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宿 (稚鲲)

危琴勉强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你们早点去休息吧。”

颜言从洗澡间出来，危琴穿着真丝睡袍，坐在她的床上。

“你住进来后，也没问过你，住得习不习惯。这个房间是我看着布置的，你还喜欢吧？”

颜言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危琴叹气：“看样子是不大喜欢了。你越长越大，也越不爱跟妈妈聊聊心里话，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到底喜欢什么。”

颜言看着危琴美丽温婉的面孔，心里一软：“妈妈。”

危琴招招手，颜言在她身边坐下，危琴拿着毛巾，轻轻用按压的方法挤着她的湿法：“不要用揉搓的方式对待你的头发，太粗暴了，会伤发质的。你不要总是这么晚洗头，老吹头发也对头发不好。”

“白天哪里来得及。”

“怎么来不及，晚饭前就洗好了，睡前肯定能干。”

颜言看着危琴笑笑：“妈妈，我知道了。你这是变着法儿地想我晚上留在家里陪你吃饭，不想我出门呀。”

危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要是能交一个让妈妈放心满意的男朋友，我也不盼你待在家里了。”

“妈！”今晚的气氛挺好，颜言不想跟她争执这个。

危琴看了看女儿，女儿长的不大像她，像她爸爸。颜君诚那副男子气概稍嫌不足的秀气长相到了女儿这里，却发挥了它的长处，不同于自己抢眼艳丽的长相，女儿的漂亮要低调地多，也耐看许多。

危琴苦口婆心劝道：“妈妈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怎么可能不为你操心，怎么不会处处为你着想。你怎么就不体谅体谅妈妈的心？”

颜言低头感受着危琴轻轻帮她擦拭头发的动作，心里忽然一个冲动，道：“妈，你让我出去相亲是不想我跟厉阳在一起吗？”

危琴擦拭的手骤然一僵，沉默了半晌才问：“你会跟他在一起吗？”

颜言转头看着她妈妈，“这个暂且不说，我只是好奇为什么？”

危琴避开她的眼神，复又继续手里的动作：“你如果不会跟他在一起，又何必好奇我反对的原因。”

“是因为厉阳是个花花公子嘛。”颜言自行猜测：“他这种条件的男人，自然是个香饽饽。上学那会儿就很多女生喜欢他。”

危琴松了一口气，道：“你知道就好。”

“可我总觉得，不是因为这个。”颜言又道。

危琴又提了一口气在胸口。

“我住进来后所看道的，他不是表现得挺好的嘛。从来不带任何女人回家，出门应酬也有时有晌的回家，还会主动跟家长报备去处。碰到意外太晚归或不归也会主动打电话回家说明……”

危琴有些急切地打断她：“这些表面功夫都做不到位，那他也太逊了！颜言你不是这么单纯吧，难道你以为厉阳跟你一样读书读傻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亲近女人。他跟你情况不同，他之所以没带女朋友回家，多半是因为女朋友太多，不知道带哪个回来。”

颜言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防贼一样防着他。我十几岁的时候，你都敢让我们的房间共享一个露台。等到我二十几岁的时候，你又急得恨不能病急乱投医了，你自己……”

危琴的表情有几分落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颜言，你要相信妈妈真的是为了你好。我和你厉叔叔其实年轻那会儿，就有结婚的机会，但我没有选择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颜言看着她妈妈，没做声。

“齐大非偶。妈妈早就懂得这个道理。你看我们现在住在江洲一隅，看着是挺安稳，可也很孤寂。我和你厉叔叔结婚那天，厉阳的爷爷奶奶也没有来。到现在，厉家的亲戚我也没见过几个，也不会有人来家里做客。妈妈是没办法，除了你厉叔叔，我不知道还能嫁给谁。可你不一样，颜言，你这么年轻漂亮，又这么优秀懂事，一定能嫁一个全心全意对你好的老公，就像当年的你爸爸一样。”

颜言目睹过颜君诚过去二十多年，是如何小心呵护照料妻子的，这样比较下来，厉阳确实不是颜君诚那一款的男人，他或许也有或纯真或炙热的爱情，但他的天地不在家里，在广阔的外面。

颜言勉强接受危琴执意反对她和厉阳的原因，只是，萝卜白菜的问题，谁也不能代替谁选择人生。

危琴见女儿表情平淡，似乎并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有些着急：“你跟那个季翔怎么样了？”

