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心 (紫色韶华)

而除了盛老爷子和这些佣人，富丽堂皇的客厅里还有另外的三个人。
盛洋。盛洋的母亲，以及，面貌与盛锦有着五分相似的盛冬明。
盛冬明坐在盛老爷子下首的位置，蹙着眉似乎在想着什么为难的事情。而坐在他身边的现任妻子孙美薇则用手抱着他的胳膊，亦是不时的蹙眉，不时的舒展。显然也在考虑什么事情的样子，显得紧张又有些期待。
盛洋坐在父母身边。显得有些忐忑又志在必得。
“爸，算了吧。”盛冬明忽然开口。
还不等盛老爷子有所反应，坐在他身边的孙美薇就推了他的胳膊一下，目中含泪，那期期艾艾的语气，俨然就是一个疼爱儿子，为儿子鸣不平的慈母：“我们是无所谓，但洋洋是无辜的，他跟着我们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明明是盛家的子孙，有父有母，却偏偏没有一个正当的身份，还要经常被人诟病为私生子……”
说着，孙美薇抬手抹了一下眼角，声音也哽咽起来，盛洋配合的低下头，似乎满腹的委屈无从诉说。
“都是我的错！”盛冬明忍不住心痛自责一句。
“不是！”孙美薇赶紧摇头，柔弱的好像风一吹就会凋零的花瓣“错就错在，我们没有相遇在对的时间，这才造成了百合小姐的悲剧，是造化弄人……
只是可怜了我们的洋洋，要跟着我们一起吃下当年的苦果。”
“唉！”盛老爷子看了盛洋一眼，叹息一声。
哒哒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盛老爷子等人正了正神色。
“哒——哒——”
一步一步，欧老爷子拄着拐和盛锦被明管家等人簇拥着，从楼上走了下来。
欧老爷子锐利阴沉的视线第一时间扫向盛冬明一家三口，那如刀般的锐利眼神似乎要将那三人生生凌迟了一般。
盛冬明目光闪烁，心虚的不敢去看欧老爷子，孙美薇却偷偷的打量了一眼欧老爷子和盛锦那边，然后快速的低头敛眸，盛洋则一双眼睛充满期待的注视着盛老爷子。
“呵呵！”
欧老爷子忽然冷笑一声，如刀般的视线落下盛老爷子坐的挺直的背上，讽道“看盛老这架势，是铁了心要毁掉当年你我之间的约定了?！”
“不是毁掉，是商量。”盛老爷子暗暗叹了口气，起身看向欧老爷子，说话间，欧老爷子和盛锦就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没什么好商量的！”欧老爷子语气霸道“盛老莫非忘了，你当年在百合的葬礼上答应了我什么，我这才答应留下一些人的小命！”
“我没忘！”盛老爷子赶紧开口，随即又道“但此一时，彼一时，二十多年了，欧兄的气，也该消下去一点了吧?”
“哦?”欧老爷子阴沉的笑着“那不如我现在就让人杀了你儿子，然后等二十年，看看盛老你能不能消气！”
盛老爷子目光闪了闪，似乎陷入了某种进退维谷的境地。
“我们没有伤害欧百合，是你女儿自己想不开的！”孙美薇生怕盛老爷子被欧老爷子的强势打压住，顾不得心里的恐惧，赶紧开口插了一句嘴。
欧老爷子阴鹜的眼神带着无数凌迟人精神的刀子看过去，孙美薇身体一颤，娇弱怯懦的向盛冬明的身后退了退，盛冬明下意识的伸手护住了她。
“你是什么东西！”欧老爷子冷薄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孙美薇心头升起一种很深的恐惧，瑟缩着身体又向盛冬明的身后退了退。
“请你不要侮辱我的母亲！”听见欧老爷子问自己的母亲是什么东西，盛洋脸色顿时难看无比，站出来义正辞严的警告一句。
“我到不知道你盛家何时阿猫阿狗都能随便发声了。”欧老爷子不看盛洋一眼，反而对着盛老爷子冷声质问。
“洋洋。”盛老爷子语气威仪的叫了盛洋一声，又看向欧老爷子道“欧兄，我们不妨坐下说吧。”
盛冬明揽着孙美薇站到了盛老爷子的边上，欧老爷子在盛老爷子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盛锦随着欧老爷子一起就坐。明管家等人站在二人身后，与盛老爷子那边形成了两方阵营。
看着自己最为引以为傲的孙子就那么坐在了自己的对立面，盛老爷子心里说不出是何种滋味，气恼，不平，失望，酸楚，总之五味沉杂，心脏只觉压抑闷痛。
佣人们被遣退下去，客厅里对坐的欧老爷子和盛老爷子谁也没有先开口，沉重而压抑的气氛下，只听见客厅里摆放的名贵钟表的滴答声，一下一下，带着一种紧绷感。
过了一会儿，还是盛老爷子最先开口，却并不是和欧老爷子商量什么，而是以一种垂暮老人苍凉的姿态对盛锦说道“小锦，爷爷想要认回盛洋。”
盛锦脸上古井无波，就好像他没有听到盛老爷子的话一般。让人无法窥探到一丝他的情绪。
盛老爷子又叹息道“爷爷老了，我不想在我暮年之际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我盛家的子孙流落在外！”
盛锦内敛的眼眸终于抬起，如古井一般深不可测，他问盛老爷子“爷爷打算怎么认回他?”
盛老爷子似乎想了一下，然后才道“登报，承认盛洋盛家二少爷的身份。”
这话一出，站在盛老爷子身后的孙美薇和盛洋脸上皆是忍不住露出一抹喜色，只有盛冬明，依旧神色复杂而纠结。
“然后呢?”盛锦沉稳的让人害怕，就像一头潜伏待出的猎豹，幽暗而神秘。
“只是这样！”盛老爷子神情果决，心中有着自己处理这件事情的尺度“盛洋认祖归宗却没有继承盛家的权利，爷爷百年以后，盛家是你一个人的，你只要给盛洋一个生活的保障就好！”
听盛老爷子如此说，孙美薇和盛洋脸上的喜色顿时褪去，只有盛冬明，既亏欠，又紧张的看着盛锦。
沉默了一会儿，盛锦低沉的声音响起，却是让盛老爷子等人的心皆是一沉“如果我拒绝呢?爷爷打算怎么做?”
“小锦，盛洋是无辜的，不管你承不承认，他的体内，流着和你相同的盛家的血脉！”盛老爷子的声音饱经沧桑，带着一种苦口婆心的味道。
盛锦敛眸，俊颜沉稳没有一丝表情，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的的心情。
“好。”半晌，他缓缓吐出一个字。
盛老爷子听到了期盼的答案，一时却是愣住了，他没有想到，盛锦竟然会那么痛快的就答应了让盛洋认祖归宗的事情。他以为盛锦会坚决的反对，可盛锦，却那么痛快的答应了。
盛锦的痛快，让盛老爷子心里没由来的觉得不安，但这是个机会，于是他赶紧对盛洋近乎命令的说道“盛洋，快谢谢你大哥！”

