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瞠目结舌,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起过这个,那么康康是怎么知道的呢。
“舅舅说的。”康康说,随后他抬头,眼巴巴的看着我,“你不要怪舅舅,我只是想知道我爸爸为什么不要我。”
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我小的时候也曾经很多次问父亲,为什么母亲不要我,没想到我的宝贝,却也有过那样的心情。
我蹲下身子抱起康康,哑着嗓子说:“你是妈妈的宝贝,爸爸……他……没说不要你。”
“他……当时,只是不知道你。”
在儿子心里我还是想塑造出严亚宁的好形象的,“你听妈妈说,爸爸他是很爱你的,只不过他没来得及跟你说……”
我泣不成声,不知道该怎么跟康康说,他的父亲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在跟他说一声爸爸爱你,原本是想冷静的跟儿子说些什么的,但是最后却被薄梓墨打断了。
听到我的哭声,薄梓墨进来,康康拍着我的背,无奈的对薄梓墨说:“薄叔叔,妈妈太脆弱了,她哭的不行。”
薄梓墨拍拍我,让我出去洗把脸,我虽然不舍得,但是也还是知道我目前的情绪不适合跟孩子再说什么。
洗过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实在是无法从失去薄梓墨的伤感中抽离出来,拍拍脸,告诉自己要坚强起来。
再次回去的时候,康康眼睛也有些红,但是却没有哭,看到我只是说:“妈妈你说过的,人死了就是去天上做神仙,这样子,爸爸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恩。”我怕自己再次失控,只应了一声。
晚上睡觉,薄梓墨从我身后抱住我,很多天了,我都有些排斥他的碰触,这种感觉说不出来,但是却还是觉得严亚宁刚出事,我却这般快乐的生活,实在是不应该的。
“栀言,我了解你的想法,我可以慢慢等。”
黑暗里,薄梓墨这样说,我听到他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疼,毕竟他曾经失去方菲,不知道他当时是不是与我现在的感觉相同,但总也是不好过的吧。我转过身看着他,低低的说:“我不是针对你,只是心里有些过不去。”
他的表情我看不到,却被他伸过来的手捧住了脸,他轻轻的啄吻着我的眼睛,虽然亲密却也不那么富有情欲,并不令我反感,“你要是能心安理得,那也不是我薄梓墨爱的女人了。”
薄梓墨这段时间对我与康康都是全所未有的包容与照顾,我的情绪不好,康康又正是顽皮的时候,要是没有他,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撑的下去。
“明天,我陪你跟康康去吧,我有些不放心。”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他这样说。
我迷糊中,没有多想。
第二天,他真的开车送我们母子去墓地,我心中还是有些尴尬,这样的局面,真的让人无法说的明白。
早已爱不成爱,恨不成恨。
严家的墓地,在A市很有名,据说是高僧选定的风水宝地,我特意挑选了一个人少的时间,却还是不意外的遇到了索雁回跟吴晓璐。
令我震惊的是,索雁回此时像疯了一样的撕扯着吴晓璐的头发,颜颜坐在旁边大哭,显然是被奶奶与妈妈的行径吓坏了,索雁回拼尽全力的嘶吼,“都是你个贱人,当年哭着求着要嫁给亚宁,现在这个关键时刻却转投了那个贱人的旗下,要不是你们倒戈,我的儿子不会死!!不会死!!”
吴晓璐哪里是吃亏的性子,全力的反击着,“要怪就要怪你这个老妖婆,你不是鼓动着他要跟我离婚吗?我吴家难道是傻子,你不看重我们,我们自然要帮严佑的!”
严亚宁目前的白菊花被她们两个人打翻,颜颜穿着白色的裙子坐在一片残花当中,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凄凉无比。
不知道是不是胸中的郁气无处发泄,我竟然不管不顾的吼出声,“够了,你们能不能让他清静些!”
我从来都知道严亚宁的努力,而被索雁回这般教育下的严亚宁却不会爱人,他的眼里其实很多时候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这像极了索雁回。一个人的情绪无处发泄,难免会生出厌世的心思。
今天看到这样的索雁回与吴晓璐,我似乎能了解严亚宁那纵身一跃的想法来自何处。
与这样的两个女人日日生活在一起,恐怕也只会觉得生活了无生趣吧。
我这一吼,她们都静了下来,眼睛都转下了我,索雁回与吴晓璐都已经是披头散发,索雁回看到已经被薄梓墨抱起来的康康,简直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那双眼睛几乎要射出光来。
“孙子,我的乖孙子!!奶奶现在可只有你了,你一定要给你爸爸报仇啊!!”
