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专属竹马 (十一月初二)
- 类型:都市言情
- 作者:十一月初二
- 入库:04.11
她的父亲,她最爱的父亲,曾经有多爱,现在便有多恨。
她无力地趴在母亲怀里,仰着头看着母亲再也未曾睁开眼的眸子,哭着求着:“妈妈你睁开眼看看清清好不好,我一个人很害怕。”她哽塞不断,“妈妈,以后我要怎么办?”
以后就只有她一个人了,这个家她守不住了……妈妈走了她该怎么办?爸爸不要她了,她该怎么办?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可是她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低低的哭泣声,一直飘荡,伴着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不知不休。
天黑了,天空下了小雪,冬风刺骨。已然深冬,那么冷。终究熬不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自此,林浅清恨上了冬天,恨上了雪天,恨上了一个人,唯一与她有血缘的人。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黑了,林浅清哭累了,没有力气睁开眼,模模糊糊中有人抱起了她,那个怀抱很温暖,像妈妈的味道,她轻声梦呓了一句:“妈妈。”
似乎耳边有个声音说了一句:“清清,别怕,我在。”
那是谁呢,还有那样温柔的声音,似乎世界上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还是有人会陪着她的。
连绵的雪越下越大,连续下了好几天,窗外裹素,铺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苍茫而荒凉的冷意。林浅清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也许她一直是清醒的吧,知道这一天不能再睡了,因为这是最后一次可以见到母亲了,今天之后,她的母亲便要场埋地下了。
母亲的葬礼办得很简单,只来了一些公司的人,还有母亲生前的好友,其实也没有多少,只是张家一家人母亲结婚后所有的重心便都放在了那个男人身上,很久没有和张家人联系了。张家与秦家是世交 ,张家人全部来了,还有很久未见面的西子和南子。
西子和南子是一对龙凤胎,与林浅清一般年纪,曾经三人是形影不离的,只是自从林浅清的母亲病了后,这些年走动的便少了。
“清清,别难过,你妈妈不舍得你这么难过的。”张建民慈爱的拍着林浅清的肩,像极了父亲一般温厚的手掌。
张建民是城北张家的独子,如今张家的掌舵人,与城南秦家几十年交好,本来秦家与张家家长欲让张建民与秦文雅结秦晋之好,但是两人彼此无意,却也成了极好的朋友。
林浅清只是抬眸看了看张建民,并未说什么,眼中含着厚厚一层眼泪,却倔强地不让掉下来。
除了爸爸妈妈,便只有张家一家人唤她清清了,现在听到这个称呼,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张家夫人陈晴放下手里的白菊花,蹲在林浅清旁边,眼里也全是眼泪,哽塞地说:“清清,别怕,张家也是你的家。”
林浅清心里像淌过一汪暖流一般,这个冬日的第一缕阳光便是他们了,她眼里流着泪,却没有哭,只是没有撕心裂肺地哭喊,只是平平静静地说:“张叔叔,晴姨你们来了,清清好久都没有见你们了。”
“清清。”张南轻声唤着低头默默垂泪的林浅清。林浅清抬眸,眼里彷徨无助,却又空洞得没有焦距。
张南心里一疼,那个单纯无邪的林浅清已然不见了踪迹了。
犹记得那年油桐花下,那个小小的人影,大大的笑。冲着甜甜地喊:“南子,南子。”冲着他裂开一个大大的笑,“我妈妈说你叫南子。”
当时的他最不喜别人这么喊他,因为双胞妹妹被人唤作了西子,他就自然而然成了‘男子’弄得好像他是女子似的,他恼怒:“不许叫我南子,我叫张南,你可以叫我哥哥。”
“你也就比我大了两个月,才不要叫你哥哥。”她冲着他做了大大的鬼脸,故意放大嗓音,拖着调子喊,“南子。”
那时候,他突然觉得南子不是那么别扭了,如果是她这么喊也是不错的。于是他裂开嘴,掉了几颗门牙,依旧笑得花枝乱颤:“那好吧,我允许你这么叫我。”也就允许你一个……
结果,给了点颜色,就开起了染坊,继续肆无忌惮地取笑:“你和西子长得好像啊,要是你也穿上裙子的话,一定会被当做女孩子的。”
这下可真是犯了张南的禁忌了,他与张西长得一模一样,这一直是张南心里一个疙瘩,每次那些长辈们看见他,不夸他长得帅,不夸他长得俊,总是掐着他的脸,说他长得漂亮,他堂堂男子汉,每次听到这样的夸奖都笑得比哭还难看。
