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瞬间的恍惚。
但他的手非但没松,力道反而是愈发的重了,盯着她的脸问道,“今天是你妈妈的忌日,既然你已经跟他结婚了,为什么不把他带到你妈妈面前过目?”
视线下移,看着她垂落在身侧的左手无名指,上面戴着一枚戒指,色泽款式都很低调,但是细看便知是说不出来的考究。
那目光似淡,却又好像能看穿他。
“他对你不好?”
晚安闭了下眼睛,而后睁开,“我不想再妈妈的面前跟你吵架,或者说些难听的话,所以把你的手拿开,有人在等我。”
“他对你不好,所以你不敢把他带过来。”有条不紊的清晰,带着不动声色的逼迫感,“既然你嫁给他却连带他见妈妈的底气都没有,为什么还要非要坚持。”
晚安觉得,她是真的不知道他这两年是怎么了,忽然对她的事情这么上心,这么喜欢指手画脚。
她仰起脸,异常寡淡的笑了笑,“他对我一般般,不过他对我再不好,但如果我明天不小心出车祸挂掉了,他至少会给我办个像模像样的葬礼,会在我的墓碑上写上顾南城之妻——这样的话想想我也能勉强的瞑目了。”
那笑像是毒针,精准得分秒无误的刺进他的心尖上。
手上的力道下意识的松了松,她立刻就大力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威廉看着她极速得有些慌乱的脚步,像是逃离,直到她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他也久久没有收回自己的视线。
转过身,高大的身形立在石碑前,望着上面笑靥如花的笑颜,很久挪不开视线。
转眼十七年,他已经老了,可她永远停在最好的年华里。
晚安走得很快,像是有人在后面追,她刚出墓园就看见已经下车倚在车门上等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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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落了几个烟头,姿势带着些慵懒和阴郁,远远的瞧着她,眉目深皱。
她的表情不大对劲,顾南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朝自己走来。
等她走到他的面前,他还没说话,女人一把就抱住了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膛里。
他猝不及防,甚至都往后退了一步,怔了几秒钟,想也没想就反手也将她抱住。
胸腔处其实仍有不小的怒意。
顾南城低头,薄唇几乎挨着她的耳朵,低低的发问,“回家?”
他觉得这个女人耍得一手好手段,让他有火没处发。
她在他的怀里点点头,轻声答道,“好。”
拉开车门,上车。
今天她显得特别的安静乖巧,大抵是想起过世的妈妈,情绪低落,顾南城在墓园衍生的不满也都全都跟着压下去了。
他不开心,谁叫他的女人看上去更加的不开心。
吃完饭,坐在沙发里陪她看综艺节目。
她睁眼看着电视的屏幕,但是大眼睛显得有些空茫,一看就知道在出神,怀里抱着原本摆在沙发上的抱枕。
手指刮着她的脸蛋,低低的问道,“想妈妈?”
腰身都被男人的手臂搂在怀里,晚安仰头看着他,睫毛眨了眨,“我不让你见我妈妈,你不是很生气?”
顾南城斜睨了她一眼,凉凉道,“想想反正你也没见过我爸妈,算了。”他捏了捏她手感柔软的脸蛋,凑上去亲吻着,喃喃的道,“嗯,你还没见我奶奶,我也见过你爷爷了。”
他没吻她,就是薄唇和呼吸搔弄着她的脸颊,痒痒的,又显得很暖。
晚安看着他俊美的下巴和轮廓,心脏仿佛被一团棉花包裹着,软绵绵的。
她看得懂,他其实很生气,只不过以为她今天触景伤情,便找了个敷衍的理由圆过去,然后哄着她。
她温软的道,“我身子酸。”
“嗯?”
“拍了一天的戏,除了唐导让我替他拍的部分,其他的都时候都是站着的,”以往养得太娇贵,她一下子接受这么强烈的体力劳动稍微有点吃不消,有些困倦的靠在男人的怀里,忍不住的抱怨,“剧组的饭菜有点难吃,腰和腿都很酸。”
顾公子眉梢挑了挑,低声蛊惑道,“那不如不拍戏了,做点别的轻松地?”
他反正是一万个不喜她拍电影的,现在还只是副导就这么忙,以后拍她自己的电影还不知道要怎么晾着他。
“不要,我喜欢拍电影,”她想也不想的回绝,静默了一会儿道,“你帮我揉揉吧。”
每次使唤他倒是理所当然。
想是这么想,手掌听话的挪到了她的腰肢上,轻轻重重的捏着揉着。
女人抱着抱枕靠在他的怀里,半阖着眸,慵懒享受的模样,只不过眼底下始终落着一层薄薄的阴影,挥之不散。
“下周一我奶奶回来,上午十一点的飞机,一起吃午餐,记得把时间腾出来去接机,然后陪她吃午餐。”
她睁开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末了还是点点头,“你奶奶玩完欧洲了吗?”
