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爽默不作声的走在前头,一直到走廊尽头的拐角处才停了下来,这个时间点,医院里除了值班的护士没什么人,姜爽照旧背对着乔褚,似乎在酝酿着某种情绪,又或者是在心里默默的组织语言。接下去,他们之间的对话,也许会因为一句话的错失而争吵起来。
他不想窥探乔褚心中的秘密,但他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乔褚被人欺骗,身边放着一颗定时炸弹。
“你有话想跟我说?”乔褚看着他略显深沉的背影,微微蹙了一下眉头,问。
他缓缓的低了头,用略显沉重的口吻,道:“乔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这个问题让乔褚的心略微一窒,干笑了一声,道:“为什么这么问?”
“那我能问问你,娶卓璟雯进卓氏,是不是厉总让你做的?我能再问问,美国的事情跟一个卓璟雯相比,哪一个更重要?乔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对卓璟雯这颗棋子那么在意?到底是因为你对她动了情,还是因为卓氏内部有什么对你很重要的东西,你非得留着这一颗棋子在身边?”说完最后一句,姜爽转身与其对视。
乔褚的脸色微变,眉头深锁,眸色渐深,他的眼中有一丝疑惑,可是姜爽这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却犹如当头棒喝,一下子将他的脑子敲的异常清醒。所有可为,不可为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都归了原位。
他没有开口说话,脸色微冷,视线落在别处,并未与其对视。
姜爽等了一会,忽然清浅的笑了起来,又忍不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乔哥,这么多年了,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就从来没被别人欺负过,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你都是第一个冲在前头。从我跟着你的第一天起,我姜爽就把你当做我的亲大哥一样……”他轻轻的哼笑了一声,犹如真情流露一般,继续说着。
“我是个没出息的,除了在跨进黑社会这条路的时候,有过壮志雄心,后来也就只是混日子了,跟着谁有钱拿有饭吃,我就跟着谁。后来跟了你,就更是变本加厉,好事没做一件,闯的祸倒是不少,你护了我那么久,总该有那么一天,换我来护着你了。”
乔褚闻言,终是忍不住侧目看向了他,两个男人之间,忽然这么矫情,让乔褚着实有些受不了,他蹙起了眉头,用极为严肃的态度,说了一句类似玩笑的话,“我不喜欢男人。”
就那么简单几个字,把姜爽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打消的一干二净,十分无奈的笑了笑,道:“哥,我现在很正经在说事情好不好,稍微严肃点不行吗?”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严肃了,你究竟想说什么,直接点,别拐弯抹角,给我来那么多铺垫,这些话,你就算不说,我也看的出来。”
姜爽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费口舌,直蹦主题,从口袋里取出了手机,打开了之前阮婕发在他手机上的短信,递到了乔褚的面前,脸上的表情十分的严肃,道:“阮婕告诉我,某一天,她无意中碰见了卓璟雯跟梁辛在一块,她怀疑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开始我并不太相信,为此还特意跟踪了她几天,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一直到发生这件事,我才确定,他们之间有关,并且关系非浅。”
“也许……她是后期被梁辛收买,故意安插在你身边的人,我更怀疑,这次的事情,其实就是他们两个联手计划的,目的就是想让你跟东城之间的恩怨更深,乔哥这几年,你是多辛苦才稍微修补了一点与东城之间的关系。而整个东城上上下下,最恨你,最巴不得你去死的,就只有梁辛一个人了。”
“那么多年,他既不让你死,又不让你过的太平,他就是想玩死你……”
“不可能,林梅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他们联手计划的,卓璟雯的样子不像是刻意安排好的。”乔褚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和怀疑,直接否定了他其中的猜测。
“那怎么解释,梁辛能够完好无损的从顾三少的地盘走出来?又怎么解释,梦婷会那么轻易就放人?那好,就算这事不是他们两个联手,那你信不信他们之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姜爽目不斜视的看着他,乔褚的反应,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在他眼中,乔褚是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的。
他跟卓璟雯从认识到相处还不到一年,可他竟然选择相信她。
乔褚沉默了一会,却让姜爽十分的不淡定,他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哥,你真的对她动情了?”
