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听着少年一点也不自然的语气,姬晚禾下意识抬起头,恰好对上一双深邃沉寂的黑眸。
刚刚师兄说……压着他了?
视线稍微下移,姬晚禾看见自己的手一直揪着少年的衣襟不肯放开。
然后,她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不觉瞪大了眼睛!
此时少年与她隔得很近,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以及他长翘微微弯曲的睫毛。
更糟糕的是,两人的嘴唇挨得很近,不到半寸的距离——只要少年稍微低下头,它们就会贴在一起。
这时,少年绑在发上的束发的带子已经被扯下,墨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原本棱角分明的冷漠俊脸像是带着刚睡醒的困意,竟显得魅惑起来。
姬晚禾一时看得出了神。
片刻后,她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只是她突然恶作剧心起,没有立刻推开少年,而是抱紧了他,笑眯眯说道:“师兄,让我扑倒你吧!”
少年一愣,瞬即窘了起来,狼狈地移开了视线:“晚晚,你……你一个女孩子!脑子里怎么会有这样……这样的念头!”
虽然中间有些话被少年刻意省去了,但是姬晚禾总觉得,那一个被省去的词语,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
无论什么时候,少年总是保持着如此冰冷孤傲的表情,深黯的眼底永远充满了平静,周身亦总是萦绕着冰凉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但这一切在姬晚禾眼中,其实都是假象。
正如此刻,简单的一句戏弄的话,就让他脸红失措。
“哼!”姬晚禾哼了一声,故作生气地将头扭向另外一边。
“晚晚,你……我、我让你扑就是。”少年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微红着脸小声道,“不过,那件事情……你不要再生气了。”
姬晚禾微微一愣,随即释然。
他所说的“那件事情”,自然是指古琴的那件事情。
“好。”她回头莞尔一笑,伸手抱住了少年。
低头看向怀里的姬晚禾,少年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
不过这个时候,姬晚禾却伸手推开了他,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对了。”她抬眸看向他,眨着水灵灵的眼睛问道,“师兄师兄,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不过你也不要生气。”
“什么?”
姬晚禾掰着手指很认真地数道:“师父怀的那个孩子是不是你的?这里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不可能是我的,那么剩下的就只有……”
她说着,看向了少年。
少年的脸立刻黑了。
第5章 情愫
“师兄?”
姬晚禾伸出一根手指在少年面前晃了晃,见他不说话,不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难道我的猜测……是真的?”
“不得了了,小猴子,师兄他唔——”
少年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拉了回来,语气极力隐忍着什么:“晚晚,不要胡说。我怎么可能会跟师父——”
姬晚禾眨了眨眼,等他松开手后,她又疑惑出声:“那个孩子不是你的吗?那就奇怪了……”
少年撇过脸,不说话。
“既然不是我们两个的,那还有谁?这里没有第四个人啊。难道是……”姬晚禾一脸的惊奇,下意识讲目光投向刚从窗外跳进来的小猴子,吃惊道,“小猴子的?师父要给小猴子生猴子吗?”
“吱!”闻声赶来的小猴子听到这话,猛地一个趔趄,一时站立不稳,险些从窗台上摔了下来。
“……”少年顿觉哭笑不得,却没有纠正姬晚禾的说法。
“吱吱吱吱!”
胡说胡说!
倒是小猴子在一旁急得上窜下跳,挥舞着手臂“吱吱吱吱”地叫个不停,很着急地要向姬晚禾澄清自己。
可是姬晚禾的注意力已经从它身上移开,它只好用爪子去扯少年的裤脚,期望他帮自己开口解释。
可惜无人理会。
“真没想到,原来师父好这口啊。”姬晚禾从惊讶中回过神,抬头去看少年。
不料这时,少年正好做出一个低头的动作。
柔软的唇从他的嘴角擦过,一切的动作在一瞬间凝固,两人同时怔住。
“师兄?”
“我……我去练剑了,有事让小猴子来喊我。”
少年迅速站了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又转过头,似是不经意间瞥了小猴子一眼。
“吱!”小猴子动作一僵,顿时冷汗直冒。它赶紧松开了爪子,捂着脸扭过头去。
它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少年稳了稳神,神色很快恢复如常。他转身离开,但几乎是逃着跑了出去。
“师兄,等等,你的——”姬晚禾不自觉地用手触向嘴唇,侧头看了搁在床边的那把长剑一眼,疑惑地道,“奇怪,师兄不是说他要去练剑吗?怎么把剑落在我这里了?”
