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我盯着那张照片的时间太久,薄医生解释了一句,“那是我的妻子,女儿。”
尽管知道不该,那一刻我的心还是黯然了下来。
“哦。”
我后悔今晚的冲动,就不该到他家里来的,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我有些无地自容。
可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我将头埋在碗里吃面,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不知道怎地就想起聂扬扬对我的警告,可笑的是,当时的我是那么的不以为然。
“她死了。”薄医生突然说。
“啊?”我惊讶的抬起头。
薄医生望向那张照片所在的方向,眼神却又像是看着更加虚无缥缈的地方,他说:“她死了,难产。”
他的语气平淡,但还是让我感受到了刻骨的悲伤。原来由心而发的痛苦,仅仅用五个字就能如此深刻的传达出来,我一下子就鼻子泛酸。
“你很爱她吧。”我哑着嗓子说。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这世上总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悲伤,谁也改变不了什么。有些伤痛是无法安慰的,生活里有些坎,真的是过不去的。
薄医生嗯了一声,便陷入了沉默。
夜深人静的时候,璀璨繁华的都市中,俊朗优秀男人流露出的悲伤,让人沉迷,难以自拔的坠落。
☆、032 使我们相恋的 / 是共同的痛苦 /而不是狂欢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奇怪,他在不经意间表现出的悲伤,让我们之间的距离突然拉近。我心中浮现出曾经看过的一句诗。
树胶般 / 缓缓流下的泪 / 粘和了心的碎片 / 使我们相恋的 / 是共同的痛苦 /而不是狂欢 ——顾城
原来相似的痛苦,才是拉近人心的捷径。
空气凝固了似的沉默着,薄医生的电话响了,他接了电话后,表情变的很严肃,敛去所有的悲伤。
“科里来了急诊病人,我得回医院去。”他边说边往楼上走。
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指针指向凌晨一点,“这么晚了,还要去阿。”
“病可不看时间。”他说完就进了主卧室。
我心里当然明白医生这个职业的特殊性,可是概念里的知道与现实生活中的亲身经历,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我竟有些心疼他。
很快,薄医生就换好了外出的衣服出来,黑色的修身风衣,旋风似的到了我面前,他手中拿着银色的钥匙,快速的塞进我手里。
“这......”我不解。
“你明天送康康离开后,记得锁门,这钥匙你拿着,要是明天还找不到住处就接着回来住,我这里大的很,多你一个没有影响的。”
我根本来不及拒绝,他已经开门离去。
整栋房子再一次安静下来,我收拾了碗筷,查看了厨房里有的材料。想来,薄医生平时应该是个经常下厨的人,厨房里该有的牛奶,鸡蛋,新鲜蔬菜都齐备,甚至还有熬粥的各式豆子。
我将豆子拿出来泡上水,准备明早熬些粥,给康康喝是一方面,也有给薄医生准备的想法。他帮了我那么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是应该的。
临上楼前,我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张照片,怅然若失。
——
跟康康在一起的早晨,从来兵慌马乱,做早餐,给他洗漱,等到出门时,我环视室内一圈,确认没有任何不妥后,带着康康离开。
知道我会住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康康的抵触情绪减轻许多,甚至主动跟我说了再见。
转过身,脸上为了让康康放心的笑容淡去,我拿出手机,输入一串再熟悉不过的数字。
“喂,严亚宁,我们谈谈吧。”
逃不开的,昨晚想了一夜,若是严亚宁不肯放手,我就算是找到了新的住所,他依旧能查到,还是会找来。
“好,我去你公司。”
严氏集团是严亚宁的祖父一手创建的,到严亚宁手里已经是第三代,近百年的企业。我对着前台小姐说明了来意。
“何小姐,秘书处已经交代过,您直接上顶层就可以了。”
忽略前台小姐探究打量的眼神,我上了顶层。
严亚宁的秘书钟锐已经等着电梯门口,三年不见,钟锐更显沉稳。
“何小姐,麻烦你稍等一下,严总在见客。”
“好。”我坐在顶层大厅里的沙发上,钟锐给我端了杯咖啡,“您没怎么变。”
钟锐从来话少,突然这么一句,让我有些惊讶,礼貌的回了句,“你也是。”
“何总,希望我们这次合作愉快。”
严亚宁的声音传来,他的办公室门打开了。
看到跟他并肩走出的人,我脑子轰的一下,第一反应就是遮住脸。
☆、033 摇坠
躲什么呢, 真是幼稚。这般想着,身体却飞快地扑向钟锐,钟锐显然被我迅猛的动作吓到,身体完全僵直。
我听到钟锐如鼓的心跳,尴尬的满脸通红。
“你们在做什么?”