“没有,绝对不会,永远不可能!”这一回,乔褚并没有片刻的犹豫,这句话似乎触碰到了他的警戒线,反应比前一次快了很多,并用坚定口吻,连用了三个否定词来否定姜爽的猜测。
可姜爽依旧不信,脸上的表情满是狐疑。乔褚无声的看着他,眼中闪现了一丝挣扎和犹豫,薄唇紧抿,很多事情,在这个即将迎来黎明的时刻,在他脑海中翻腾,烧制他的心,重燃他的恨。
不知道是不是姿势不对,睡的久了便开始浑身觉得难受,可神智却还迷迷糊糊的想要睡觉,双手麻木的厉害,想动却动不了,这种时候大概是最难受的,就像鬼压床一样。好在这种情况维持的时间并不长,在一声短促的短信提示音之后,卓璟雯成功信了过来。
她猛地坐了起来,刘海已经没有形状可言,额头上印着一块血红的印记,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的,双手麻木的厉害。原本搭在她身上的衣服,此时缓缓的滑了下来。等整个人稍微缓过来一点,她才发现,窗外的天空已经变得灰蒙蒙的了,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该天亮了。
她呆坐了一会,往四周看了一圈,没看到乔褚的人,忽然想起刚才似乎有手机在响,便左右找了找,这才看到落在身后,已经垫在她屁股底下的黑色风衣,正好此时短信提示音又响了起来。声音就在她身边很近的地方,卓璟雯恍惚的将衣服拿到了身前,顺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拿出手机的时候,屏幕的灯光还没全暗。
这应该是乔褚的手机,既然衣服在这里,想必人还没走吧。其实卓璟雯真没打算偷看他的短信,她本以为这种私人手机他一定会设置密码的,并且还是那种高难度的,只是没想到当她输入四个零的时候,手机竟然解锁了!
顺便连带着短信内容也一块跳了出来,她只是无意的扫了一眼,可就是那么一眼,看到信息最后的署名,她整个脸色都变了,心里莫名其妙来了一股气。呆呆的握着手机好半响,短短几分钟,脑子就已经浮想联翩,整出了一段曲折的情感故事。
等看到脑海中的自己以泪洗面的那一刻,才猛地回过神来,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心砰砰直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匆忙的将手机放回了原处,并将他的外套丢在沙发上。
在病房里转了两圈之后,她决定去卫生间洗个脸,然后再去楼下走走,让自己淡定一点,冷静一下。
只是这一天,在卓璟雯睡着之前,乔褚说等醒来天就亮了,可是她醒的时候天还没亮,身边没有乔褚,所以在黎明未到之前,她明白也许这一辈子,乔褚都不会在她身边的。
也许是老天爷一早就安排好的,你什么时候动情,就让你什么时候死心,就算心不死,也让你的情,动的十分无望。
正当卓璟雯十分懊恼埋头往前走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让她猛地停下了脚步,抬眼,正好看到地上两片影子。从拐角处,她甚至可以看到男人的皮鞋,稍稍的露出一个尖头。
声音不响,可她就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加烂熟于心的名字,她怎么可能听不见。
“我恨卓威……”
☆、0151不可为而为之
卓璟雯靠着墙壁站立着,此时此刻,她的双脚好像用强力胶牢牢的黏在地上,让她不得动弹,乔褚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么清晰。真相往往在人们的意料之外,卓璟雯怎么都想不到乔褚跟卓威之间竟然有那么深的渊源,更加想不到卓威的心可以狠到这种地步。
乔褚用最简单的话语,讲述了一个故事,故事里他不是主角,却是在惨烈的结局中,算是唯一的一个幸存者了,当初如果不是乔父警觉,也许连带着他也会一块死在海上。
事情其实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时至今日,清楚知道这件事的人,大概也只有卓威一个人了,再有就是当年被他们绑走的那个男孩,只不过当时他还只是个孩子,记忆中除了害怕和恐慌,其他什么也不知道了。唯一让他记忆深刻的是,在第二次交赎金的时候,那两个绑匪再也没有回来。
警察大约花费了两三天的时间才找到他,当时他已经饿晕了,到今天为止,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卓威跟乔爸究竟是怎么认识的。警察局里记录下来的档案也很笼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甚至于在结案词里,写着两名绑匪已亡。
乔褚对那一段记忆非常深刻,他依稀还记得当时有个叔叔在乔爸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的时候找上了门。就连深夜偷偷离开,在私人码头的汽艇也都是那人一手安排的。可谁又会想到,有人会暗中对汽艇做了手脚,当时乔褚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只深刻的记得那一夜凉凉的海风,还有海上独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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