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不是当年戴莎……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他回来找我报仇了!”戴莎抱住自己缩到餐桌底下。面露恐惧,惊疑未定。
“快把东西给我丢出去烧了!”林银兰很快镇定下来,迅速对管家下达命令后,快速走过去拽出戴莎:“怎么回事儿?你瞒了妈妈什么?!”
哪里看不出来,戴莎的反应,显然不是第一次收到这种东西。
戴莎沉浸在惊骇之中无法自拔,一边哆嗦,一边语无伦次地兀自喃喃:“他明明死在监狱里了…他知道了我的秘密…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要威胁我的…他死有余辜…他死有余辜…怎么办…怎么办…”
“冷静点!”林银兰扶住戴莎的双肩:“你先把事情说清楚!不然妈妈怎么帮你!”
戴莎被林银兰呵斥得一震,怔怔地盯着林银兰,随即扑进林银兰的怀里,抽抽噎噎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前两天她也收到过一份快递,不过当时里面放的不是浦东的遗照,只留了一张纸条,写着时间和地点,所以她才去的“漾色”。
“你怎么不第一时间和妈妈商量!”林银兰恨铁不成钢。戴莎和这个浦东之间的事情,她这个母亲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当年还是她花了不少手段帮她擦的屁股,如今出了岔子,她难道还妄想自己解决不成?!
“我怕……妈……怎么办?”
浦东狡诈,手环里就是藏着当年要挟她的东西,她见到孙策手上戴着手环,根本没法子不自乱阵脚。如果一切只是巧合倒也罢了,给一笔钱就能解决。可怕就怕,是不是背后有人在操纵着这件事。
“那个男人确实已经死了。你别着急,小心入了套。”林银兰帮戴莎擦了擦眼泪:“你不是说那人要你回来等通知交易吗?目前咱们还没摸清楚对方的身份,先静观其变。放心,一切都有妈妈在。”
看着林银兰不慌不乱的神色,戴莎不觉稍加安心。
纵然她动不动就耍性子怨恨林银兰带给她这么一个不完整的身体,但要说这个世界上她最依赖最信任的人,也不外乎是自己的母亲。
这就是她的母亲,从小到大都为她披荆斩棘、为她扫除所有不顺心的事情,外表看来只是个身居内宅的豪门贵妇,可越是紧要关头,越是镇定自若,仿佛只要她肯上心,什么困难到了她手里都能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
“妈……”戴莎啜泣着埋进林银兰的怀里。
总算稳下她,林银兰摸了摸戴莎的头发,眸底情绪翻滚。
很早就发现,自己把这个女儿保护得过头了,但已经无法纠正、无法回头。
是她亲手织出的这张网,她狠不下心亲手毁掉,能做的只是……哪里破了,她为她补哪里……
*
抵达公寓楼下,戴待打开车门准备自己下去,段禹曾先一步下车绕到她这边,二话不说再度将她拦腰抱起。
戴待有点不自在:“我还是自己走吧。”
段禹曾径直往里走,“我觉得你应该开始慢慢适应。”
戴待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腾不出手,你帮个忙。”段禹曾下颔朝门禁机抬了抬。
戴待立马伸出手指在机器上摁了摁指纹。
段禹曾抱着她继续走着,直至进了电梯,他才接着她刚刚的困惑回答道:“四年多了,我以为你早就习惯我的存在。”
戴待微怔,舔舔干燥的唇:“我做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事情吗?”
“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装傻?”段禹曾垂眸看她,状似无奈地叹一口气:“算了。或许是我还不够努力。”
苗条早接到段禹曾的电话,等在公寓门口,一看见他们出电梯便迎上前来:“待待姐!”