顾奶奶之前受她年轻时的闺蜜的邀请,说是要在进棺材前去非洲摸一摸真正的狮子,后来顾南城出车祸婚礼推迟,他担心老人家不放心操心,连哄带骗的让她在欧洲玩一圈回来。
“嗯,”温热的大掌抚摸着她的头发,他淡淡而意有所指的道,“十天后就是我们的婚礼,她老早就猴急着要回来了。”
——今天姨妈真的摧残我摧残得厉害,实在没力气再写了,只有一更,明天就会恢复的╭(╯3╰)╮
☆、坑深171米:你眼里只有拍戏,嗯?那我呢?
十天后。
推迟那一次后,她总有种错觉,好像他们的婚礼不会再来。
她忽然抬眸看着他,低低的问道,“你不是在帮她找绾绾吗?找到了吗?”
顾南城有一下没一下抚摸她脑袋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淡淡道,“盛西爵不是应该回来了,他找自己的亲妹妹比我上心,如果连他都没有找到的话,说不定她已经离开安城了。”
晚安垂眸,那些压抑着的不安好似要全都冒了出来幻。
绾绾怎么会离开呢——她爸爸还在这里,她不会离开的。
“还有跟你关系很好没有结婚的朋友么?”他一只手继续抚摸着她的发,另一只手不变的揉着她的腰和腿,似聊天般随口问道谪。
晚安想了会儿,喃喃的道,“好像没有了,”她的眉目间带着淡淡的落寞,随即半阖着眸,“你决定吧,不是应该已经安排了么。”
毕竟已经这个时候了,他之前没有过问她的意思,她想他已经让人都安排好了。
男人低头注视她的容颜,“盛绾绾不来,你很失望?”
“当然。”
虽然他不喜欢盛绾绾那女人,但是她喜欢的话让她参加婚礼他无所谓,只不过别说她结过婚不能当伴娘,现在人都没有找到。
“我没让人发请帖给盛西爵夫妇,”顾南城顺便想到,淡淡的道,“如果你想让他们参加的话,可以亲自送请帖上门,其他我知道的你的朋友,我都通知到了。”
婚礼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着手准备了,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回来。
“好,”她抿唇,“我会亲自去。”
又给她按摩了一会儿,见她靠在自己身上困倦得厉害,便道,“回卧室睡觉?”
她动了一下,眼睛都没睁,“嗯……好。”
嘴里说着好,但是却没有半点动静,仍是趴在他的身上兀自的睡着,长发洒下,有一部分几乎要落到地下去了。
顾南城看着这样的她,觉得好笑。
起身,小心的将她抱了起来,步步的走回卧室。
晚安在床上睡了会儿,还是强迫症发作自己爬到了浴室洗了个淋浴又重新爬回床上睡。
顾南城倚在床头,半阖着眸低头看着穿着轻薄的睡裙躺着的女人,有意无意的蹭了过去,手搭在她的腰间,俯首低哑的道,“还酸吗?”
她没睁眼,迷迷糊糊的嗯了一下。
他低低的叹息了一声,随即便伸手继续揉着她的腰。
清香缭绕的沐浴乳的味道不断的窜进鼻息之间,睡裙穿在她的身上也显得很薄,露出若隐若现的曲线,肩膀只有两根细细的吊带,大片白皙细腻的肌肤暴露在男人的视线当中。
晚安确实困累得厉害,高强度的体力和脑力消耗让她很困,加上傍晚去了墓园让她心情异常的压抑沉重。
弗洛伊德认为,睡眠是人类渴望回到母体避世的一种行为。
可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人不断地闹着她,让她没办法好好地睡觉,她顺着下意识躲了又躲,不满地道,“别闹了……我要睡觉。”
顾南城看着埋首在枕头里的女人,蹙眉道,“如果你拍戏整天这么累,那我是不是得整天看着你睡觉,嗯?”
她起床的时间越来越早,睡觉的时间也就越来越早,之后说不定还会不回来了,这种工作强度又集中。
他的眉头在床头灯下越皱越紧,照着这个势头,他得当多久的和尚?
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女人抱着被角睡得正好,怎么会理会他的话。
好半响,直到她的呼吸已经均匀下来,他才掀开被子起身,关灯回到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