“就那样呗，一周能见一次，他工作太忙了。”

危琴真是左右为难，一边是混混，一边是厉阳……

“你最近回来的越来越晚……”危琴忧虑道。

颜言解释：“我在新单位的工作上了正轨，以后加班会越来越多。你放心，我没有背着你偷偷和哪个小混混溜出去玩了，哈哈。”

危琴忽然问：“那个季翔是几月的生日？”

“呃，我还没问过他。怎么问起这个？”

“哦，这样。你厉叔叔下个月过生日，我顺口问问。”

颜言笑说：“厉叔叔和他儿子竟然是一个月过生日么，真有意思，不会恰好还同一天吧……”

颜言戛然而止，无辜地看着她妈妈，嗫嚅着解释说：“厉阳以前在我们家过过生日。”

是啊，6、7年前，唯一一次。反正危琴是完全不记得厉阳生日的。

危琴沉吟半晌，看着无故低着头的颜言。

她倏地痛下决心，“你每天工作到这么晚，大半夜的回家不安全，你又不要司机送你。”

“我又不是什么大小姐，还用人接送。”

“你们公司难道没有提供宿舍吗？或者你们公司的女同事没有在附近租房子住的吗？”

颜言诧异地抬头看着她妈妈，危琴的眼神坚定而肃杀。

她和危琴对视良久，终究还是点点头，声音冰冷：“有宿舍的。”

第22章

厉阳加班回家，拧了一兜子烤串，颜言上学那会儿，大晚上就最馋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可惜家风太严，很少如愿。那时候不是他从中相助，她只怕更没有口福。

厉阳哼着歌开车回家，心里颇有两分得意，颜言这个小可怜，没有哥哥他可怎么办。

他给颜言挂电话：“知道我今晚宵夜吃了什么吗？”

颜言的声音有些迷糊，可能已经睡下了，“吃什么？”

“烤羊肉串、烤茄子、烤地瓜……”厉阳顺着报了一堆吃的，最后逗她：“想吃么？”

尽管还有些睡眼惺忪，颜言还是遵循本能地回答：“想！”

已经开车在回家路上的厉阳，闷声一笑，他瞟了眼副驾驶座上的打包盒，故意道：“慢慢想吧，睡着了就有的吃了。”

颜言蹙眉挂断了他的来电。

厉阳翘着嘴角，默默地加大了油门。

他飞一般地回到家，小心翼翼地藏着打包盒，进门先拉住人问：“秦妈，夫人睡了吗？”

秦妈道：“厉先生和太太都睡下了。”

厉阳点点头，放开手脚往颜言的屋子方向去。

秦妈在背后提醒他：“哎，厉阳，颜言她……”

厉阳回头比了个嘘：“我知道，秦妈，你睡觉去吧。没事。”

秦妈将信将疑地走开了。

厉阳来到颜言门口，小小声地敲她的门：“颜言，颜言……”

屋里没人回应，他又加大了一点敲击的声音：“颜言，颜言！睡这么死呢，刚刚才叫醒你，不想吃东西了？”

……

5分钟后，厉阳的表情已经很严肃了。

秦妈再次走过来，厉阳正色道：“秦妈，快拿钥匙过来，颜言是不是生病了？一直没出声。”

秦妈叹气：“我刚刚就准备跟你说，颜言搬到她公司宿舍去住了，晚饭时候搬的。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为什么要搬走？谁让她搬走的？”厉阳有些急，音量不自觉提的有些高。

秦妈无辜道：“说是工作太累了，晚上回家太辛苦，周末还回来住的。太太帮着收拾的行李。”

厉阳悻悻道：“这样……抱歉，秦妈，你去休息吧。”

秦妈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口气。

……

颜言这天下班刚回到宿舍，还没想好晚上吃点什么。有人在楼下吆喝：“颜言，颜美女！有帅哥找！”

颜言从窗户里探出头。

厉阳脚边放着一些东西，挥手跟她致意。

“你怎么过来了？”颜言把厉阳放进门，略略有些不好意思。

她们公司宿舍是租用的附近一幢居民楼，因地制宜，她申请到的是三室一厅中的一室，单身公寓一室一厅什么自然是为更高级别的员工准备的。

颜言的宿舍里住了3.5个人，有个女同事的男朋友也经常过来住，正对客厅的阳台上还挂着男人的内裤。

厉阳一眼瞥见，脸色沉了下来：“这里还有男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