再次被捅到痛楚,七岁的张南小男子汉,受不了了,刚才还喜笑颜开,立马绷着一张‘漂亮’的脸:“我和西子长得才不像呢。”
☆、第十九章
再次被捅到痛楚,七岁的张南小男子汉,受不了了,刚才还喜笑颜开,立马绷着一张‘漂亮’的脸:“我和西子长得才不像呢。”
这话显然没有任何说服力,林浅清笑成小小的一团。
张南一张脸由红变白,恼羞成怒地大声提醒某个笑得人仰马翻的家伙:“我是男子。”
南子和西子是龙凤胎,两人长得极像,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自然要么一个女生男相,要么一个男生女相,很不幸,是张南男生女相了。也是因为这样,张南,极是讨厌别人喊他男子。这时候却这样大声地说‘我是男子’,说完黑了的脸,又白了。
林浅清笑得更欢了,大大的眼睛弯成半月的形状,亮晶晶的,好看极了,乐呵呵地说:“是啊,我知道你是南子嘛。”
张南气结,语塞:“你——”
此南子,非彼南子,张南哑口无言,只能感叹中国文字博大精深。
那个嘴上不饶人的女孩站在油桐树下,一直一直地笑着。似乎油桐这一刻便开了个灿烂,她站在树下,那满树的花开成了她的背景,一瞬暗淡了,张南忘了所有,只听见她一声一声,清凌凌的喊着:“南子,南子……”
他也不知道,她喊得是男子,还是南子,也那个了计较,只是跟着笑得浑然忘我。
那一年,张南七岁,满了一月,林浅清七岁,差了一旬。
那些青葱的岁月,此去经年,一点没有模糊,那年油桐开得很盛,他记得。
“南子。”
如今,她再这样喊他的名字,嘴角都是酸涩,含着眼泪,无助地看着他。第一次她喊他的名字嘴边没有带笑。
张南做到林浅清旁边,只说了两个字:“别怕。”
“是啊,还有我呢。”西子也凑过来,抱着林浅清的肩。与南子一模一样的眸子泪眼婆娑。
林浅清俯在西子肩头,轻轻颤抖,眼泪汹涌,却没有哭出声音。
南子,西子,还好,还有他们。
“去休息一下,这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陈晴将林浅清扶起来。林浅清腿已经跪麻了,像个破败的洋娃娃一般,任由陈晴抱着去了休息室。
林浅清只是坐在窗前,目下无尘,不染任何映像,空洞地什么都没有。张家夫妇摇摇头出了休息室,眼里都是无奈。张南与张西一对兄妹留在房里。张西毕竟是女孩子,看着安安静静失魂落魄的林浅清,只是哭着,张南却冷静地多,十二岁的他已经深沉成熟了不少。
张南站在林浅清身侧,握着她冰凉冰凉的手,十二岁的他嗓音已经略微低沉:“清清,别怕,我以后保护你,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城南城北,没有隔很远的距离,几个月,也没有隔很长的时间,只是再见面的时候,张南还是张南,林浅清却不再是林浅清,曾经纯真无忧的女孩已经被折去了羽翼,不知是成长了,还是陨落了,只是他不愿看到她这样安静,他还是喜欢那个梧桐树下,笑得肆意的女孩。
林浅清置若罔闻一般,只是看着窗外,窗外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白茫茫地什么也没有,她眸中确实漆黑如点墨一般,深得望不见底,让人不寒而栗,竟是这样苍茫。
西子却红了眼,搂在她,哭得小脸都花了颜色:“是啊,有我哥在,他最会打架了,清清不要怕。”
林浅清不说话,只是暗暗垂着眸子,长睫像折了羽翼的蝶翼,打下青灰色的一层暗影。像一个圈,小小的,却足够笼住她所有喜怒哀乐。
西子只是哭着,心里难过极了。她与林浅清一直是闺中密友,曾经还开玩笑说要林浅清嫁到张家当童养媳呢。她们曾无话不谈,曾谈天说地,但是现在似乎西子也看不清她了,走不进她的世界了。林浅清她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人,不说话,锁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走不进去,她亦不会出来。
西子极了,轻轻摇着林浅清单薄的肩,拂着她的眸子,对视她的眼,低低抽泣:“清清,你说说话,别这样不说话,我看着难受。”
林浅清不哭,还是不哭,只是流眼泪,只是一种机械反应一般,脸上沉静地没有任何情绪。眸光暗淡,惨淡地没有一丝多余。
张南抬起林浅清的头,逼视着:“清清,看看我,你还有我们呢。”他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字,“清清,清清。”
清清……是谁在喊她,有人喊她小姐,喊她林浅清,喊她浅清,喊她清清的是最亲爱的人。眸子似乎一瞬点活了,缓缓抬起,一点一点的光聚焦,然后望见一双好看的,温柔的桃花眼,她怔了几秒,才轻声喊了一句:“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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