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松散,学生的态度便也随之放松。
“莫老师,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莫老师,我们会在黄山给你带礼物的!”
……
莫迟难得颇有耐心地听他们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这一刻,他似乎有点了解刘志飞喜欢和小年轻相处的缘由了。
他们对生活永远保有热诚和激情,他们的世界是五彩缤纷的。
“莫老师,在黄山遇到好吃的我会记得给你带一份的!”
嘹亮而激动的嗓音,怕他看不到,还举起右手大力挥舞。
习萌又一次化身小狗腿。
开玩笑,他们都在拼命拉近关系,她作为“戴罪之身”当然不能逊色。
莫迟眸光轻微闪动,偏头,望向习萌所处的方向。
周围的小伙伴正在对习萌的言辞嗤之以鼻。
顾璃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只知道吃?”
岳桃说:“小胖,咱能别在莫老师面前丢人么?”
孟朵说:“小胖你够了!莫老师在看着我们呢,你快把手放下,快放下!”
……
隔着融融的春-光,莫迟笑容薄薄的,有点懒洋洋,又有点明晃晃。
***
建规学院大学一年级的全部学生在黄山西南山脚下的宏村小住了将近一周。
期间,习萌和小伙伴们连续两日租车骑行。
第二日行至翡翠谷,买票进山谷游览,习萌掌心一松,手机噗通一声落入湍急的水流中,瞬时消了踪迹。
返程后吃过晚饭,她借用临安的手机给她妈汇报情况。
听闻又一只手机报废,罗美君早已见惯不怪,“我和你爸还真有先见之明,手机便宜一点,我现在的心情果然也稍微平静一点。”
习萌:“嗯,我也是呢。”
罗美君倒吸口凉气,火气蹭蹭就蹿了上来,“习萌萌,你心可真宽啊!”
“那我总不能哭一嗓子吧?遇事得坚强,哭是没用的。”
“……”罗美君气那个不顺哟。
习萌改用商量的语气接着说:“妈妈,这次我可不可以换个好一点的手机呀?那什么,我是这样想的。也许价格贵一点,我就会当成宝贝一样爱护,我越用心,使用得越长久。一定不会再发生上厕所掉坑里、出来玩掉水里的事了。”
“呵,我信你?”罗美君在电话里冷哼,“就你这毛手毛脚的臭毛病,和手机好赖根本就没关系。哪天你要是知道挣钱有多不容易,说不定你就能长点记性了!”
习萌脑中警铃大作:“你、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小胖子,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再有下一次,你给我等着。”
等什么?
还未问出口,那头已经挂了。
没有手机的日子,她也不好意思天天借临安的手机打长途,时间一长,她脑子迷糊,渐渐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临安在骑行去翡翠谷的路上经过日晒雨淋,当天夜里高烧难退,甚至伴有下泻的症状。冷清深夜,一行人陪同她前往街头寻找村医院就诊,回到旅馆时已过凌晨。
习萌忧心忧虑地伴她左右,见她吃药后症状减轻,终于得以入睡,她一颗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来。
翌日一早前往南屏写生,中午回来后草草吃过饭,临安便回到床上继续补眠休养。
岳桃和其他人拎着折叠板凳进入宏村景区继续画速写,顾璃也和别人搭伴钓鱼去了。习萌有她的嗜好,她窝在男生的房间里打牌,没有一个男生将她当成女孩。
旅馆房间不大,上下铺,一共可住八人。
二班的四个男生和三班的四个男生住一屋。恰巧该屋内住着陈嘉甯,他人不在,出去写生了,但他两个室友嘴巴贱兮兮的,坐一旁观看牌局也不安生,总爱时不时闲扯到陈嘉甯,不痛不痒地撩-拨习萌一下。
习萌没往心里去,他们说一句,她应一句,神情坦荡。
可他们似乎停不下来。
“习萌,你说你老往我们屋打牌,是不是想见陈嘉甯啊?”
毕竟心思都在扑克牌上,老是有人在耳边叽叽喳喳就有点烦了。习萌话都没经大脑,张口就说:“嘘,你们没陈嘉甯帅,别说话。”
“……”
二班的三个男生顿时笑喷了。
习萌听到笑声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不好意思地看向那两个脸憋成猪肝色的大男孩,想说声抱歉,又觉得没必要,索性低下头,继续专心打牌。
唔,这话是和临安学的。
有一次,她话太多吵到她们,临安说:“小胖,你胸太小,不要说话。”
“……”
两局结束,她正动手洗牌的时候,忽听手机铃声响。是临安的手机,她出门时带出来放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一看来电显示:情商。
商?啊,一定是家眷偶吧!安安家那位大神级男友。
她手一抖,立刻甩了扑克牌,恭恭谨谨地接听。
“喂,家眷偶吧,是我,小胖。嗯嗯……纳尼?”她登时傻掉,本应该在南湘的人,现在却在宏村的旅馆大厅内。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去!”她握紧手机蹭地往外跑。
“小胖,还斗地主么?要不咱们待会玩天黑请闭眼也行!”