严亚宁送走客人,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我身边。
还是钟锐先反应过来,往后退了一步,我还保持着蜷缩的体态,这幅样子面对一身黑色正装西装笔挺的严亚宁,还真是好笑。
“跟我进来!”他厉声说。
我真就像做错事的孩子般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严亚宁坐在大班椅上,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想来是刚才跟人谈事情的时候抽的,他的手指微曲,有节奏的敲击着实木的办公桌。
我的情绪沉稳下来,刚才的窘迫消失,低垂着的头悄然的抬了起来。
“昨晚你在哪里?”他问。
“跟你没关系。”我答。
严亚宁不咸不淡的笑,“言言,过犹不及的道理,你该懂?”
他说话的调调刺痛了我,过犹不及,他的意思是我在作戏?在欲拒还迎?
“覆水难收,难道你不懂?”反唇相讥,我毫不示弱。
严亚宁叹口气,这般的相对,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他,都令人疲惫。
“言言,我没有想到我们会走到这一天。”
我咬住下唇,忍住因他突然间的温柔胸口涌出的别样情绪,他从来都是这样的,平时又冷又硬,极偶尔的对我流露出那么一丝丝的温柔,便会让我欣喜若狂。
但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们的婚姻都是我在硬撑,无时不刻的揣测他的心情,竭尽所能的做到自己认为的最好,却得不到一句赞扬。
单方面付出的感情,像是站在悬崖边上的人,摇摇欲坠,轻轻一推,我就这样掉了下去。
那般干脆的离婚,决绝的逃开,有吴晓璐的原因,当然更多的是我与严亚宁之间的感情根本就脆弱的不堪一击。
吴晓璐只不过是最后推我一把的人。
我呆立良久,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说:“太晚了。”
曾经对你无畏的爱,早已被磨耗干净。
严亚宁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逼视着我,“不晚!”
“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不够好,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怎样?”
重逢之后,严亚宁不是第一次说这话,我也能看出他眼中的真诚,那又能怎么样呢?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而是,这个想法本就是天方夜谭。
办公室大门突然被推开,吴晓璐冲进来就看到严亚宁正深情的注视着我,我像刚才的钟锐一样,完全身体反应的后退了一步。
吴晓璐先是震惊,然后就是破口大骂,“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贱人在捣鬼!要不然我老公不会非要跟我离婚!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是不是人!有没有廉耻!我告诉你,我是决不会离婚的!想让我给你让位,你休想!”
她扬起手中的文件向我袭来,我躲闪不及,崭新的纸张锋利的割破了我的脸,刺痛。
我没有在乎脸上的伤,而是扭头看向一言不发的严亚宁,对他说:“她替我回答你的问题,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034 真的是你?
严亚宁转开身,不在面对我,看向吴晓璐。
我看不到严亚宁的表情,但是吴晓璐明显畏惧的样子,我看的清楚。
这还是,我们三人第一次面对面的对峙,脸上痒痒的,我用手背一擦,一抹血迹。
低下头,才看清刚才吴晓璐甩向我的纸张,是离婚协议书。
“严亚宁,你不能这么对我!当年要不是我帮你,我家人帮你,你根本不可能那么容易击垮严佑!现在你想过河拆桥,不能够!”对上严亚宁,吴晓璐的态度比刚才弱了几分。
“你这些年应得的好处,我半分没有少过你。”严亚宁说的平静。
我蹲下身子拿起地上的离婚协议书,上面的条款很多,很多条涉及严亚宁与吴晓璐的财产分割。相较于我当年只是拿了离婚证就离开严家,吴晓璐显然得到了许多。
我可真傻,怎么会时至今日都认为离婚是两个人的事,认为不在爱了,就分开。无论结婚还是离婚从来都是两个家族的事,吴晓璐能那么轻易的登堂入室,吴家的势力,不容忽视。
心头发冷,原来我不是败给了吴晓璐,而是败给了利益,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