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爷子满意地收回视线,而后又问了一句,“今年带女朋友回来没?”要是有女朋友了,那就没戏了。要是没有,这好的资源可不能错过。
旁边的雁柏川听了这话,端起茶杯极不厚道的笑了起来,叫你小子平时总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这下子好了,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该!不过余光瞥见一旁正乖巧地替她外公剥着瓜仁的于归,嘴角勾着的笑又深了几分。
而一旁正老老实实坐那儿的于归,完全不知道她那亲爱的外公正在给她物色未来夫君呢。
雁淮生大大方方地回了一句,“没女朋友。”视线却在空中顿了顿,似乎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田老爷子笑地越发满意,接着两只老狐狸又对视了一眼,这次仍是由田老爷先开口,“这样吧,你们要是家里没客,就留下来吃顿饭吧。”
雁老爷子往沙发里一靠,懒懒地说道,“老大俩口还在国外呢,要明天才能回来,又没啥亲戚需要走访,过年不就跟平时一样,呆在家里该吃吃该喝喝。”
“那好,就一起吃个午饭吧。”田老爷子说着又叮嘱佣人多准备几个菜,然后笑着指了指一边儿的棋盘,“要不,来一局?”
雁老爷子笑着坐了过去,“跟你下有什么意思,”目光撇向一旁的于归,“要不小于跟我下一盘?”
于归一愣,摇了摇头,“…我不太会。”
“来来来,不会我教你。”雁老爷子打定了主意,非要跟于归下一盘,于归见推脱不掉,没办法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雁老爷子一边捡棋子,一边朝喝茶的田老爷子使了个眼色,“你坐过来,”他拍了拍身边的位子,“为了防止你在一旁多嘴教你孙女,你还是坐过来的好。”
田老爷子看了一眼自家孙女,真是越看越喜欢,然后又扫了一眼坐沙发上的雁淮生,脸上的笑都快咧到耳后了,他抄起桌上的烟斗坐到了雁老爷子的旁边。
于归心里正打着鼓,注意力全在棋盘上,完全没发现对面两个年龄加起来都过百了的老家伙,正在合谋算计她呢。
此刻,雁老爷子仿似故意不吃于归的子,却让于归也吃不到他的一颗。双方看似进入白热化,可是于归始终觉得雁老爷子在逗她玩儿,双方你追我赶,你进我退,于归感觉这盘棋下不下去了。她棋艺本就不好,这步还没下完,就要绞尽脑汁想后面的二三步,整个下来不仅人累心更累。
“走‘马’,左边。”雁淮生在于归正在犯难时缓缓出声。
于归一愣,转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坐过来的雁淮生,再抬头看看雁老爷子,见对方没反对,立刻拿起‘马’,按对方说的走了一步。
再低头一看,局面果然豁然开朗了。
哎呀,这死小子终于忍不住了,一上来就给我个‘下马威’,不过,你老子我是吓大的?
雁老爷子傲娇地挑了下眉,用‘象’上前一堵,若对方上‘兵’,他立刻用‘车’回杀。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埋伏在一旁的‘炮’,炸了他一个四脚朝天,然后下一步就兵临城下,毫不留情地将了他的军。
“你小子不懂尊老么?”雁老爷子看着自家一脸寡淡的儿子,心说不知道他这性格究竟像谁,怎么心思就生的这么深,算计人的手段更是凶残,连他亲爹都不放过,这小子还完全让人碰不得了呢。
这盘棋看得田老爷子乐得直拍大腿,“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老雁啊你这会儿是不是已经被拍晕在沙滩上了?”田中初笑得好不得意,心说这雁小子以后定然了不得,这手段,这气魄也是没谁了。只是他怎么老是有种这小子方才在护短的错觉呢,莫非雁小子真有点那意思?
如此想着田老爷子的目光忍不住往两个小年轻的身上瞟了瞟,乖孙女现在二十一,大学毕业就二十二了,如果两人现在就谈着,到时候一毕业就结婚也未必没可能。突然想到了什么,田老爷子眸光一闪,看向雁淮生的目光顿时切换成外公看孙女婿的目光了,那眼神里的喜爱简直快要溢出来。
?
