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啊,血……
而显然,受到这种香气侵袭神经的,不止他一个。
“大飞哥,杀了他!”
“对!反正对方也没说是不是要活的,咱们就是送过去个死尸,也一样交差!”
“对!弄死他!”
暗夜,平时无所事事打架乱混的痞子们目露凶光,围在惨淡圆月之下,狰狞如同地狱恶鬼。
今夜,将会是一个疯狂的夜晚。
刀光闪出,道道逼向倒地的少年。
“……你给我死吧!!”
大飞一声厉喝,举起利刃全力冲了过来,闪亮刀锋对准少年心脏。李翊辉半躺在地模模糊糊地看那个满脸凶光的男人,心里一阵恍惚——这就是他要走的路么?
不归路。
“卡”地一声,却没有刀锋入体的极痛。李翊辉只觉眼前一花,那把刀子不知怎的就变了个方向,夜风吹过,一个白色衣服的背影挡在眼前。
所有人都愣住。
“亲爱的大叔,你们好吵,可扰到我唱歌了。”
挡在面前的背影个子不高,声音酥酥柔柔,饱含笑意。李翊辉抬头看见那人的头发在月夜下现出淡淡红棕色,身形单薄,样貌异常熟悉。而那人修长手指中握着的,正是刚刚要捅向自己心脏的刀子。
“你们今天,可真是命不好……”
是个男孩的声音,低柔婉转,似催动一股靡钝深邃的微风,风中带着幽深香气,令人晕眩。李翊辉完全呆住了,大量失血让他反应迟钝,只迷蒙睁着一双眼,看接下来发生的事。
一帮的痞子全都在缓缓后退,不知为什么,对方明明是个形容单薄的小个子少年。
少年动了动胳膊,手里握着的刀也跟着抬了起来。
暗夜里,刀光如此刺眼。
“各位,对不住了,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看来今天晚上,还是得我来画出这最后的血色图腾。”
那话说完,李翊辉瞪大双眼。
所有的记忆在那一刻斩断,只有一片血光,尖锐而惊惧的喊叫。月夜之下似乎有人回过头来,向着自己一笑。
金色大眼,挺翘鼻,尖尖的娃娃脸。但那人嘴角一抹血色太过惊骇刺目,向上勾着,徜徉着令人疯狂的弧度。
血,捻在嘴边,低低舔舐。
“李翊辉啊,你可真是一个……麻烦至极的家伙。”
不可思议的夜晚,有人垂眼看着晕过去的少年,似笑似叹。
☆、第65章 竹马情
夜晚,夏晓延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
今天放学回来发现家里没有人,骆逸云本应请假在家,叶莹雪也翘课一天不见踪影,这两位寄居者看来真把这里当临时住所,大晚上十点半不回家连通电话都没有。夏晓延老妈今晚去探望李翊辉的爸爸了,空阔洋房大客厅里有点冷,长长一个夜晚,就只有一只黑狗小白来作伴。
心情欠佳,而且,莫名心慌不已……
功课什么的温习也温习不下去,看看表该睡觉了,夏晓延吸吸鼻子,怎么从刚才就——觉得有一股怪味儿?
怀里小白有些不安地断续呜鸣,夏晓延抚着狗毛来到楼上,发现那怪味儿似乎更重了些。奇怪,刚刚去房间的时候并未发觉,仔细一闻,觉得是腥味,血腥味。
讶然推开自己房门,她被眼前景象震惊呆了。
……一片血污。
一片血污!!
鲜红!从窗台到床前,从床前到地下,触目惊心的血迹到处都是!夏晓延尖叫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叶莹雪,这是这么回事?!”
夏晓延大喊,向房间地板上坐着的一个人。她几乎想要晕倒,一步直冲上前,拉起地板上的人就是猛摇:“这是怎么了?!你在搞什……么……”
“么”字出口便哽在喉咙,因为她目光微转,即刻发现屋内床上还趴着另一个人——因为趴着,所以一时没看清。她完全呆愣,“李翊辉?!”声音顿时拔高三度,比刚刚的尖叫更为恐怖,并带着强烈的颤音。
叶莹雪在旁连受两波攻击,抚着心口一个劲抽嘴角,非常怀疑这位金主大人会不会其实是有内功护体。她咳了咳,翻白眼道:“我说大小姐,别这么大惊小怪行不行,这人刚刚顺了点气儿,你别一嗓子让他一命呜呼了啊!”
莫名出现在别人房间的人却一副天经地义,夏晓延无暇搭理她胡闹戏谑,视线一直在那满床的血污和少年背后血痕上打转:“他,他怎么了?!”
