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没有再问,生意场上的事,我向来没太大兴趣知道,即便我自己手上的资产,我也只是时不时过问一下我的理财顾问而已,其实……我还有另一桩事要对他说。
正犹豫着,他打了个哈欠,道:“时间不早了,睡吧,我明天还要上班。”
陈伽烨没有再动,规规矩矩的躺着,闭上了眼,我沉默片刻,关了灯。
辗转反侧,就是难以入眠,动静或许是太大,连一向容易入睡的陈伽烨都醒了,他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问:“是不是还不舒服?”
我答:“应该是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就有点睡不着。”
陈伽烨靠过来,圈住了我,手一下一下的拍我的背,低声道:“慢慢睡,别老动,自然就睡着了。”
他口齿清新,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心安下来,我点头道:“好。”
可是……我还是睡不着,我闭着眼等了一会,开始磨牙,果然的,陈伽烨没有再拍我背。
陈伽烨说我睡觉有个坏习惯,特别喜欢磨牙,睡得越死磨牙越严重,有时候都能把他吵醒。
这下,他可以自己睡了。
我睁眼望着窗外,想着明天如何起由头对陈伽烨提和邱天、顾小繁一起吃过饭的事,我不想……对他在这些事上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以免他难安。
正想着,我旁边本该是睡着的陈伽烨却起床,去了露台。
窗帘被夜风吹得起起伏伏,他倚在露台栏杆那里抽烟,背影直挺,却很萧瑟。
萧瑟,我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个词,心中突然就涩起来,风眸地大了,他的衣摆被吹得掀了起来,随风摆动,他未管,倚着栏杆,仰头似乎是在看些什么。
我起床,拉开了玻璃门,紧了紧睡衣,走到他背后,“睡不着吗?可晚上这么凉……”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拉入怀中,我伸手,抱住他的腰,往他身上贴了贴,大概被冷风吹了许久,他的身体也很凉,我将脸贴在他冰凉的胸口,软声说:“进去吧,别冻着了。”
“大概六岁的时候,我第一次和我爸妈去伽灿家做客,那个时候伽灿家里还一贫如洗。”他低声说,然后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我身体僵住,半晌,嗯了一声。
他继续道:“那个时候的她长得很小,看起来很好欺负,面黄肌瘦的跟个晾干了的黄花菜似的。我拉着她跑,想捉弄她,她跟不上,摔了一跤。我妈头疼得不得了,批评我,说老这么坏娶不上媳妇怎么办,我爸看了一眼摔了一跤没有哭,还一脸严肃的看着我的她,又看了看在那里围着我转圈,做鬼脸想惹哭她的我,说,要不然长大了以后直接把她娶了得了。爸就问我愿不愿意娶她,我还没回答呢,她就说我有糖,愿意嫁给我,我急的要命,觉得莫名其妙多出来个媳妇很丢脸,就把糖给丢了,朝她说了句谁要媳妇,转身就跑,跑的可快了,她跟在我后面赶,非得让我娶她,把我吓哭了……”
“胆小鬼。”我笑了笑,哑着嗓子说。
他继续说:“最开始养兔子也是因为她。她很小的时候,我叔叔家里很穷,临过年我叔叔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只兔子来,她以为是给她买的宠物,于是把兔子抱了出来到处跑,和别人说是她的宠物……”
“后来那只兔子就不见了,原来是我叔叔把那只兔子给杀了,做了焖兔肉,她在垃圾桶发现了兔子皮,就拿个袋子装了兔子皮,将那个袋子埋在了她常去玩的家附近的河堤口,还给它立了个碑……我跟在她后面看她,她对它说了好多话,让它下辈子不要再当兔子了,如果它怪她没看住它所以才被叔叔杀了,那她下辈子投胎当兔子好了,我跑过去,一脚踢翻了她给兔子立的碑,戳她的肩膀,对她说:‘你要道歉啊,这辈子把自己当兔子就行了。’”
“我的安慰一点效果都没有,但她还是回去了,是被我拽回去的,我回家之后就养了两只兔子,之后每次见到她我都会说,‘黄花菜,我养了兔子哦。’我希望她来看,可她一次也没去看过。”
有臂弯圈住了我,头搁在我的头顶,他全身颤抖,哑声笑:“其实后来,我后悔了,觉得有个媳妇好像也不错,都对她说,我同意娶你了,但是……她生病了,就把什么都忘了,我从来就没见过忘性那么大的人。”
“后来的后来……我都不知道究竟是她生病了,还是我生病了……”他揉了揉我的发,手背到后面,捉住我的手,轻搓了搓,问:“冷吗?”
