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大好青年满街是,这孩子不必往她跟肖熠之间挤。
她摸了摸梁蕴宁的头,换上尽量平和的口吻说:“蕴宁,别说傻话……”
她话没说完,梁蕴宁大声说:“晴姐,我怀孕了!”
顾晴一时间忘了自己想说的话,怔怔地看着梁蕴宁。梁蕴宁双眼红的像只兔子,衬在白皙的脸上,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她磕磕巴巴地问:“你……你说……什么?”
梁蕴宁淌了满脸的泪,边哭边说:“晴姐,你不知道,我跟熠哥……在你跟他认识之前就在一起了。我知道熠哥不是喜欢我,可是我喜欢他啊!我喜欢他好久好久了,我刚来乐队的时候就喜欢他了。我第一次就是跟他,我觉得我这辈子的目标就是努力让他喜欢上我。”
“可熠哥他喜欢你,我好恨你,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又不忍心恨你。本来我想离开熠哥,可我做不到。他只要对我笑一笑,我就觉得天塌下来都不怕。”
“熠哥跟我说,不会再跟我在一起了,他有你了。熠哥给我找了个乐队,让我去。我知道当时该走的,可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看不到他……”
“我想,那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就陪着他,什么身份都行……我真的没有想过要破坏你们,可是你拒绝了熠哥的求婚那晚,熠哥看起来特别痛苦,我就忍不住安慰他……结果……结果……”
梁蕴宁说了这么多,顾晴一时间回不了神。
她看着梁蕴宁低头哭个没完,她想这姑娘是不是演戏呢?
梁蕴宁有心要混演艺圈的,平时也常会演个小角色什么的唬一唬大家。有时候她演得不好,有时候又演得蛮真的。
比如这次,梁蕴宁就演得声色俱全。
她想轻松点儿,赞扬一下梁蕴宁演得好,可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发颤,她干涩地说:“蕴宁啊……”
梁蕴宁猛然抬起头,一双大眼瞪得吓人,双手铁钳似地掐在她的肉里,疼得她一咧嘴。梁蕴宁又开始说话,比刚才更加激动。
“晴姐,你不知道!从那晚以后,我们常趁着你不在的时候做,熠哥说他需要我,可是不能给我承诺。我不在乎,我爱他。你那天在熠哥家见到的东西不是耗子的,就是熠哥跟我的,前天晚上我们刚在一起过。为了不给他添麻烦,除了他求婚那晚,我们每次都有做安全措施。”
“我本来想就这样也好,我当地下情人也没关系,我不要名分不要见光,只要随时可以见到熠哥就行。可是我没想到我会怀孕……就一次啊,我没想到……”
“晴姐,我不敢跟熠哥说,我知道就算说了也没用,他肯定会让我把孩子打掉……今年初我刚打掉过一个,去年也打掉过一个……医生说再做流产我很可能会不孕。我真的很害怕,晴姐,我不要那样,我害怕……”
梁蕴宁哭着说着,信息量太大。
顾晴觉得全身发麻,喃喃地问:“你编故事呢?”
“没有没有。”梁蕴宁哭成了个泪人,拼命摇头,一把抱住了顾晴,哭着说,“晴姐,你救救我吧。你跟熠哥分手吧。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不能没有熠哥,我不想打掉孩子。求求你了!”
顾晴慢慢推开梁蕴宁,站起身,朝姜小迟那边走去。身后梁蕴宁哭得稀里哗啦,她却觉得很麻木,就跟她本来就没长心一样。
她坐下后就倒了杯酒喝了,然后呆呆坐在那里。
她的脑子里一些信息在飞转。关于梁蕴宁,关于肖熠,关于在她所没有看到的地点,所有发生过的事情。
然后她开始觉得冷,冷得她牙齿打战,浑身发抖,抖得都手握不住杯子。
她觉得她得再喝一点儿,否则她要被冻死了。
她颤巍巍地拿起杯子,可是没拿稳,杯子掉到地上摔得粉碎,她只好捧起酒瓶往嘴里倒酒。
姜小迟伸手挡了她。
“你……干嘛……呢?”难得姜小迟已经醉了还能挤出来点儿意识。
顾晴推开他的手,仰头开始灌酒。
姜小迟伸手过来夺,争抢间酒瓶摔到地上,一地粉碎。
顾晴恼怒地瞪着姜小迟,吼道:“你滚开!”
姜小迟一脸吓了一跳的表情,他迟疑地问:“你……你怎么了?”
