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车吧。
她感知到车子突然停了,想必恰好是红灯。她不如彻底跳车,她这个人暴露了,说不定陆荆舟还好发现她一点。反正,她被这让人窒息的环境快熏死了,她自己的酒气,还有满满的何群安的疯狂气息。
这个男人的确有病,没有道理可以讲,执拗地要做罔顾道德法律的。
或者是,他口中所谓的穷困潦倒的日子摧垮了她。
可她没有半点同情,他陷害为先,强词夺理把罪责推给她在后,现在又想对她完全没有人伦的事!她吃错药才同情!
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脑子里想得多,时间却才过去没多久,她知道,想要跳车,还有机会。
屏住呼吸,她猛地旋身,却发现她打不开车门,更别提跳下去了。
抓拧之间,车子已经缓缓开动了,更是一点点拖走她的希望。
何群安发现她要逃,抓住她的头发,半点不留情扯:“你知道跑,我不知道锁车门?柳屹,别妄想了。除非陆荆舟能找到你,不然,你就等死吧。就算陆荆舟找到你又怎么样,我怎么舍得让伤害我的人完好无损回去?”
她头皮痛得发麻,止不住踉跄往后倒。
何群安用备好的绳子绑上她反剪在身后的双手,嘴上不客气:“原本以为你喝醉了,懒得去绑你。既然你行动这么顺畅,我就只好再多此一举了。”
“你会遭报应的!”她愤愤,却被他一手再次推搡到原地。
“早就报应了。”何群安想,他这辈子一定是在赎上辈子的罪孽,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柳屹不愿意再挣扎了,只觉得,路好长。
缩在原地,她的心越来越冷,路越长,是不是陆荆舟越难找到?
可能看路还远,又或者何群安正常的人格在必胜之下又恢复了点,何群安竟突然自言自语似的和柳屹交流:“你以为,我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去偷珠宝?我的女朋友几年前,得了子宫肌瘤,切除了子宫,一辈子不能生育。她一直备受打击,不愿意嫁给我,更是因此抑郁。我为了治她,早就没有任何存款……珠宝,对你们来说,不过是奢侈品,对我来说,却是救命的。”
她闭着眼睛,不做任何回应。
所以,他自己选择最不好的路嫁祸于她,她就活该享受这骂名?
每个人做坏事都或多或少有理由,或者,柳屹以后可以理解,但不原谅。
“后来,她的病情稳定了,不过需要药物维持。我的经济危机缓过来了,我在公司工作,再做兼职,还是可以的。可是,你们不放过我,我什么都没了!一切变本加厉,我女朋友更是一次次在我疏忽时自杀,防不胜防。”
到底是谁不放过谁?
柳屹想。
哦,何群安还有一点可取之处,就是对女朋友够痴情。一个不能生育各种病缠身完全在拖累他的女朋友,如果不是真爱,应该不会耗到这种地步吧。
可她深信,他的路绝对不是偷窃这一条。
她更知道,他选错了路现在已经疯了。他已经被传染了精神分裂吧,现在说话的样子,失落、颓丧,完全不是刚刚那个疯癫兴奋的何群安。
“我都快没有钱吃饭了,我女朋友又在我面前哭没有孩子哭着要去死。我那个时候就在想,为什么偏偏要我在这阴诡地狱里体会这些苦楚,我要拉着你下地狱。不得不说,陆总对你真好,今天的机会,千载难逢,我更不会错失。”
似乎觉得寂寞了,何群安忽然偏向她:“我错了吗?”
她始终没有睁眼,一直不想回答问题,听到这个,她轻动嘴唇:“何群安,悲剧都是你选择出来的。”
媒体爱心捐款,或者跟公司预支工资,或以他所长,去正当地赚钱。没有人逼他去偷珠宝,偷了珠宝被辞退,那是公司的规矩。
哪怕真到了他口中的穷途末路,也不是没有任何生机。他再次触犯法律和良知,无疑是亲手把自己推上了绝路。
不过,她现在更应该关心的似乎是,她的生死。
听何群安的意思,就是要子宫移植咯?先别说国内并不允许因为效果未知,面前的司机肯定不专业,如果他又把所有的药都用在他女朋友上。
那她……还真的能死在手术台上。
如果她侥幸在这场噩梦般的手术,她不能生孩子了……还要被……
不,不能这么消极!
她被绳绑在一起的手互掐,告诫自己清醒:首先她要积极。
事已至此,她的酒意彻底散尽了。
不知道煎熬了多久,车再次停了。她往前,看不到红灯,那应该是目的地。
她脸上悲戚,倒不如这路无尽头呢。
赵大成下车,还挺绅士,给柳屹开车门。
那一瞬间,她是想拔腿就跑的,然而后领被何群安抓住:“逃了一次,你还想逃吗?”
