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爬着头发,阎心成有些失控的低吼着,伤痛的嗓音隐隐地也蕴含着无法言喻的愤怒。
痛心疾首,抱过儿子,阎母不禁湿了眼眶,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池肝爪弟。
“妈咪知道!妈咪都知道!心成,是妈咪对不起你….”
心如刀割,阎母也不好受,顿了片刻,才继续道:
“心成,你要想想,你有爹地、妈咪,还有姐姐!怎么说…你都有一个相对完整的家,有这么多人无私的爱,比很多人,你已经很幸福了!未来…现在,你的放不下,是暂时的!未来,你也可以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或许不是那么爱,却也同样能日久生情,再深爱,不是吗?可擎宇…是个可怜的孩子,能拥有的,实在太少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他的妈咪就不会突然病重离世,他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偏执,他会如此,我们要付一半的责任啊!难道这么多人的爱…还抵不过一个莫晚吗?你知道,你爹地最疼你了,他曾经说过,这一生,他只错了一件事,可他并不后悔!你该知道,你爹地多么渴望得到擎宇的谅解,人老多情,你爹地也年纪大了,你忍心让他这把年纪了还失望吗?!妈咪知道你很辛苦…可是这条路,也是莫晚自己选择的,不是吗?他们之间已经有孩子了!一个女人跟一个母亲,是有天渊之别的!你们的关系,也不单纯地是两个人了!这些你都想过吗?如果你真得爱她、真的关心她,就尊重她的决定!现在,远离她,才是爱她最好的方式,你明不明白?”
“不,我不会离开她的!妈咪,你不懂,如果连我都离开了她,她就真的再也没有朋友了!妈咪,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会逾矩,不会让你为难的!可是,别再要求我放弃莫晚了,好吗?她是无辜的!她若有错,也是错在不该跟我谈恋爱!大哥怎么对她的,你没看到吗?她对大哥而言,根本就可有可无,可是,对我,却是整个世界!我决定了,我要努力一次!我不会放手的!”
直起身子,阎心成意气用事地吼道,心底却破釜沉舟的肯定。
“心成?!”
“妈咪,不要再劝我!给我个机会,也给莫晚个机会,让她自己选择,好吗?!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乱来的!我爱她,我只是想留在她身边,看着她,好好地守护她…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管会多么艰辛…”
说完,阎心成大步转身又折回了厨房。
抬手,重重地叹了口气,阎母也无可奈何,步履沉重地跟了上去。
两个人谁也没有留意,楼梯中央处,一抹黑色的身影僵硬如石,脸上闪过层层的阴霾!
***
一脸阴沉的走进办公室,摔上房门,阎擎宇高大的身躯埋入黑色的按摩椅,双脚轻抬搭到了办公桌上,抽出一支香烟,点了上去。
薄雾的烟圈一圈圈向上浮动,骨节分明的手掌青筋隐隐,不难看出他此时的愤怒!
不消片刻,密闭的办公室已经烟雾缭绕,桌上的水晶烟灰缸里多出了一堆金色的烟头。
冷眸轻眯,烟雾迷茫中渐渐勾勒出一个苍白憔悴却又慈爱温柔的美丽轮廓…
手一顿,凝望那一点,阎擎宇的脑海中交替映现出一些清晰的片段跟对话。
‘如果你不能忠于自己的婚姻,就永远不要给出婚姻的承诺…不负责任的男人…不配有家!’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的妈咪就不会突然病重离世……’
‘你爹地最疼你了…他曾经说过,这一生,他只错了一件事,可他并不后悔…’
‘我爱她,我只想留在她身边,看着她,好好地守护她…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管会多么艰辛…’
‘……’
红色的火光一点点靠近修长的两指,阎擎宇却像是没有知觉,悲恸的脸色青黑阴郁,冰冷的眸子却凝起层层的寒意。
‘明知是错?居然还…不后悔?!不后悔?!’
宽厚的大掌倏地一捏,阎擎宇骤然收紧的拳头青筋暴跳,红色的火光瞬间掌心消弭,起身,一拳砸到了桌上,猛地一个挥手,下一秒,手边的物什全部飞了出去,随即,一阵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划破长空----
‘哈哈,不后悔,是吗?那我就让你这辈子都痛不欲生!既然你最疼他、既然他那么爱那个女人…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我要下地狱,你们也别想快活,要痛苦,大家一起来!我倒要看看,你最爱的儿子在水深火热中备受煎熬的时候,你到底会不会…后悔?妈咪,对不起,我不能听你的话!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你付出了一切,铸就了阎家今日的地位,他们凭什么坐享其成!你可以不恨,外公可以放下,我不能原谅,绝不!凭什么我们一家生离死别,呕心沥血,却让他们一家幸福美满,衣食无忧?凡是对不住我的,我绝不轻易放过!他们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加倍地奉还…’
双拳紧握,低喃着,阎擎宇腥红的双眸燃起熊熊的焚情烈焰,此时此刻,他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心智,起起伏伏压抑了几十年的怨念,这一刻,悉数…爆..发!