后来据姜小迟说她当时眼里全充血了,人家是白眼球里养着黑眼球,她是红眼球里养着黑眼球,活像一只饿狼。
顾晴一把将姜小迟推开了,伸手去拿桌上的另外一瓶酒。
姜小迟却抢过了酒瓶,抱在怀里不让她如愿。
“给我!”顾晴牙齿打着战地命令。
姜小迟摇摇头,反而把酒藏到身后。
“你特么给我!”顾晴怒了。
“晴姐……”梁蕴宁的声音飘过来。
顾晴只觉得这声音传入耳膜仿佛刮骨剔肉般让她疼痛难忍。她皱皱眉,用手捂住额头。
姜小迟望着梁蕴宁,又看看顾晴,最后迟疑地对着梁蕴宁问:“你是……”
“我是晴姐的朋友。”梁蕴宁小声说。
姜小迟“噢”了声,看看梁蕴宁又瞅瞅顾晴,他虽然半醉着,脑袋好歹还好使,他直觉这里面有事儿,就闭上嘴不再搀和。
梁蕴宁走近了一步,抽泣两声,对着顾晴说:“晴姐,我对不起你……”
顾晴只觉得脑仁一阵跳痛,她咬了咬牙,闷声说:“你走开成不?”
“晴姐……”梁蕴宁又带着哭音叫她。
顾晴猛地站起来,冲梁蕴宁大吼:“你滚啊!”
☆、第四十六章 (改)
这一声吼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让她觉得头疼更甚,就好像脑浆跟血液被搅和到了一起,在她脑壳子里转成一个漩涡。
她闭上眼,用手揉着太阳穴,难受地说:“你快走吧,走吧……”
梁蕴宁却依然不走,站在那里小声说:“晴姐,你别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
顾晴用力皱了皱眉,咬着牙说:“跟你没关系,你快点走!别让我看见你!”
梁蕴宁没再说话,可顾晴知道梁蕴宁依然站在旁边。
她睁开眼,望着姜小迟说:“把酒给我。”
姜小迟没动,一双小眼直瞄着梁蕴宁,梁蕴宁朝他摇头。有种奇怪的默契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姜小迟慢慢往座位外面挪,作势要走。
顾晴顿时怒从中来,猛地撑起身去抢姜小迟手里的酒。梁蕴宁过来挡,握着她的手腕。姜小迟把酒藏在身后左躲右躲,梁蕴宁喊:“哥哥你快走,别让她拿到了。”
梁蕴宁挡住了顾晴,姜小迟得以脱身,他拿着酒瓶仓惶间自己绊倒了自己,一跤摔倒在地,躺在了满地的碎玻璃上,被扎得嗷嗷直叫。
梁蕴宁还在挡她,顾晴一时间怒火攻心,用力将梁蕴宁甩到了一边,冲过去踢了姜小迟两脚,把酒瓶抢了过来。
她回头的时候,看到梁蕴宁趴在桌上,然后缓缓滑到地上,再无声息。
顾晴大脑一片空白,握着酒瓶站那儿傻了。
姜小迟哀哀的叫声让她瞬间回神,她跑过去看梁蕴宁,梁蕴宁脸上一道伤口正在流血,她顿时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赶紧用纸巾摁住梁蕴宁脸上的伤口,不住地摇着她希望把她叫醒,可梁蕴宁仍然没有反应,脸色越来越苍白。
顾晴便有些后怕,越想越怕,她望着昏迷的梁蕴宁,已经手足无措。
那厢姜小迟总算爬了起来,哎呦哎呦叫着凑了过来,问:“她怎么了?”
顾晴顾不上跟他说话,只能一个劲儿地呼唤梁蕴宁。
突然姜小迟喊:“哎这姑娘身下怎么出血了!”
顾晴顿时如五雷轰顶,她慌忙往梁蕴宁下半身看,一滩黑血慢慢地向外扩张,漫过了酒瓶的碎片,把几块玻璃碴子染成了红色宝石。
她顿时吓傻了。
毫不知情的姜小迟面露尴尬,他用肩膀推了推顾晴,小声问:“她……她那个来了?”
他这一推让顾晴回过神,她猛地跳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一阵眩晕,她又重重地摔倒在地,双手摁在玻璃上感觉到有东西扎进了掌心的肉里,可她却感觉不到疼。
“快叫救护车!”她冲着收款台那边大声吼,“有人流产了!”
后来的事情顾晴记不甚清。
不少人过来围观。饭店的人忙着打扫。姜小迟在旁边说个没完。她觉得脑袋像是围了一群马蜂,恐惧像是蜂针一样在蛰她的大脑。
她眼睁睁看着梁蕴宁身下的血流得越来越多,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紧紧抓着梁蕴宁的手。她只想,今天要是梁蕴宁有个好歹,她死了都不够赔人家的。
等救护车终于来了,医生护士把梁蕴宁抬到担架上。姜小迟扶着她跟着。
梁蕴宁被送上了救护车,她挣扎着爬了上去。车门关上前姜小迟把钱包扔进车里,朝她喊了句什么,她没听清。
她在车上也一直握着梁蕴宁的手,护士把钱包递给她。
她看看护士,护士面貌和善,安慰她说:“没事的。”
她又哭了。
她握着梁蕴宁的手哭了一路。
救护车到了医院,顾晴跟着担架车到了急救室跑,到了之后护士把她拦住了,把梁蕴宁推到帘子后头。她就在外头呆呆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