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你怂了？”张美凤伸手朝顾晴的胳膊狠狠拧了一把，说，“我跟你说，咱们张家的后人没一个怂包，你可别犯这忌讳！”
张美凤的拧人技术直逼张美兰了。顾晴哀怨地揉着胳膊，小声说：“他有未婚妻了。”
“那不还没结婚吗？”张美凤声音拔高八度，振振有词。
顾晴啧了声，没言语。
“你怕啥啊！你去抢啊！你二姨夫就是我抢的！看好了，就不能让他跑喽！”张美凤有些得意洋洋了，又说，“你等我教你，其实这男人吧，很好搞的，你就这样……”
顾晴知道张美凤这人乡野得很，她怕再往后说会扯出些少儿不宜的话，就插嘴说：“其实因为我对他没感觉。感觉你懂吧。而且我看着他就发憷。”
“咋？他打过你骂过你？”
“那倒不会。就是我下意识地想离他远点儿。可能我跟他八字不合。”
张美凤不说话了。
顾晴扭头看看张美凤，见张美凤枕着枕头，眯着眼睛在算计着什么。月光投进张美凤眼里，精光四射的，唬得她身上抖了一抖。
“你是八月一日生的吧？我想着是下午四点来钟……你经理生日什么时候？”张美凤问。
“我……我不知道。”顾晴磕巴地撒谎。
“你去问问，回头我找人给你们算算，要是真不合，就看看有没有破解的法子。”张美凤不容置疑地吩咐。
张美凤比较信算命看风水这类封建糟粕，顾晴是不齿的，可为了今晚耳根清净，她就答应了。
没一会儿张美凤就睡过去了，那呼噜打得跟拖拉机似的，顾晴觉得整个大炕都在震。她翻来覆去半天认命了，披了件衣服起来，想去院子里清静清静。
她推门出去的时候，发现向默阳跟姥姥两人并排这坐在葡萄架子下面，姥姥的头靠在向默阳肩头，两人背朝着她。
顾晴顿时觉得全身一阵恶寒。她慢慢凑了过去。
走近了的时候，听见两人的对话相当古怪，她停在他们后面。
“iloveyou.”向默阳说。
“哎，哎，哎……啥？”姥姥问。
“i。”
“哎。”
“love。”
“拉欧。”
“you。”
“鱼。”
“iloveyou.”
“哎拉鱼。”
“……”
向默阳颔首望着姥姥，姥姥像个好学生，瞪大浑浊的老眼仰望向默阳。
顾晴捂着嘴强忍着别笑喷。
向默阳朝房子指了指，说：“爱，那屋，有。”
姥姥身子一震，连连点头。
“会了？”向默阳问。
姥姥咧开嘴，又露出一颗门牙，月光在门牙上跳跃。
“自己说一遍。”向默阳说。
姥姥抿着没牙的嘴，左思右想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说：“爱……爱……爱……隔壁……有？”
顾晴笑喷了。
姥姥扭捏得像个小媳妇，拄着拐棍颤巍巍地要走，顾晴边笑边过去扶她，被她气哼哼地甩开了。顾晴只好求助地朝向默阳看，向默阳勾着嘴角走过来，扶住了姥姥送她回屋。
顾晴走到姥姥原来坐的地方坐下，靠着葡萄架子，仰头看看天。
所谓月朗星稀，月亮像轮圆盘挂在天上，月光透过葡萄叶子洒下来，留一地影影绰绰的月影。夜风吹过甚是清爽，乡村的夜晚让人神清气爽，酒劲儿却因为风吹有点儿上头。
她想着刚才那幕，就断断续续地笑。过了一会儿，向默阳回来了。
“姥姥睡下了？”顾晴没起身，只乐呵呵地问。
向默阳点头，坐到她旁边。
“你看你都教了她些什么啊？”顾晴忍不住吐槽，她姥姥连字都不认识。
“英文。”向默阳回答。
“你可真有闲心。”顾晴摇摇头。
他们坐了一会儿，清风拂来葡萄叶子啪啪地响，向默阳问：“葡萄熟了吗？”
“大概吧，我也不是很清楚。”顾晴踢踏着脚，随口回答。
向默阳站起身，揪了几粒葡萄下来，递给顾晴两颗。顾晴擦都没擦，直接丢到嘴里，咬了一下就吐出来，酸得她挤眉弄眼。
向默阳背着手望着她，满眼笑意。
顾晴说：“你可别吃了，还没熟呢，这玩意儿酸得要命。”
☆、第三十三章
向默阳垂下眼，手里捻弄着葡萄，喃喃自言自语：“是啊，还没熟……”
顾晴接口道：“对，没熟，估计还得再有一个月。”
向默阳却把葡萄装进裤子口袋，接着重新坐到她旁边。
风从向默阳身上掠过，扑到顾晴身上，带着黑胡椒的香水味儿。顾晴正上头，再闻到这*的气味，她脑子里更闹得慌，发晕。
