地的特色。
“玛丽，真好听的名字，玛丽，你能和我们说说刚才那个侍应说的韩国人的事吗？我很好奇。”
她一说这件事，玛丽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看着唐嘉宝，满是防备的神情。
就连海曼都笑盈盈地看着唐嘉宝，那眼神分明就是带着嘲弄，好像在说“都说你的法子不行了”似的。
唐嘉宝却不为所动，仍然坦诚地望着玛丽，“玛丽，我是一个演员，虽然可能你根本就没有看到过我的脸……”
低笑了下，她温言道：“我和我的剧组将在天使城拍一部电影，那部电影会让更多的人了解天使城，了解这里的生活和人——相信我，我对你和你的朋友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在拍摄前对你们了解得更多……”
“你是演员？”玛丽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目光却是不自觉地望向海曼。
不知什么原因，玛丽看起来更信任身为男人的海曼的权威性。
挑起眉，海曼都觉得惊讶，“别看我，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告诉你自己的真实身份。”
转向唐嘉宝，他用审视的目光看她。
他能理解唐嘉宝作为演员想要在拍摄前体验下生活的想法，但在这种地方暴露自己的真名和身份，实在是太冒险了，他真的不能赞成。
唐嘉宝却没有看他，她笑望着玛丽，坦然而温和。
很显然，她的这份善意还是让玛丽接受了，捏着手指，她抿了抿唇，小声道：“我们这晨的两个姑娘，被两个韩国商人带出去了，但过后他们想调换过来再来一次，你知道，我们这里不兴那样的，可是她们的拒绝激怒了他们，他们……”
吐了口气，玛丽反手抹了下眼角，“他们把手机塞进她们的下面，要做手术才能拿出来……”
唐嘉宝掩住唇，被这样的事惊得无法发出声音，就连海曼都忍不住嘀咕一声“不是男人”。
“天，他们该坐牢。”
“NO，他们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不过就是六千美金，他们就被放了，没有管那两个姑娘遭受了多大的痛苦，也没有人理会她们是不是想这样，甚至没有人问她们一声，就连那些钱，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被甩在了她们的床上——你看，我们就是这样生存的，就像是一群被圈养的鸡，为了一点食物而争夺，只能没有尊严地这样活下去……”
没有说话，唐嘉宝伸手握住玛丽颤抖的手，试图给她一点温暖。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你说你要拍天使城，我不知道你们要拍什么样的内容，但这里根本就是一座地狱……”
唐嘉宝沉默许久，才低声问：“为什么不离开？”
“怎么离开？”玛丽苦笑，“我生在这里，连亲生父亲的面都没有见过，只上过几天学，没有学历，也不懂得任何技术，除了这里，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我只能生活在这里，或许，这一辈子就像我妈妈一样，出卖身体，被践踏尊严，更或者，也会生一个父不详的孩子……”
没有流眼泪，玛丽说话的语气也很平和，或许是因为这些话这些事在她心里已经想了很多次，想得太多，已经麻木，已经再没有反抗的力气。
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唐嘉宝只能把玛丽的手握得更紧。
因为要来天使城，她没有带皮包，口袋里只揣了不到两万菲律宾币。
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可玛丽却是把钱又推回到她面前。
“我只是陪你说了会儿话，这些钱我不能要。”
“可是……”唐嘉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听到一片欢呼声。
诧异地扭过头去，就看到舞台上的那些女人冲着一个方向狂奔，所有的人都仰着头，张开双臂看着上方。
她顺着目光看过去，是二楼的栏杆前，有两个亚洲男人正在一把一把地往下撒钱。
“韩国人……”玛丽低声吐出，字眼咬得特别重，可在诅咒般吐出那几个字之后，却是快步奔过去，也像那些女人一样，疯狂地抢着从天而降的钱。
近似半裸，上百个女人争抢着，叫嚷着，身躯震动着，荡漾出波浪阵阵，肉光致致，要是从楼上看，一定是极诱惑的场面，可是唐嘉宝看着眼前这一幕，却是鼻子有些发酸。
被践踏，是因为你已先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底下，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最先践踏了你的永远都是你自己。
眼前这些女人，可悲可怜却又让人怒其不争，前世，她是不是也是这样？
“赌一欧元，你在想什么。”
抬起头，对上海曼若有所思的眼神，唐嘉宝有些茫然。
“我想，你现在一定在想，为什么我要演这种角色？为什么我要来看这些丑陋的场面，太可怕了……”
“NO！”摊开手，唐嘉宝看着没反应的海曼，扬了扬下巴，“你的一欧元。”
海曼失笑，真的拿了一欧元拍在唐嘉宝的手心。
唐嘉宝收起那一欧元，才淡淡道：“第一，你不知道我要演的是什么角色，不，我演的不是玛丽，而是一个勇敢的女人。还有，就是因为看到玛丽，还有这里的那些女人，我才更想演这部戏，我希望会让更多人知道她们的苦，虽然可能对她们没有任何帮助，但我总还是抱着那一点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