“陈伽烨,你老大不小了,别总这么幼稚。”我毫无情绪的说:“你们认识的时候才几岁?她都死了多久了?”
他沉默。
“如果她还活着,她最后回到陈家,你我还有可能吗?”我深吸一口气,问。
“你说呢?”他笑,那笑声甚至有点戏谑。
“我要去改名字了,和我弟说好了的。”我仰头,看他的脸,一字一句说:“后天早上就去,改成王洛停。”
他忽地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的肩被他捏的生疼,骨头好像都要被他捏碎了般,我去掰他的手,缓缓的,始终不停歇,一点一点加深力道,肩膀上的手起初很紧,后来……渐渐的就松了,我知道,是他放弃了。
我转身离开,迅速换上衣服,收拾东西就要走,拉开门时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逆光对着我,好像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一样。
我不想再看,放快脚步,踏入酒店走廊,无意识的往前走,一直走,不知要去往何方,身后却有急促的脚步声,然后被拉入他怀中,鼻子撞到了他的下巴,很痛很痛,痛到全身都抖了起来。
我开始挣扎,开始厮打,拿手捶他的胸口,一下一下力度加重,他不放,我掐他咬他抓他,使尽一切招数,要从他怀里挣脱,挣脱不了,我冲他吼:“陈伽烨,我讨厌你!我恨你!恨死你了!都是你,我才要过那样的生活,把自己活成别人!都是你!”
他不放,始终不放,任我在他怀里为所欲为,到最后,我打的累了、倦了、疼了,筋疲力尽的说:“陈伽烨,我从来没有哪一次这么庆幸她的死亡。”
他的手松开,眉眼低垂的看我,面无表情。
我对他笑了笑,踉跄着后退几步,说:“你知道吗,她拿她的命换了我的命,她的死亡,我的新生,讽刺吧?”
第六十一章
和陈伽烨说完那句话后,我转身就走,他没再跟过来。
头脑昏昏沉沉,我跌跌撞撞走到电梯口,心情一片灰败。
电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我始终却没办法让自己踏入,我倚着墙,慢慢跌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膝间,闭上眼。
真的是很讽刺,仅仅是三年,有着懵懂记忆的三年,竟还是抵得过我们这数十年的时光,他终究……还是没有完全把我当成我自己,不,或许……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我。
身下多了一双手,我被抱了起来,抱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耳朵贴上了靠近心脏的位置。
咚……咚……咚……
他的心跳声那么缓慢而有力,就像是……他的心是这世上最安全的港湾,却又那么触不可及,就像是……我从未曾能到达过的地方。
我抬手环住他的颈,眼泪流下来,呜咽出声:“陈伽烨,你欺负我,你只会欺负我,你想要我怎么办嘛,我早跟你说过,我是我自己,我当不了她,一点都当不了……”
他没理会我,手紧了紧,继续往前走。
走廊有人经过,驻足停留,面带讶异。
我抬眼瞟了眼陈伽烨,脸眸地烧的滚烫,埋首在他怀间,不再出声。
门被打开,他未开灯,抱我在黑暗中穿行,脚步很慢,心跳声很稳,仿佛我的那些怨愤在他面前,不值一提,都未能够动摇他分毫。
我有些苦涩的想,或许这么多年,我早该知道他接近我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自欺欺人,想要什么纯粹。抽离了源头,我和他的确……什么都不会再有。
“睡吧。”他放我在床上,盖上被子,转身就走。
下意识拉住了他的手腕,我嗫嚅着说:“你的脸,被我抓伤了……要不要紧?”
他静了几秒,说:“没事,男人嘛,哪在乎这些。”
他脚步移了移,似乎是要走,心脏像是被针扎了般,刺痛难捱,咬紧了牙,我收回手,躺下来,闭上眼说:“记得关门。”
他嗯一声,走到了门口,关上门。
我将头蒙在被子里,捂住耳朵,全身发抖,莫名的难受。
“又不舒服了?”床的另一边被子被掀开,他睡进来,靠过来,手指在我额上轻拭,有些迟疑的问:“例假……例假结束了还难受?明天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的手很暖,手心干燥,在我额间游移,身体贴过来,我翻身背对他,咬咬牙,说:“谁要你管,难受死了算了。”可还是不由自主往他身上贴了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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