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宿 (稚鲲)

他的眉心聚拢出浅淡的纹路，说着这样的话，眼神幽深，似乎触及了心底隐秘的心事。

颜言一个冲动，忍不住问：“你……后来真的没有徐杭杭的消息了吗？”

季翔风卷残云的进食速度慢慢缓了下来，他擦了擦嘴：问她：“后来那些事情你也听说了是吗？你那时候和她关系挺好？”

颜言点头：“她跟我有亲戚关系，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应该还更好一些的。”

季翔沉着脸道：“不是因为我，你想说不是因为我是吗？”

颜言看着他，没吭声，默认。

季翔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吞吐了两口，“我这辈子最亏欠的人就是她。我这些年找过她很多次，但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或许，她那样一个小女孩儿，在家时都被挤兑得活不下去……”他的语声哽咽。

颜言红了眼眶，“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第30章

厉阳一早到办公室，包还没放下。秘书裴青跟进来，请示他周末工会活动的事宜，他硬着头皮请示：“厉总，同志们拜托我问一句，这次可以带家属么？”

这种公司活动每个季度都有，以前的惯例是不准带家属的。

原因么？

很简单。两个boss都号称是单身狗，难道出门被下属秀一脸恩爱么？

“这还用问，自然是不允许。公司钱多了烧的，给你们泡妞玩的。”游振走进来插嘴道。“况且，我女朋友太多，带哪个都不合适，哈哈。”

厉阳面无表情道：“最近大家都辛苦了，允许带一名家属。”

裴青先惊后喜：“真的，太好了！厉总万岁。我这就去统计人数，游总，厉总，你们是自己，还是带女朋友一起来，嘿嘿。”

“一个。”

“两个。”

游振转头看着厉阳，他的表情微变，问：“颜言？”

厉阳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嘴角却不自觉上扬，“我们上周在一起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游振梦游般地点点头：“这样……裴秘书，我也两个人。”

裴青看着游总一副游魂的样子，暗自嘀咕着出去了。

厉阳对游振道：“你怎么了？脸色这样差？不舒服？”

“没什么……”

“对了，这件事情暂时帮我保密。”

“为什么？”游振盯着他。

厉阳耸肩：“虽然匪夷所思，但颜言他妈妈确实不喜欢我当她女婿。”

周五下班，厉阳去颜言公司接了她直接去了市郊的温泉酒店。

颜言刚坐上厉阳的车，危琴的电话就过来了。

“宝贝，晚上回家里来吃饭吧，秦妈做了你爱吃的菜。”

颜言瞄了一眼厉阳，“妈，公司有事，我正准备跟你说，我这个周末要去南岸市出差，可能要……”

厉阳向她做口型：“周日。”

“……可能要周日才能回家。”

危琴挂了电话，表情不太对。她猛然发现，颜言最近更不爱回家了，即使回家，也多半待在房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她有些担心，打听得知女儿跟那个季翔已经没有来往，也只好由她去。

危琴其实也不想干涉女儿太多，否定了一个厉阳，又否定了一个季翔，她想，下一个她绝对不反对了，干涉太多是会激起女儿的逆反心理的。

厉铮摸了摸她的手，“怎么了，颜言不回家吃饭？”

“说是出差去了。厉阳公司不是也组织活动嘛，这些孩子啊，就爱往外跑。”

“年轻人自然不乐意待在家里。剩我们两个二人世界也挺好。这周上了新戏，昆曲桃花扇，我陪你去看。”

颜言挂了电话，厉阳一脸郁足，他笑了下，转过身问她：“请问我大概什么时候能见光呢？”

“现在。”颜言把他跟前的遮光板翻上去。

厉阳被迎面而来的太阳晃了下眼睛，他笑笑：“其实不见光也行，现在这样有种别样的情趣。”

“什么情趣？”

“你说呢？”厉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偷……偷摸摸的么？”颜言还是不好意思把偷情挂在嘴上，换了个说法。

“嗯。”厉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没听过那句古话嘛，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哦。”颜言跟着点头，“那今晚我们分开住吧，偷不着是最好的嘛。”

厉阳揶揄地看着她笑：“谁告诉你我们今晚要住在一起了，公司统一安排的，男的跟男的住，女的跟女的一间。”