“可以啊,等我回来再说!”
她蹬蹬蹬穿过走廊,再沿着陈旧的楼梯跑到大厅。
中午的阳光极好,有几个外校的学生正坐在春秋椅上闲聊;门口的屋檐下,也有两个男生坐在小凳子上看街道外偶尔路过的行人。
老板拨动算盘,噼里啪啦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柜台边摆放一长条生活日用品,是旅店规划出的一个小摊位,上面的东西价格都还算公道,就是质量太差。
此刻,商策就站在摊位旁,手里拿一把捆一起的浅绿色晾衣架,不知在端详什么。
他个子挺拔,身形修长,周身所散发的气质更是没的说,旁边聊天的几个女生已经悄悄将眼神瞄了过去。
“家眷偶吧!”习萌跑得急,走过去叫他,微微喘。
商策将手中晾衣架归置原位,转身,目光清朗。阳光映在他的背后,也不及他眸光里的润润光泽。
他开口第一句话是:“安安还好么?”
习萌眨巴着眼睛,默默想:她也要找一个这样的男生,再多的甜言蜜语也抵不过一个真心的实际行动。
我踏过千山万水,只为亲眼确保你一切安好。
☆、第20章 chapter20
习萌在宏村的商业街逛了一遍又一遍,始终不确定能给莫迟带什么吃的回去。
餐馆里的徽菜倒是品种多样,臭鳜鱼、腊八豆腐、笋衣烧肉……可这些熟食不方便带,即便带回去了也比不上直接去南湘的徽菜馆现点现吃来得原汁原味。
至于特产,她倒是可以买几瓶辣腐乳,不仅辣味浓厚,而且豆腐的口感也绵软细腻,吃起来像乳酪一样。
除此之外,她思忖良久,决定再多买几个黄山烧饼。这里的烧饼又名“蟹壳黄”,形如蟹壳,色如蟹黄,表面撒有一层芝麻。咬一口,香喷喷的,层次分明,脆而薄,且里面的馅儿是梅干菜和肉末,别有一番风味。
虽然凉了就不好吃了,可至少在回程路上可以充充饥。
沿着街道上行,许多门面都卖自家酿的酒,各种深棕色的大瓷坛,有蛇酒、蜈蚣酒,也有桂花酒、米酒。
每家都是按斤卖,称好后用竹节装,然后封顶防漏。
离开西递宏村的前一天,众人成群结队地都跑去买酒,有买回家送亲朋好友的,也有买回学校自己偷偷尝的。
总之,图个新鲜。
习萌也给她爷爷称了半斤,结完账正打算原路折回,倏地想起莫迟。
呃……他喝酒不?
管他呢,给他也带半斤呗。
回到南湘后,她一直想找机会把辣腐乳和蛇酒送出去。可没有手机,不方便联系莫迟,本来还想看看其他人打算何时将礼物送给他,却发现除了自己之外,全都是空口说白话。
习萌不由纳闷:“不是你们说会给莫老师带礼物的嘛?”
a同学:“说说而已,活跃下气氛嘛。”
b同学:“我们能买什么送他啊,那些小作坊工艺品只适合你们女孩子买着玩玩,其他东西还真没得送。再说,莫老师自己也未必就当真了。”
c同学:“是啊,便宜的送不出手,贵的又买不起。”
d同学:“小胖,你不会真给他带吃的了吧?”
习萌愣一秒,讪讪:“当、当然没有,我不也是凑热闹调动调动气氛嘛。”
唔,她心虚呢。
找不到盟友,她只好每天中午都去“天天美食”碰运气。可那些菜翻来覆去地吃了个遍,也没再遇到莫迟。
时间一长,辣腐乳放宿舍,被大家前前后后地合力吃光了,只剩一竹筒养生蛇酒。
一日,岳桃告诉她:“小胖,你上周回家少带了一筒酒哎。”
“呃……是、是么,好吧。”
唔,又心虚呢。
从小到大,她在所有人面前都藏不住任何心事,她总会有无穷无尽的表达欲,仿佛要把自己整颗心都掏出去。有时候她也想过有所保留,可最多撑不过一日,又会逞一时口快,悉数透露。
和莫迟的私下往来是她唯一的秘密,如同一个奇迹,幸存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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