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我都给赵兰说过多少遍了，这家里得弄干净，不然来了客怎么办？”地上夏若他们看电视吃的瓜子皮还没扫，杨琴琴看见就是一通说，看夏雨只是笑也不说话接着道：“过了十五你就该走了吧，还是去原先的地儿？”
原先以为夏家老三就是个穷当兵的，哪知道复员转业前面还有兵改工一说，一下子就成了端铁饭碗的人，甩了他几个从地里刨食的兄弟们几条街，要不怎么说，人都是命呢，杨琴琴心里自怨自艾了一会儿就开始了今天的主题：“听说你们在山里干活，也不知道累不累？”
“干活哪有不累的，不过我们都习惯了，嫂子你有事？”多少年没听杨琴琴关心过工作，夏雨怎么听都不太习惯，也不跟她绕弯子，直接问了出来。
“能有啥事，还不是你哥，过完年家里也没有事，想让他跟你出去赚点钱，再过两年夏平夏安不得上城市上高中啊，家里的房子也该盖了，在地里干活就是一辈子也攒不出这么多钱啊，你说你都不帮你哥，我们还怎么活……”杨琴琴最会哭穷，她这么一说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穷的一清二白，眼泪都流出来了。
夏雨头疼起来，这事儿他媳妇赵兰跟他念叨过，不是不帮忙，实在是杨琴琴太会使唤人，你这要是一揽事，以后就别想脱了关系，活累不行轻了也不行，不然你怎么服众，再说自家大哥那是干活的好把式，再老实不过的性子，去工地能行吗？但这话又不能明打明的和大嫂说，不然以为自己多不帮自家兄弟似的。
要不怎么说人情是世上最复杂的东西，这事情怎么做都落不了好，但现在赵兰不在家，他又拙于口舌，该怎么回绝呢？“嫂子，工地上又苦又累，大哥……”
杨琴琴一拍腿站了起来：“你吃得了的苦你大哥也能吃，放心，他不会给你抹黑，就这么定了，我回去给你大哥收拾行李，你走的时候知会一声就行。”说完她就自顾自走了。
夏雨愣神的功夫杨琴琴已经走远了，夏雨苦笑一下，回头自己媳妇又该念叨自己了，他不想让亲戚朋友进工地，却又无法开口拒绝自己的亲人，因为他是生活在这个环境里的一个人，如果拒绝，不知道会落个什么狼心狗肺的名声。
回头赵兰知道了，夏雨果然得了一顿数落，不过知道这不怪丈夫，赵兰也没什么办法。
在一旁剥花生吃的夏若在一旁出主意：“大娘说大爷不怕吃苦，那就和其他人一样好了，这样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夏雨赵兰对视一眼，说是这么说，行不行的都这样了，试试吧。
她一开始就该狠心拒绝的，即使落个不好的名声。
刚过了大年初五，张桑娥的妯娌赵福利就拉着自己的丈夫来到了她家住下了，大女儿回娘家想住两天都没地方，弄的张桑娥上火不已，都是什么破事。偏偏自己还说不得骂不得，只能天天躲在外面，自己的家自己回去纠结的不行，家里的赵福利却当自己主人一样，做饭吃饭看电视睡觉，丝毫不顾张桑娥僵硬的脸色。
☆、第八十章 离家
吃过饭，张桑娥冷着脸回到卧室，赵福利已经先一步去厨房收拾了。
眼不见心不烦，她也不想跟她同处于一个屋檐下。张文硕后脚跟了进来，浑身散发着酒气，闻到这些刺鼻气味的张桑娥更是生气，张文硕一个老师，平常烟酒不沾，赵福利她丈夫张文显刚来就开始劝酒，他以为这是哪儿呢？
张文硕倒是没啥感觉，一来那是他亲弟弟，二来过年这不是高兴嘛，不过今天喝的有点多，张文硕倒头就想往床上躺，却被张桑娥拉住了：“浑身酒气往哪儿躺呢，快去洗澡。”
“我头疼，不想动。”今天张文硕真的喝多了，头重脚轻的，能顺利走到卧室就不错了，哪能支撑着洗完澡，只是在床边蠕动了两下，根本没动地方。
“不想动也得洗，我可不想整间房子都是酒气。”张桑娥正在生气语气当然算不上温柔，本来给赵福利在学校找个活就够不错的，平常学校星期住在自己家自己也忍了，现在还在过年呢，拖家带口的就过来了，当自家是收留所呢。偏偏丈夫没感觉到任何不对，整天让人家别客气，他倒是看到人家哪里客气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喝多了，你还让我洗澡。”张文硕是个温吞性子，这已经算他的重话了。
张桑娥立刻红了眼，她就知道在这个家里她是个外人，自己给她生儿育女，给他操持这个家，到最后怎么都是自己错，她也是要强的性子，当下咬牙道：“张文硕，你要兄友弟恭我不管，我不允许他们在咱们家这样目中无人，这是我的家。”
“什么目中无人了，他是我弟弟，这还是我家呢。”张文硕的脑子已经有些混沌了，他一向以和为贵，又是在学校这个小圈子里，为人相处的道理太过想当然了。