对话被打断,戴待没再接口。
进门后,段禹曾将她放在沙发上,脱掉她的袜子后抓起她的脚放到他的腿上,接过苗条准备好的冰袋敷上她的脚踝。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段禹曾就帮她查看过,没有太严重,就是有点肿。
本来经过这一段车程后,疼痛感已经不那么强烈,眼下冰块乍然一覆上来,这酸爽,戴待下意识地缩脚。
段禹曾似早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手掌快一步握住她的小腿:“忍一会儿吧。”
小腿处的皮肤和他的掌心贴合,传递上来的触感,令戴待再度不自在起来。
对于这种不自在,戴待着实费解。
她不认为自己是在介意和段禹曾的身体接触。
因为这四年间,尤其是她刚被段禹曾救去的那会儿,两人以各自病人和医生的身份,不可避免地有过更加亲密的触碰,早就看淡了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层尴尬。
但如果并非介意和段禹曾的身体接触,她又想不通,自己是在矫情什么。
约莫三分钟后,冰袋从她的脚踝上拿开,苗条递了个新的过来,段禹曾接过,再度敷上来。
就这样反复了大概四五次,期间段禹曾少有地沉默,低垂着眼帘似在专注地行使医生的职责。戴待亦安静地看着他坚毅的脸部线条,不自觉地浮现出顾质的脸。
“你这样,今晚就不要去他那里了。”段禹曾拿开最后一次的冰袋,开口建议。
不回去?怎么可以?她和顾质分开的时候,顾质特意强调过她不许留在杜家过夜。
思及此,戴待当即准备摇头,却突地顿了顿。
他只是不允许她留宿杜家,而她现在又不是在杜家。
下午在康复中心的事情……
戴莎的话猝然梗上心头,一股子烦躁随之窜了上来。
“好,不去了。”戴待点点头,抬眸看着段禹曾:“恰好有点事情想问问你的意见。”
今天发生了太多意外,她或许可以利用今晚好好整理整理思绪。
“嗯。”段禹曾应着,手指在她的脚踝处擦揉:“过几个小时还得拿热毛巾给你再敷一敷。”
一旁的苗条,左瞄一眼戴待,右瞅一下段禹曾,取走桌上的冰袋,默默地走开。
*
给顾质打电话报备时,戴待没有提自己脚崴了,拿苗条出了点事当作借口。
虽说她不是留在杜家过夜,但毕竟还是不回四季风,顾质嘴上并未说什么,但戴待从他沉默的那几秒里嗅出了不高兴。
不过,他终是没有强硬地表示出不同意。
结束通话后,戴待心头不由一松。
短短一两分钟,而且是隔着电话,她却倍感压力。
为何倍感压力,她自己也不明白。反正,以前在顾质身边是毫无压力可言的。而最近这段时间,却是隐隐地越来越大。照这样下去,她都怀疑自己的演技还能顶多久。
尽快完成要做的事情,尽快脱身吧。
而原本确实打算拿事情问段禹曾的意见,不过晚上医院突然有事,把段禹曾召了去。
翌日清晨起床,戴待扭伤的脚已无大碍,就是走路的时候依旧有点疼。
和苗条两人收拾利落准备一起去餐厅上班,一夜未归的段禹曾回来了。他的样子十分疲惫,身上甚至隐约携着淡淡的血腥味儿,进浴室洗漱前,把戴待唤住了:“你早上请个假,等下随我去一趟医院。”
“怎么了?”问这三个字,等于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段禹曾解释:“你的脚有必要再拍个片什么的。毕竟我不是专业的骨科医生。”
“餐厅最近很忙的。”戴待蹙眉:“我觉得我的脚很好,没有什么事儿。”
边说着,她还特意展示性地迈了几步。
段禹曾瞥一眼她奇怪的走路姿势,唇角浮出取笑,没说什么,直接钻进浴室里。
苗条向来以段禹曾马首是瞻,自然不会违背他的意愿,“待待姐,你就当作休息一个早上吧,反正你的手不是还疼着吗?”
昨晚苗条给她敷热毛巾时,她顺带让苗条也帮她换了一贴腕上的膏药,这才让苗条察觉她手还疼着。
戴待瞪了她一眼:“你不是我的助手吗?我没在餐厅,你能忙活什么?”
“这不是还有杰夫嘛。”苗条嘿嘿一笑,迅速地一溜烟跑掉。
因为只是请了一小会儿的假,段禹曾还得赶回医院,所以他的这个澡洗得很快,但疲色倒是洗去了不少。
他这副模样,戴待并非第一次见到,不用猜也知道十有八九是刚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去医院的路上,戴待不禁为他打抱不平:“你们医院真会剥削劳动力,又不付你双份薪水。”
“能者多劳嘛。”
他这话里难得小小地自夸了一下,戴待正要笑话他老王卖瓜,便听他问她:“你做菜的时候,会计较自己多做一道,能多拿一份工资吗?”
当然是不会的。
戴待腹诽,知道他这是在堵她了。
“所以,就像你在厨房里,只希望把所有的食材都变成满桌的佳肴。我面对着那些病人,也只想着怎样帮助他们尽快脱离痛苦,哪里还会去管自己是不是多救一个就能多拿一份工资。”
戴待自嘲地叹了口气:“我可比不上你。我是为了满足个人的口腹之欲,而且一开始从业的目的就不单纯。而你不一样。”顿了顿,她歪着脑袋看他,扬唇道:“你好像…生来就是为了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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