她靠着葡萄架子，手心热乎乎的，全身热乎乎的，感觉四肢都轻如鸿毛，绵软无力又飘飘然。
她想她是醉了。
“我在想，如果能一直生活在这里，也许会很幸福。”向默阳说。
“是啊。”顾晴长出一口气，应承道，“农村的环境就是比城市好，在这里过日子能多活不少年。”
“一起逃跑怎么样？”向默阳突然说。
顾晴诧异地看他，他似笑非笑，透着几分认真几分玩笑，搞得她分辨不出他这句话到底意在何处。
向默阳把裤兜里的葡萄掏出来，扔到她腿上，说了声“晚安”，便回屋去了。
顾晴看着他的背影，心道这家伙难道也是酒劲儿上来了？怎么净说胡话呢？
她把葡萄捡起来扔了。
顾晴在葡萄架子下待到半夜，觉得实在困了。可西屋张美凤依然鼾声如雷，她托着下巴直打盹。这时候东屋亮了灯，她灵机一动，想着不如去跟姥姥挤一挤。
西屋门没锁，她推开一条小缝，见床边桌上亮着盏台灯，姥姥靠着床头手里拿着张照片，念念叨叨些什么。
顾晴敲敲门。
“谁在外头啊？”姥姥问。
顾晴推开门进屋，说：“是我。”
“美兰啊，你啥时候来的？”
顾晴汗，就接口说：“我刚刚来的……那个……我想跟你一块儿睡。”
姥姥把照片掖到枕头下面，让顾晴上了床。等姥姥睡了，顾晴从她枕头底下抽出照片，对着月光一看，是姥爷年轻时的照片。
她左右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姥爷哪儿长得像向默阳。
第二天一早，姥姥又对他们两个换了称呼。
管顾晴叫张家嫂子，管向默阳叫王大夫。
张美凤扶着老太太去洗漱，那边二姨夫招呼着他们去吃早饭。吃过早饭，顾晴跟向默阳出发的时候，张美凤给弄了一堆的农产品，偏让他们带回去。
看着二姨夫吭哧吭哧地往车上搬，顾晴难为得不知道该怎么办，阻止她是阻止不了的，张美凤那脾气，谁要敢忤逆她，她能吃了你。
可带着这堆东西，向默阳怎么想？人家新买的进口大奔，给人家弄一后备箱土豆地瓜干豆角？
这开玩笑呢吧？！
再者，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后她放哪儿？靠她自己肩扛手提带回烤鸭店是不可能的。可向默阳又不能出现在张美兰面前的。要是向默阳肯收，她巴不得他把东西都带回家去。可人家要吗？
她朝向默阳那边瞅瞅，结果看到张美凤正在那儿缠着向默阳套他的生辰八字。
她有这么个二姨也是醉了，自己的婚事拖了半辈子也没着急，现在到开始为刚二十三岁的外甥女操心。
顾晴赶紧过去把张美凤拉走了。
他们开车要走的时候，张美凤还颇不甘心，嘱咐顾晴日后一定要把向默阳的八字告诉她。顾晴敷衍着答应了，想想跟她相见真是后患无穷。
终于离开了那个村子，顾晴很不好意思地问向默阳，如果可能的话，那一车东西就孝敬他了。
向默阳只看着她笑。
她就知道此路不通。
那她拿那堆爱的豆儿瓜儿怎么办？
顾晴忍不住咬指甲，这些东西虽不贵重，可也是二姨辛苦耕种的。朋友里面她舍得给的，也就荣霄、宋宁远、姜小迟三人，荣霄跟宋宁远是肯定没戏的，只剩下个姜小迟，他开公司人多，没准可以让他发发福利。
于是她就发了条短信给他：纯绿色无污染土豆地瓜，要吗？
姜小迟秒回：附赠厨师不？
顾晴：滚！
她刚发完，肖熠来了电话，问她几时到达。
她顿时灵光一闪。
中午的时候他们到了a市地界，向默阳问顾晴到哪里下车，是否还是上次的那个地方。顾晴把肖熠家的地址给了他。
向默阳看后问：“搬家了？”
顾晴呵呵，说：“朋友家。”
他们进了小区后，肖熠跟焕东已经等在那里了，顾晴把头伸出车窗外朝他们挥手，肖熠立刻走了过来。
顾晴推门下车，肖熠恰好走到近旁，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问：“路上顺利吗？”
顾晴觉得脸上微微发热，想把手抽回来，肖熠握得紧，没抽出来。
她瞄到向默阳也下了车，低着头给肖熠介绍：“这是我们阳总。”
感觉肖熠的手握得紧了下，顾晴不免抬眼看看肖熠，肖熠的表情倒是无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