何群安是个男人,抛开男女力量悬殊这个理,更加是个疯狂的男人。
何况旁边还有个看着老实巴交却也不是好人的赵大成。
她强来似乎并不明智。
可不强来,她就乖乖做送入狼嘴的羊羔?
在思量间,她已经被何群安近乎粗鲁地推进那个亮着昏暗的光阴森森的小诊所。
“啪”,索性身后的赵大成开了灯,顿时一室堂皇。
她扫了一眼,看清还不如看不清呢,外观的卫生条件都如此堪忧……拿来做手术的……还有一个根本不像个医生的赵大成……
冷静冷静,她反复安慰自己,吸气呼气之间,酒气早就消散了。
遭遇这些事,她还敢醉?魂都能吓醒了,何况一点酒意。
“群安?”女人穿着白毛衣牛仔裤,瘦削得厉害,黑色长发披肩,衬得脸色愈发惨白。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女朋友。
刘白露身体里有太多的药,何群安又心疼她,不忍心给她下重要。没想到,药效一轻,他才抓回柳屹,刘白露就醒了。
刘白露的病情时好时坏,他不能断定她现在时好时坏。
反正,哄,永远是第一政策。何群安眼神示意柳屹安静,上前扶住刘白露时时能摔倒的身体:“白露,别着急。她自愿把子宫捐给你,手术后,你就能怀孕了。”看到刘白露脸上露出害怕之情,他赶紧安慰:“放心,手术不会痛的,眨眨眼就过去了。白露,你可以有我和你的孩子了。”
刘白露恐慌的神情渐渐消失,恢复到懵懂状态,脸色始终苍白,病态十足。
柳屹才不放弃自救的机会保持沉默:“我不是自愿的!他是绑架是强取他是犯法的他会坐牢的!而且,你的手术会很痛,你还不一定生得了孩子!我也会和你一样痛苦!被你的男朋友害的!”
赵大成始终胆子小,不敢对现在意识清明、怒火滔天的柳屹动手。
何群安本来忌惮刘白露不想动粗,但瞧见刘白露因为柳屹的话情绪激动,他忍不住跑到她面前给柳屹耳光:“你胡说什么!”
她歪过头,缓冲过多的疼痛,嘴上丝毫不服软:“我说的,都是实话!”
何群安意欲反手再来一个耳光,却被走上前的刘白露拦住:“群安,你为什么要打她?群安,你为什么要打她?为什么……为什么……“
为了稳住她的情绪,他赶紧扯回,扶住她往里走:“好,好,我不打她,我们进去睡一觉好不好?”
“好。”刘白露眼神涣散,轻易又被他稳住情绪,跟着他往回走了。
柳屹见有效果,并不放弃:“白露,他骗你!他就是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他要伤害我!白露,何群安走的,是死路!”
何群安扭头怒喝一直当摆设的赵大成:“表哥,你怎么还不捂住她的嘴?”话里话外,浓浓的全是事已至此是一条船上的蚱蜢的意味。
赵大成才后知后觉去捂,因为心虚,他始终有点畏首畏脚,被柳屹一咬,更是缩回了手:“白露,救救我!”
后来,赵大成还是用手帕塞住了她的嘴,何群安还是安抚住了刘白露。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被推进那个所谓的手术室时的恶心,脏污不堪,灯光不清。
不稳定的刘白露已经被注射了麻醉剂吧,此刻躺在所谓的病床上。甚至连无菌病员服都没有,哪怕在此刻她都忍不住翻个白眼。
这两个蠢男人,不仅仅是要葬送她的命,更是连刘白露都不想留了吧?
何群安用蛮力把她推搡在床上,她双手被制住,挣扎不过是拖延时间。她挣得再厉害,都被两个男人狠狠绑在床上。
反正,是连麻醉药都吝啬给她。
当她被四仰八叉绑在所谓的病床上时,她心拔凉拔凉,只在永久地呼唤陆荆舟的出现。
陆荆舟,你再来晚一点,你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我舍不得你死。
你肯定也舍不得我死。
“表哥,你快去换衣服,准备准备。”
赵大成还在恍惚,似乎永远不在状态,低低应了声,扭头进了一个房间。
柳屹更是哀嚎,主刀医生就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底气的男人?护士、其他什么都没有,何群安好歹曾经是在“楚楚动人”工作的,一受打击,真的这么没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