☆、心计(捉虫)
? 这盘棋过后,正好赶上吃饭。
饭桌上,俩老家伙倚老卖老,拉着俩小年轻问东问西,问的那些问题仿似故意让谁知道一样,他们问完了也就算了,谁知一喝酒像失去了记忆似的,接着又问。
雁淮生在饭桌上,秉持一贯的沉默,实在被他爸逼得没法,才‘嗯’了一两声,言语中不无敷衍。
于归本就是长辈眼中的乖乖女,这会儿子吃饭又安静,回答问题又如此配合,一下子成了俩老家伙‘盘问’的对象。
“于归啊,你平时都做什么呢?”雁老爷子看这女娃也是越看越喜欢,他那小儿子心性太寡淡,从来不对无关事物或人表现出关心,甚至在意。如果他猜想的是真的,两人若真能凑成一对儿,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看书。”对于长辈的问话,于归一直是有问必答。
“那平时不接触一下人,比如异性朋友?”雁老爷子也是豁出去了,算是帮他那可怜的儿子一把吧,谁知刚问完,一道冰冷的视线扫了过来。
于归停下筷子,这雁伯伯怎么问起了这个问题,感觉怪怪的。
“喜欢独处,不太喜欢结交人,但有几个好朋友。”
“哦~”雁老爷子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瞟向某处的眼神越发可怜。这丫头显然没有领悟过来他问话的意思,也不知是性子慢热,还是感情迟钝,不管是哪种,他那小子怎么看都有点可怜呢。
田老爷子端起酒杯跟雁老爷子碰了一个,丢给对方一个‘儿孙自有儿孙福’的眼神,安慰了一下对方。雁老爷子将酒一口喝下,顿下酒杯,蓦地笑了起来。
也是,依那小子算计人的本事,哪还用得着他担心,怕是最后还得可怜这乖巧的女娃了。
吃过饭,雁柏川喝高了,一时兴起想撺掇一下两人单独相处,可一想起儿子刚才的反应,雁柏川顿时收敛了心思,臭小子,我还不是为你好,有你这么对你亲爹的么?
这么一闹,雁柏川也就彻底不插手了。倒是终心如明镜的田老爷子,作为旁观者倒是看得清白。他比雁老爷子想得开多了,以他的观察,雁小子怕是真有几分意思,虽不知这几分意思到了什么程度,只要他肯花心思在他孙女身上,他就乐得两人顺其自然地发展。至于两人今后能不能在一起,不还是要看亲孙女的意愿。再说强扭的瓜不甜,她孙女若不喜欢,只能说两人有缘无份了。
秦问卿在家里做饭,隔壁田哥专门差佣人来请她过去一起吃,秦问卿想着菜下锅了,就谢绝了,这会儿瞅着时间估计他们也吃得差不多,就拾掇了一下串串门。
“田哥,家里来客人了啊!”秦问卿一进门,扫了一眼自家喝高了的老伴,心说等晚上我再收拾你。目光撇到一旁的大姑娘,正疑惑间便见人孩子站起来跟她问好。
“秦婶好!”
秦问卿一下子便想起来这姑娘是谁了,大步走过去把于归抱进怀里,“哎呀,都长这么大了,真好!”这孩子那时总一口一个‘秦婶’,嘴别提有多甜,转眼间都这么大了。
她感慨地拍了拍于归的肩膀,眼底的光熠熠发亮:“你妈妈呢?她还好吗?”当年的事儿邻里间多多少少都有了解,这孩子的妈妈做女儿时身子就有些不大好,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样了。
于归乖巧地回道,“都还好。”
秦问卿放心地点了点头,转而看向田老爷子,“田哥,商量个事儿呗?”秦问卿是外界媒体眼中最优雅的钢琴家,其实生活中就是一个平凡的妇人,还是一个极懂生活趣味的妇人,跟她老伴的感情更是十年如一日,黏糊的都快要掉牙了。她优雅端庄,知书达理,同时也古灵精怪,甚至调皮可爱,都这把年纪了还把雁老爷子迷得七荤八素的。
就像此刻眼里流光一转,还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呢。
田老爷子倒掉烟斗里的灰,见对方喊他‘田哥’,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把你家孙女借我用用!”秦问卿抓着于归的手,瞥向田老爷子,大有你不同意我就一直抓着不放。
田老爷子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这俩小年轻八字都没一撇,这就想着跟我抢孙女了,还用用?这一‘用’还得回来不?
田老爷子当然不同意,亲孙女好不容易来一趟,这凳子都没坐热,不行,坚决不行!
秦问卿瞥了一眼自家老伴,雁老爷子顿时化身妻奴站出来帮腔道,“就让她们说说体己话,你个糟老头儿,好意思裹在这里边儿?”
见田老爷子气呼呼的却没反驳,秦问卿得了便宜不忘卖乖道,“放心,晚点一定送回来的!”然后拉着于归的手就往外走,于归来不及反应,人已跟着跨出了门槛。
“行了,你不是还有我吗?”雁老爷子把棋盘拿出来,往两人面前一搁。
田老爷子哼哼了两声,抽了口烟坐了下来。
雁老爷子趁势开腔,往某处一指,“你看!”沙发上的某个身影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