张桑娥气的浑身发抖，抓起外套拿起包就往外走：“行吧，你就在你家住吧，我走。”
一打开卧室的门，女儿张茜正站在门外，张桑娥不免有些尴尬，他们夫妻从来没在孩子面前红过脸，今天她也刻意压低了声音，想不到还是让孩子听到了。
“妈，我和你一起走。”张茜也是满心的火，自己买的化妆品还没用呢就被赵福利拿走了，浴室里的毛巾她也不知道谁的就随便用，人家的就是好的？她怎么不用自己的牙刷呢。
“行，咱们娘俩一起走，这个家就让给他们了。”张桑娥让女儿回屋里收拾了两件衣服带上，两个人就一起离开了家，年前厂子扩建，她在那儿给自己弄了个卧室，本来打算忙的时候备用休息的，想不到在这个时候用来收留自己了。
“哎，我听着不对啊，谁出去了？”正坐在床边吸烟的张文显听到外面的动静就想出来，另一头在吃水果的赵福利白了他一眼：“还能是谁，张桑娥呗，咱们在大哥家住两天还给咱们脸色看，整天不着家，如果不是咱们在，大过年的大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哎，你小心点，不是给你拿烟灰缸了吗，烟灰怎么还往被子上弹啊，这是新被子，小心烧破了。”
赵福利满意的看了宽敞的房间一眼，张华都是嫁出去的姑娘了，给她留什么房间，家里过年事儿多，还不如在这儿躲清静，正好让大哥再给丈夫找个活，城里活轻松也赚钱，自己在外面干半年赚的钱都比家里一年的收成多，再说家里的地种些不用侍弄的，老人可以帮忙看着点，他们在外面赚钱赚的都是自己的，何乐而不为。
“我注意着呢，福利，咱啥时候回去，咱爹身体不好，过年看他的人又多，别再忙出病来。”张文显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拧到烟灰缸，随手掀了下被子将上面的烟灰抖下去，城里的规矩就是多，他在家都是直接扔到地上的。
“回去干啥，家里不是有弟妹呢，咱们不是买了药和补品在家吗，亏不着爹。”张家小儿子的婚礼过年的时候才办的，人家新婚夫妇你侬我侬的，赵福利才不在家看着碍眼呢，将苹果核一扔用桌边的纸巾擦了擦手道：“你别瞎操心了，赶紧睡觉。”真不知道享福，这里啥都有还想回那个穷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上进。
张文显端起旁边桌子上的大茶杯喝了一口茶跟着蒙头睡了，他媳妇有主意，听着就是了，放她一个人在城里他还真不怎么放心，谁不知道他媳妇是村里一枝花啊，想到这儿，他心里就有些发热，身子挪动了一下就摸到了他媳妇的腰。
“干嘛呀，赶紧睡，明天还得早起给大哥做饭呢。”在学校呆的久了，赵福利也学文明了不少，首先就对自己的名字不满意起来，福利福利，员工才发福利呢，想到旁边一起打扫学校卫生的人取消自己的话，当时赵福利囧的恨不能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自己光受苦了哪有福有利了，等啥时候一定去派出所把名字改了。
“媳妇，我想你了。”听到她的声音还很清醒，张文显怎么可能就这么睡，一个用力就扑了过去，赵福利推拒的力气也没了，在张文显粗鲁动作的时候，赵福利脸上显出难受的表情，心里骂了一句，粗鲁！
人家城里人都是文文静静的，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也很温柔呢？想到这儿，赵福利脸庞一热，自己是在想啥啊。
察觉到赵福利呼吸急促起来，张文显更加得意起来，动作也越发卖力，他就知道自己媳妇口是心非。
在街上吹了一会儿的风，张桑娥才拦到一辆车，等到母女两个到厂子里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厂子是在郊区，一路行来，越来越冷清，张桑娥的心中更加凄凉。
张茜握住自己母亲的手，无声的摇了摇，张桑娥摇了摇头，活到这把年纪还有什么经不住的呢，只不过是有些心凉罢了，今天固然是因为丈夫喝醉了，但是平常自己也不是没有提过，一概被他糊弄过去了，他对别人到底不如对自己狠心。
厂子到初九才开始上班，现在还是年前放假时候的样子，作业台上铺的塑料布满满的一层土，张桑娥看也没看，领着张茜往里面走，卧室里的东西都是齐全的，被褥还没有用过，从柜子里拿出来铺上，张茜洗了洗手从随身带的包里拿了几包零食：“妈，你吃点东西，我看你晚上都没怎么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