从未深究过这么做是对是错,而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深陷扭曲的堕落中,无可自拔,却忘了,仇恨,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
***
这天下了班,阎擎宇推掉了所有的应酬,他回家了。
回房换了身轻便的衣服,阎擎宇便走向了婴儿房,推开房门,逡巡了一周,却见只有两名保姆正在一旁照看着孩子,走上前去,晃动着手中的拨楞鼓逗着儿子玩了一会儿,阎擎宇才状似无意地打探道:
“大少奶奶呢?怎么不在房里照顾孩子?要是宝宝饿了,怎么办?”
“回大少爷,方小姐可能着了凉,有些发烧、感冒了,怕传染小少爷,司机带她去医院打点滴了,小少爷有专门的奶妈照顾----”
“嗯…”
她生病了?
应和了一声,阎擎宇心明显就了下,片刻后,再度俯身将目光调回了孩子身上,状似无意道:
“进了门,就是我的人!以后,记得改口!”
孩子虽然还小,不懂说话,可听到声音,看到彩色的东西,还是会好奇地瞪大圆碌碌的眼睛灵活地跟着转来晃去,咧开小嘴呵呵直笑,可爱的举动逗得阎擎宇也禁不住眉开眼笑。
见宝宝摇头晃脑的,头上蓝白相间的毛线帽越来越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阎擎宇笨拙地试探着帮孩子调整了下,抬身之际,不经意间间捕捉到宝宝一侧凹陷的枕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灵光一闪,阎擎宇直起了身子:
“来人!把大少奶奶的行李搬回我房间,既然她感冒了,也不要休息,孩子尽量就由你们照顾!”
***
莫晚从医院回来,见一家人居然难得齐聚地都在,连阎擎宇都出现了楼梯上。
怕自己的感冒传染给家人,莫晚没敢太靠前。刚跟众人寒暄了两句,转眼便到了晚饭的时间。
偌大的餐桌上摆满了各色荤素搭配的美味佳肴,阎父坐在主位上,两侧则像是明显地分成了两派,可难得一家齐聚,清脆的碗筷声倍显融洽,两老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多了起来。
“咳咳----”
喉头一阵不适,莫晚捂着嘴巴扭头轻咳了两下,瞬时,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
阎父先关切的吩咐出声:“小晚,怎么了,还不舒服?来人,倒杯水来。”
“谢谢伯父关心,没事,打了点滴,已经好多了!医生说再打一两个稳定下就可以了…让大家担心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截过话,阎母将一盘清淡的素食推到了她的面前
见全家人的目光都定在她的身上,阎思静心里一阵不平衡,放下筷子,尖酸冷嘲着,还故意拖长了嗓音道:
“没事,不影响…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谁敢说你影响啊?!”
言下之意:不就是感个冒,又死不了,用这么大惊小怪吗?!
她最讨厌看到她那副娇弱弱、病怏怏的姿态,就会博男人同情!虚伪!’
阎家两老对望了一眼,却不约而同地拧眉警告地瞪了女儿一阎,另一边,看不惯的阎心成维护出声道:
“姐,你怎么说话呢?莫…”
差点直接喊出莫晚的名字,停顿了片刻,阎心成才继续接话:“她…又不是故意的!”
“呦,你还知道谁是你姐啊!我又没说什么…”
嘀嘀咕咕地甚为不满,阎思静一扭头,瞥到阎心成西装里衬内衬的围巾,随即嫌恶地故意摆了摆手,撇嘴道:
“你从哪儿弄这么个围巾?不像是什么牌子的!不是我说你,怎么说我们家也是上流社会,有头有脸地,你,多少讲究点品味,好不好?不会是纯手工编织的吧!什么时代了,还有人傻啦吧唧地费这个劲儿?”
突然想到什么,阎思静又尖叫出声:“咦,你…不是交女朋友了吧?!”
说着,还一个劲儿好奇地很不得将只露出部分边缘的围巾全部扯出来一探究竟。一句话,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阎心成的颈项间。
下意识地,阎擎宇也抬了下眸,突然一道蓝白交织的色彩闯入眼帘,搭配着深色的西装,不禁让人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