话问着唇角一抖,竟有些不敢知道答案。“他没事,死不了。”叶莹雪挑眼瞥她一眼,抬一只手正扶住金主欲瘫软的身子。“喂,你别哭啊。”
“谁哭了?!”夏晓延大叫,一抬头,正撞上前方那双似笑非笑的金色大眼。她有些窘迫,那人眼神坏坏的,不知为什么,却让她莫名定住心神。“谁哭了?讨厌!”
看着金主悄悄擦去眼角泪痕,叶莹雪耸肩一笑,不置可否。夏晓延站在床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放学时给他打电话还恶声恶气的,那时就有点不太对劲,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想到这里又有眼泪即将落下,心痛的女孩攥紧双手,低声问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叶莹雪淡淡:“这个白痴喝多了在外面和人打架,被打成这样。”
夏晓延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和那个女孩面对面:“那怎么不去医院?伤成这样,为什么不去医院?!”
质问的声音已现尖锐,一旁叶莹雪却似毫无所觉,耸肩轻笑:“去医院没比现在好过多少,何况他这种伤,到了医院还不够麻烦,上次逸云住院又不是没见识过。”
她说着挑起手里一只罐子中的膏体轻嗅,长篇大论连珠炮顺畅迸发:“要不是遇上本小姐这家伙今晚就一命呜呼了啊,到时明天头版就是不良少年横死街头,一帮匪徒被他拼死拉来做垫背陪葬。哦,现在新闻工作者都厉害得很,再挖出死者老爹乃首富李鸿飞,刚刚确诊脑瘤正准备手术,肯定精彩火爆让人兴奋不已。到时候爆料再爆料,没准你这个前女友也会被牵连在内哦。所以还不赶紧谢谢我,至少请客十次作为补偿。”
那话说完,继续自得其乐地蹲回地板捣鼓东西。
而夏晓延站在床前听着,抽嘴角无语。
心情终于平静了些,担心的高中女孩盯看许久床上少年,终于将目光转向。
“你在干什么?”金主孤疑。
——叶莹雪手里拿着一根筷子模样晶莹雪白的小棍,正在一个瓷罐里搅着什么。那瓷罐里是一些跟那小棍相似颜色的膏状物体,被她一搅,散发出阵阵清香,闻起来非常舒服。
“哦,你既然来了,帮我给他上药好了。”
地上的女孩没有答话,反而站起身来,将手里罐子递给夏晓延。夏晓延一愣,叶莹雪却已回过头去,拿来纱布和酒精。
夏晓延反应半晌才回过神,正想反对,一旁女孩已呲啦一声撕烂李翊辉背上衣襟。本来伤口就已裸.露在外,再这么一弄,血淋淋狰狞地摆在面前让夏晓延吓个半死。不过她也没有别的办法,知道骑虎难下都已这样了,只得硬着头皮在旁帮忙。
叶莹雪非常利落,消毒上药缠纱布,动作一气呵成,料想若没有夏晓延在旁一惊一乍战战兢兢帮倒忙,可能还会做得更好一些。
夏晓延被溅了满脸的血,拉不动李翊辉,见他在手底下痛苦得不住呻.吟,眼泪噼里啪啦又流了下来:“都说该送去医院了,连个麻醉剂都没有多疼啊,醒来他肯定骂我!”
叶莹雪手下不停,瞥眼轻笑:“又不是你疼。去医院的结果是他醒以后就会被押到警察局,你不是更心疼吗……”
“那也比现在好!”戏谑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夏晓延坚决打断。女孩正色,一字一句吐出心中所想:“我宁可他去蹲监狱,宁可他被警察抓,也比现在好……真的……”她的声音又开始哽咽。晶莹泪珠,不争气地不住滑落——李翊辉,我真的讨厌为你担心,我很害怕,一直都很怕……
“好了好了……”叶莹雪叹气,放下药布,扶上伤心的金主肩膀,“他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嗯?”
夏晓延愣上一愣,不由得点头,终于慢慢定下心来。
眼看床上的受伤少年昏昏沉沉,虽然不再流血,但身体火热,显然正在发烧。夏晓延还是放不下心来,虽然身旁这家伙曾经自诩神医,刚刚的承诺又是如此打动人心,但此人不靠谱的时候太多,让她不得不担心。
踌躇着,不自觉环顾自己的卧室:窗户敞着,衣柜门开着,到处都是血迹。床边地下堆着几件血衣,一件褐色外套和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的上衣是李翊辉的,还有件更加刺眼的染血白衫及裤子扔在旁边,看着让人吓上一跳。夏晓延思忖,那身衣服一看就不是李翊辉的,染这么多血,是怎么回事?
转头看依然忙碌的叶莹雪,穿的是自己睡衣,显然是擅自从柜子里拿的。夏晓延眼皮一跳,忍不住皱眉低问:“喂,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嗯?”叶莹雪眼皮也不抬一下,对她那问题恍若未闻。夏晓延目光落在她忙碌的双手——满手鲜血,衬上她那雪白细腻的皮肤,如此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