☆、第一百六十五章 认盛洋的代价

盛洋微眯了一下眼，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笑，天知道他要回到盛家认祖归宗的却要经由盛锦首肯，这对他来说是多么难堪二憋屈的一件事！
同样是盛家的子孙，盛锦一出生就注定了高高在上，而他，就是被人嘲笑的私生子，如今他要认祖归宗，却还要经过盛锦首肯，一口气窝在盛洋的心里，憋的他实在难受！
可他却不得不对盛锦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笑道“谢……”
盛洋一个字刚出口，盛锦低沉如大提琴般深远好听的声音就打断了他“没必要谢我！”
然后，盛锦看向了盛老爷子“恭喜盛老认回孙子了。”
他没有叫爷爷，而是生疏的唤了盛老爷子一声“盛老。”
“小锦！”盛老爷子拧眉，神色间带着几许不悦与不安。
“欧某也恭喜盛老认回了孙子。”欧老爷子笑的森冷“至于恭喜的贺礼，回去后我会让人送过来。”
“爸爸，谢谢您。”盛冬明站了出来，满含亏欠的看着欧老爷子，发自肺腑的说了一句。
欧老爷子冷笑“盛大少爷谢错了人，你这声爸爸，我老头子可担待不起！”
“我……”盛冬明眼神清亮“我知道我的错不能被原谅，但以后，我会代替百合，和盛锦一道孝顺您，还有美薇，也会将您当做父亲一般。”
“闭嘴！”欧老爷子冷声打断盛冬明“代替百合，你们配吗?！你们连我女儿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盛冬明一噎，这么多年了，对于当年欧百合自杀的事情，他始终不能忘怀。即使百合曾对美薇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但毕竟，他们一家好好的，百合那傻丫头，却是过早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是以，欧老爷子态度即使再恶劣，盛冬明也只是默默的承受了下来。
孙美薇蹙眉看了盛冬明一眼。欧老爷子那句“你们连我女儿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真是让她觉得自己的自尊心严重受创！
她孙美薇除了出身不太好之外。哪里比不上那个女人?都死了快二十年了，却还一直挡着她成为盛家少奶奶的路！想想，孙美薇就对欧百合恨的咬牙。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表露出来。无论如何，她生的儿子如今总算是得到了盛家的承认，至于其他的，等他们一家搬回盛家再从长计议！
盛锦有的。她会让自己的儿子也一点一点的得到！
“是我对不起百合，我愿意用下半辈子来弥补！请您允许我尽孝。”
盛冬明不敢再对欧老爷子说代替欧百合尽孝之类的话。怕会更加勾起欧老爷子的怒火和伤心，对于这位失去独生女儿的老人，他心中亏欠，只得软着语气不断退让。似乎只有这样，他心里这么多年了对于欧百合的歉意才能稍微缓解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