☆、100 何栀言,你给我站住!
一切也不过是闹剧一场,何处话悲凉。
“康康,我们去跟爸爸打个招呼吧。”不去看那疯了似的两人,我蹲下来跟康康说。
看到索雁回康康的脸上带着惧怕,其实孩子很小时候的记忆会随着年纪的增长慢慢忘记,但是过去这么久了,康康还是能这般清晰的记得索雁回,想来那一次是的确把孩子吓的不清的。
我领着康康走到严亚宁的墓前,吴晓璐自然是无法忍受我出现在墓前的,扑过来就要撕扯我,可是索雁回却很开心,当然了,她也是不准许吴晓璐破坏康康与严亚宁迟来的父子相见。
墓碑上的照片,意外的不是严亚宁那些意气风发的西装照,而是一张他大学时期的照片,样子冷峻,但是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青涩。
索雁回拉着吴晓璐不让她靠近我们,但是嘴里却还是跟我说着:“那照片这几年亚宁一直放在床头,是他最喜欢的,你应该也有吧。”
我当然有,关于严亚宁大些时的一切,我都有,但是很遗憾的,怀康康的后期,这些东西都被我烧掉了,那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脾气大的不得了,看到这些照片自然是无法忍受的,烧毁是唯一能做的事。
这张照片其实是从一张大照片上截取下来的,我还记得那时候严亚宁照毕业照,我比他小几届,自然没我的份,但是那几年我追着严亚宁跑的厉害,他们年纪的人都认识我,甚至还有些跟我关系不错的,让我跟他们一起照,我想着还从来没有跟严亚宁照过合照呢,自然就欢欣鼓舞的去了。
大四的学生在学校里是一种特殊人群,他们有的已经开始工作,也算是接触这个社会了,所以对大四的学长学姐,我有一种天然的敬仰。
那天去拍照,被大四的学姐拉住,说什么严亚宁那么帅气一个人,你这般傻兮兮的站在他旁边岂不是成了败笔。那时的我,早已经被严亚宁嫌弃的没有了半分自信,自然是学姐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们给我化了妆,最浓的那种,浓到拍完照回宿舍,聂扬扬为什么长了落腮胡,我瞪大眼睛告诉她,这是大四学姐给我化得妆,这叫修容你懂么,聂扬扬差点笑叉了气,只说:“何栀言,你可真是傻子,她们那是在等着看你的难堪呢,你不知道你是整个商学院的公敌?!”
对此,我十分不屑的说:“才不是呢,我追严亚宁的时候,他是单身,而且连追求他的人都没有。”
正是因为觉得那么好的人,竟然没有人欣赏,我才会那么的义无反顾。
很后来聂扬扬才跟我说,那时候严亚宁冷的跟块冰似的,女孩子就是有心思也不敢去追啊,也就是你何栀言,胆大包天,不但追了,而且一追就成功了。你这是要将商学院的女孩子放在哪里,要是早知道严亚宁这么好追,她们早上了。
好追吗?我苦笑起来,落腮胡事件让严亚宁发了老大的一场脾气,直说是我给他丢了人,也就是因为这样,后来那张有数百人的毕业照,被严亚宁抛弃了,只截取了自己的头像留下来做纪念。
我那时候还不明就理的说:“你不喜欢我,把我的头像抠掉就可以了,为什么要把你自己抠出来呢。”
这样子看起来多么的孤单,毕业照就是要人多势众,千奇百怪才好看,才热闹啊。
那时候的严亚宁没有给我答案,但是今天我想我是懂了,他从来都是活的离群而孤独,也许他从没有一日有过轻松自在的心情,更也许他从不知道安然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我抱紧了康康的肩膀,指着严亚宁的照片告诉他,“这是你爸爸,是不是很帅?”
康康看看严亚宁的照片,抿了抿说:“爸爸,我很喜欢薄叔叔,以后我会叫他爸爸,希望你不要生气。”
他这话说出来,就是还在争吵不休的索雁回,吴晓璐都停了下来。
我回头看薄梓墨,他也是惊讶的,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一直平平稳稳对今天要来这里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康康,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康康小脸有些红,他说的磕磕巴巴的,“我知道爸爸是什么意思,但是在我心里,薄叔叔才是我的爸爸,很抱歉。”
康康对着墓碑躬了恭转身就跑了,几乎是扑进了薄梓墨的怀里。
“康康!”我有些着急,这孩子怎么能这般说呢,这要是严亚宁听到,该多么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