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他开了口,声音一如当年般醇厚迷人。
如果他不曾背叛我,如果没有那些痛至骨髓的过往。
此时,我应该会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一场,告诉他,我有多么的害怕,怕极了。
满脑子都是康康没了人气的小脸,以及他小小的软在我怀里的身子,像是回到了他刚出生的时候,就那么软软的躺在我怀里。那时,医生说康康的病情还不确定,孩子太小,家长得时刻注意。
我担心康康睡着的时候有个什么不好,通宵通宵的抱着他,深怕自己一放手,这个孩子就会永远的离开我。
而今天,我再一次有了那时的感觉。
也许我的康康会就此离开我。
“言言......”他又叫了一声。
我还是不抬头,不想看他那张我曾经炙热的爱过,沉痛的恨过的脸。
人生最残忍的事,不过如此,那些美好回忆还清晰如昨,但现实却早已将你我改变了样子。
邹然,抢救室的门开了。
我手撑着地,一股脑就爬了起来。
蹲坐的时间太长,两腿发酸,脚下不稳,眼看就要倒。
严亚宁急忙伸出手来拉,可是他的手还是抓空了。
我根本没有看到他伸出的手,跌跌撞撞的扑过去,急切的问:“薄医生,康康怎么样!?”
☆、004 别提她!
薄医生带着青色的手术帽及口罩,深邃的眼睛颇为复杂的看向失魂落魄的我,冷冷的开口:“死不了!”
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回落,至于薄医生的恶劣口气,我没怎么在意。这几年因为康康的病,我跟薄医生接触不少,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面冷心热,对康康是极细心的人。
“这是你作为医生该有的态度?!”
我不在意,并不表示严亚宁不在意,我侧头看着严亚宁肃着一张脸,似乎对刚才薄医生的话很是不满。
两个男人都身形高大,我仰头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这两个男人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安静的沉默着,就在我快被他们俩的对视弄的喘不上气来的时候,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一脸苍白的康康被推了出来。
“康康!”我扑到康康身边,他身上有许多管子,我并不敢碰他,只得跟着他的床一路小跑跟上。
康康被安置在加护病房,我站在玻璃外面看着里头浑身上下都被器械占据的儿子,眼泪止都止不住,他还那么的小,却要承受这冰冷的一切,作为母亲,我恨不能替他去承受。
“言言........”
严亚宁还没走,他一直站在我身后。
深吸口气,擦掉眼泪,我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离开,我不能在逃避下去。
“严先生,请你离开。我与你的婚姻在三年前就已经结束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严亚宁是个成功的商人,跟他谈判,我需要冷静再冷静。
“那孩子呢?”严亚宁直直的看着我,他的眼睛一如多年前我痴迷他时的乌黑明亮,只不过多年后,这双眼睛让我觉得危险异常。
“他不是........”
他不是你的孩子,只是我一个人的。
“他是我的,我知道!”他提高了声音打断了我想说出口的话。
我苦苦的笑,以严家的家世背景,在一夜之间弄清楚孩子的来历,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那又能怎么样?”我讽刺的说:“我们早已经离婚了,这个孩子跟你不会再有关系!”
严亚宁有些激动,上前一步握住了我的手臂,他的掌心滚烫,那热度通过皮肤直达我的内脏,让我的心如被滚油煎炸着一般的疼痛。
“言言,我与晓璐.......”
我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嗓子已经全哑了,“别提她!”
时隔多年,我以为我忘记了。
闭了闭眼睛,被最信任的两个人同时背叛,那样屈辱的签下离婚协议书,是怎样的心伤。
“你别这样,晓璐她这些年也是内心难安。”严亚宁的声音也是痛苦。
他的一句话,却让我失去了控制,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内心难安?要不是你们,要不是你们当初合谋让我吃了那么多年伤身体,怀不上孩子的药,我的康康,怎么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我已是泪眼模糊,那段令人不堪回首的过往,简直可以将人逼疯!