“吱吱!”
看我看我!
一旁的小猴子依然不依不饶地做着稀奇古怪的动作,试图吸引姬晚禾的注意。
被小猴子的叫声唤回思绪,姬晚禾回过头,托腮看着它:“小猴子,原来你打算跟师父生一窝的小猴子吗?”
说着,她用手指戳了戳小猴子的肚子。小猴子“吱——”的一声,扑通一下,跌倒在地上。
它翻了一个白眼,索性张开手脚躺在地上,装死。
戳。
没反应。
戳戳。
还是没反应。
戳戳戳。
得不到回应,姬晚禾只好悻悻地收回手,一脸的鄙视:“小猴子,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不对,这样的猴子,竟然对师父始乱终弃。”
“吱吱吱吱吱!”
简直胡说八道!好冤枉!
小猴子翻过身,委屈地将脑袋埋在爪子下。
那一天过后,姬昊敏感地发现自己的两个徒弟看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古怪,甚至连姬晚禾养的那只宠物猴子避之唯恐不及,每回看到他都立刻转身落荒而逃。
但姬昊只是疑惑,并没有去探寻其中的原因。
而自那一天起,姬昊再也没有反对姬晚禾钻研毒术。
姬晚禾不必再抱着那些被她私藏起来的竹简东躲西藏,可以光明正大地学习了。只是苦了小屋附近的那一大片生物,全部悲惨地沦落为姬晚禾的试验对象。
于是这荒野深山中的生活依旧鸡飞狗跳。
至于姬昊要求学习的正规医术,虽然姬晚禾对此兴趣缺缺,但在姬昊的强硬灌输下,一段日子过去了,她总算学有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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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这种平静的生活中一天天地过去。
又是春光明媚的一天,晨曦微露。
穿过城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足足可容四辆马车并排驶过的大道,街道两旁排着密密麻麻的房屋店铺,青石板的纹路填满了晨曦。
馆舍、酒肆、食肆、锻造店、首饰铺……街道两旁门庭若市,房屋店铺林立。高大的府门亦有不少。
行人、车马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繁华。
这片繁华之地就是邯郸,赵国的都城。
“好漂亮啊。”走在大道上,姬晚禾左右张望,看着一旁高大的府门,发出赞叹,“好久没来了,没想到邯郸一年比一年更繁华更有趣了呢。”
跟在她身后的少年由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不过抬眸看向少女的时候,他眼底的漆黑似乎都被晨光照亮了,冷峻的脸在光线的叠加下柔和许多。
“……这里很热闹,是不是,师兄?”姬晚禾拉了拉少年的衣袖,却没有得到回应,下意识回过头,“哎?师兄,你在看什么?”
少年的目光定格在一个方向。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不远处正有一名老者在开坛说书。他一头白发,一脸银须,身旁聚拢了一群百姓。
清晨都城的主角位置似乎都被前方人群包围的那位老者给夺去了。
只听老者捋着胡子缓缓开口说道:“当今天下七分,秦国看似国力最盛,但其实非也。”
“哦?先生此话何解?”有人提出了疑问。
说书先生装模作样地摇着扇,依然是不徐不疾的语调:“秦庄襄王驾崩后,公子政即位为秦王。但公子政自小就与其母亲楚玉夫人作为人质留在赵国,并不得庄襄王待见,但秦王一位最终还是由他继承,这其中必有蹊跷……”
“先生,这些跟你开头说的有何关系?”
说书的老者端起碗喝了一口茶,又继续道:“当然,且听老夫细细道来。秦庄襄王本名异人,原来只是在赵国邯郸的一名质子,后来因为吕不韦的缘故才得以继位……”
“听闻秦王政其实是吕不韦的私生子,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是啊,听闻楚玉夫人曾是吕不韦的舞姬,有传言公子政其实是吕不韦和那楚玉夫人的私生子。而秦庄襄王在位不过三年便早逝,据传是因为撞破了吕不韦与赵姬的私情……”
“吕不韦将舞姬送与那时尚为质子的秦庄襄王时,那舞姬其实已怀有吕不韦的子嗣,只是这事当时被隐瞒了下来。可是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