颜言调笑人不成，反被调笑，闹了个大红脸，闷闷地不做声了。

过了一会儿，厉阳在红灯口挺下，转头研究她的表情。

颜言故意扭过头。

厉阳笑：“生气了？”

颜言不吭声。

厉阳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自言自语道：“怎么得了哦，女朋友因为晚上不能一起住，生气了！我也只好行使一点特权。你别气了，我这就给裴青打电话，让他把我们调到一间。”

颜言忙按住他的手：“你干什么呀，让别人看我们笑话么。”

厉阳好笑，“那你晚上想我了怎么办？”

“呸！不要脸，谁会晚上想你！”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厉阳凑近颜言的耳朵，用魅惑的低声说：“我一到晚上就特别特别想你，想的心口发疼，下面也疼……”

颜言红着脸掐了他的脸一下：“……流氓。”

厉阳厚着脸皮笑着回去坐好，发动汽车。

二人到了酒店，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裴青等在酒店门口，见他过来，递给厉阳房卡：“厉总，这是您的房卡。”他一面好奇地打量颜言，一面帮她拿过行李。

“你好，我叫颜言。你就是裴青吧，听厉阳说起过你。”

裴青一脸笑意地上来握手：“颜小姐好。”

厉阳在一旁吩咐：“叫嫂子。”

“嫂子好，嫂子好！”裴青立马改口。

裴青拎着行李开道，厉阳揽着颜言跟在后面。

颜言小声嘀咕：“嫂子什么的，把我都叫老了。裴秘书看着比我成熟多了。”

“他才23岁。”厉阳低下头，蹭了下颜言的侧脸，“看着老相而已。”

颜言咂舌，裴青看上去怎么都有30出头了。

“你不喜欢这个称呼么？我还挺喜欢的。比颜小姐好。”

颜言莫名地眨眨眼看着他。

“这说明你是我的呀。”厉阳深情地看着颜言的眼睛。

“嗯。”颜言红着脸垂目。

颜小姐，嫂子。颜小姐，嫂子。

前者是独立的，后者是附属的。这种附属却并不让人觉得恼火，相反还挺甜蜜的。

颜言稀里糊涂地跟着厉阳进了房间，是一个带独立温泉院落的套房，里面却只有一张大床。

颜言郁足：“只有一张床啊。”她可不习惯跟陌生人分享同一张床。

特意帮老板订了情侣套房的裴青脚下一个趔趄，问：“嫂子，你还要两张床啊？”

颜言道：“那是自然。”

裴青：……

颜言见厉阳把自己的行李箱在地上摊上，想这里应该是厉阳的房间，见裴青还想往外走。

叫他：“裴秘书，你去哪？你不住这里吗？”那是谁和厉阳一间房，游振吗？

裴青嘴角抽搐地回过头来：“嫂子，你……我不住这里，你想我住这里？”

颜言想了想，点点头，她估计会过来找厉阳，老碰到裴秘书总比游振好。

裴青再度：……

旁观良久的厉阳暗笑不已，他挥挥手：“行了，裴青，你去吧。你嫂子跟你开玩笑呢。”

裴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怎么是开玩笑呢？”颜言一本正经道：“裴秘书，你别急着走啊，你还没告诉我我住哪呢？”

转身刚跨了一步的裴青又顿在了原地，就说他和颜言的对接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厉阳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放轻松，去吧。没你的事了。”

裴青一溜烟跑了。

厉阳回过头来，颜言已经想明白了。

她一脸忿忿地瞪着厉阳：“你又骗我！”

“谁让你这么好骗呢。”厉阳大言不惭。

颜言回想她刚刚跟裴青的对话，邀请对方住下来什么的，真是太奇怪了。

“啊啊啊啊啊……”她用靠枕捂着脸，“太丢人了，别人会误会的。”

厉阳摸摸她的头：“不会的，我一会儿就去跟他解释清楚。”

“都怪你！”颜言恨恨地握起拳头，敲在某人坚实的小腹上。

厉阳承受了几下，表情怪怪的，哑着嗓子道：“你能不能换个地方，一会儿还要聚餐，我必需出席。”

颜言无语地抬头看着他，“你可真是……”

厉阳毫无惭色，振振有词道：“憋太多年了，所以，我怎么舍得放你跟别人一间，嗯？”

颜言赶紧离他远了一点，叹息着：“唉，你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