☆、005 忆往昔(修)
严亚宁僵立当场的样子,在我眼前慢慢变的虚无,耳边像是飞来了一群群的蜜蜂,遮天蔽日的,让我的头脑发懵,岁月似乎就在这一瞬间又流淌了回去。
A大是百年名校,校园内古树参天,宁静安然。
“你好,我是历史系的新生,我叫何栀言。”
我已经跟踪了严亚宁好几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认识他。
严亚宁对于突然从树后冒出来的我并没有给什么好脸色,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看一下,这样的偶遇,想必他已经遇到过太多次。
我准备了这么久,自然知道他在对待女孩子时的冷淡,这并不让我气馁,跟屁虫似的追在他背后,喋喋不休的说:“你看,我在看风景,能跟你遇见这是多么大的缘分啊,你难道不想认识我?”
严亚宁不耐烦的加快了脚步,脸上的表情愈加冷。
他走的快,我只能小跑步的跟着他,我们前前后后这样走,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严亚宁豁的停下脚步,冷冷的瞪视已经红了脸,喘着粗气的我,“不准跟着我!”
他以为这样疾言厉色,不留情面的话一出口,会让我羞愧不堪,落荒而逃。可是我那时候只是欣喜于他终于肯跟我说话,并且沉迷于他醇厚的嗓音,反而扯开大大的笑容,眼睛晶晶亮亮的看着他说:“你总算肯对我说话啦!”
当时我的表情一定傻透了,让一贯冷峻的他也有些措手不及,竟就那样傻傻的看了我许久。
后来我们终于在一起,我问过他关于第一次相遇的感受,他只是冷哼着说:“从没见过这般厚脸皮的女孩子。”
我反驳:“那你最后还不是被我拿下了?”
他嘲笑:“我不要你,谁会要?”
随后就是我恼怒的瞪眼怪叫,他不厚道的笑。
我咋咋呼呼,他冷言冷语。
那时候,我总以为我们会永远不分开的,只要我努力,就如当年那样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就能够做到永远。
终究,都成了过去!
“言言,孩子这样,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难过的。”
我直直的望着他,视线通过水雾描绘着他,高大挺拔,俊朗非凡。曾经的商学院高材生,现在的上市公司掌舵人。
曾经我不顾一切的爱他,处处小心翼翼,生怕哪里惹他不开心。
他就是皱下眉头,都能让我心慌不安。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一如我第一次见他时的令人心动。但是我早已没了那时的爱慕欢喜。
过往无论是好,是坏,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在记起。
心也就慢慢的平静下来,没有刚才的激动愤怒,我平心静气的说:“严亚宁,我们已经离婚了。孩子,是我在离婚后生的,也是我独自抚养长大的,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还有,请你转告你的母亲,以后今天这样的事,我不允许再发生,要不然就算是闹上法庭,我也不怕。”
严亚宁突然一笑,有些讥讽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的说:“你当年怀着孩子离婚,我们谁都不知道。现在闹上法庭也好,作为孩子的父亲,我想我还是有些立场的。孩子,我要定了!”
扯扯唇角,我说:“严亚宁,你现在是有妇之夫。我当时跟你离婚的时候,吴晓璐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七个月了。现在那孩子怕是已经三岁,你有什么资格说你要孩子。就算你想要,也要问问你的现任妻子吧。”
果然,严亚宁的脸色变了。
☆、006 这事没完!
能让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严亚宁变脸,我心里莫名的有些痛快。当年的一切历历在目,三个人一起进街道办事处的画面在我脑中一遍遍的盘旋,先一刻我与严亚宁离婚,离婚证还热乎着,他就跟我最好的闺蜜领了结婚证,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就从已婚变为离异,然后再一次变成已婚。
一切像是一场闹剧,但却是真实发生过的。
“何栀言!”他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说。
我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怕,康康是我的一切,我决不会把他给任何人,即便这些人跟他有着最近的血缘关系,也不行!
恰这时,ICU病房的门被推开,换下手术服的薄医生带着护士走了进来。
我与严亚宁这般斗鸡眼的样子,让进来的医生护士都是一愣。
薄医生锐利的眸子看向我,不知道医生是不是都有这样的本事,那双眼睛像是能够穿透人心,我心里一颤,呐呐的说:“薄医生,我想进去陪护。”
“等下让护士带你去做下全身消毒,你就可以进去了。”薄医生公事公办的说。
我感激的很。
看着薄医生带着护士进去参看了康康的情况,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松弛的,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部分是松了的,无论我与严亚宁曾经有过怎样的纠缠,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康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