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等动物 (至仲夏)

顾莘禾叹了口气，“好吧……不过妈你以后别为这件事操心了，我自己会拿主意的。”
顾莘禾换好衣服之后就背着包出门了，此时已经是初冬了，她穿了件厚毛衣倒也不冷，在路上买了杯热饮暖手然后朝中心公园走去。
中心公园不远，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就到了，顾莘禾找到了林蕊说的那家咖啡店，推开门走了进去。
咖啡店内放着轻缓的音乐，空气中有淡淡的咖啡香气和奶油味，顾莘禾四下看了看有没有单独一个人的男子，没找到之后就自己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点了杯咖啡和一份蛋糕之后顾莘禾就撑着下巴看着玻璃窗外发呆，中心公园附近是高速发展区，高楼耸立，商业发达，来这里喝咖啡放松的大多都是附近工作的白领人物。咖啡端上来的同时，她就听到一道沉稳的男声响起，“抱歉，来晚了。”
顾莘禾愕然地抬头过去——安筠阳！
安筠阳从容地在她对面坐下来，点了杯咖啡之后才把目光放到紧皱着眉的顾莘禾身上，“一起喝杯咖啡吧。”
“你不会是跟我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顾莘禾怀疑地看着他，“不然我妈怎么一次次地想把我跟你凑到一块。”
安筠阳耸了耸肩，“我发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过去的事情我也想忘记，就当从来没有过，所有事情都能重新开始。”
顾莘禾搅拌着杯里的咖啡，心情比以前面对安筠阳时要平静多了，她看着杯中的液体，“只是不可能了，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重新开始。”她抬头看安筠阳，“不可能再重新来过了。”
安筠阳沉默片刻，放松似的笑了笑，“我们非要这么严肃地讲话吗？除却曾经是恋人的关系，我们也当了好几年的同学，难道同学之间还不能好好地喝杯咖啡聊聊近况？”
“我妈能把你叫出来，你肯定也知道了我的近况，”顾莘禾舒出口气，“你想落井下石冷嘲热讽我也不介意，毕竟是我看错了眼，有了你给我的教训，竟然还会这么傻。”
安筠阳轻皱眉，“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沈泽昊这个人，不是说不好，只是……”
“能别提他吗？”顾莘禾移开目光，平淡地说，“已经不想再说到这个人了。”
安筠阳没有说话，很快就牵开了话题。
说起曾经高中的趣事，两人之间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
他们坐的位置离门近，抬头就能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客人。顾莘禾背对着门，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随即注意到安筠阳的目光落在她身后时停顿了一下，很快就转开了。顾莘禾下意识地想转头往后看一眼，突然有个人走到她身边，一手撑着椅子，一手搭上桌沿，顾莘禾只能看见这人穿着笔挺的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她抬起头，看清沈泽昊那张笼罩着乌云的英俊面庞时愣了愣，随即飞快地站起来往边上躲了一步。
安筠阳也站了起来，紧皱着眉，“沈泽昊……”
沈泽昊直起身体，带着寒意的眸子扫了他一眼，唇角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讽笑，“我倒不知道安经理竟然还有空出来喝咖啡，上个月你们公司的亏空不知道填补上了没有，如果情况再恶化下去，我想我也不用跟你们公司合作了。”
安筠阳面色一白，张张嘴吐不出半个字。
顾莘禾咬了咬嘴唇，拿起包想走，沈泽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声音虽然轻柔但是却透着股刺骨的寒意，“我想给你段时间好好冷静一下，自己想清楚，这才多久，就来跟故人叙旧了？”
顾莘禾甩了一下手腕，注意到周围有许多人已经开始把目光转移到他们身上了，越发急了，“你松手，我要回家了！”
沈泽昊还是紧紧地扣着她的手腕，这时候另外一个女人走近，“沈大哥，李董已经在等我们了……沈大哥，这是你认识的人吗？”
顾莘禾一听这女人对沈泽昊的称呼不知为何就一阵冒火，还摆出副架子来教训她，他不照样也还是佳人在侧么。她狠狠地瞪着沈泽昊，“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现在是以什么立场在指责我？”
沈泽昊眼微眯，“顾莘禾，你别太恃宠生骄，我的耐心也是会耗费完的。”
安筠阳迟疑片刻，很快就走到前面，目光坚定地看着沈泽昊，“沈少，这里是公共场合，希望你能注意自己的形象，别过于为难他人。”
“安筠阳。”沈泽昊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这个名字，随即深沉如潭的眼眸看向他，声音低沉，“你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在说话，我跟她之间，你没有插足的资格。”
站在旁边的方乐萤很快就察觉出气氛的不对劲了。
方乐萤刚进小叔的公司，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刚好沈泽昊在跟李氏集团的老总谈笔合作，她就拜托沈泽昊带她来学习一下。没想到刚进了这家咖啡店的门，一直不急不躁地走在她前面的沈泽昊好像看到了什么，往前走的步子顿了顿，随即快步地朝着靠窗的一桌走过去，她愣了好久才跟上来。
看着沈泽昊死攥着一个女人的手不放，周身都散发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凛冽寒意，方乐萤不禁有些困惑，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温柔儒雅绅士有礼的沈泽昊吗，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模样……方乐萤把目光放到了顾莘禾身上，是一个没什么特别出挑的地方的女孩，长得还行，身材也过得去，但是论气质根本不能跟她比，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女大学生一样。
沈泽昊跟这个女的……是什么关系？
沈泽昊并没有理会安筠阳，攥着顾莘禾的手就往门外走，走出门前他转过头丢下一句，“和李董说我临时有事，合作的事情下次再约。”
方乐萤愣了一愣，随即说，“诶，沈大哥你去哪——”
安筠阳跟着跑出去的时候，沈泽昊已经把顾莘禾塞到了车里，油门一踩，车很快就开离了视线范围。

　　☆、第44章 [44]

沈泽昊把车开到了人少的地方才停下来，很长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顾莘禾侧着头看着车窗外，过了许久才问，“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有什么不满意的，要这样缠着我不放，如果你在意的是我先提分开这件事，那我现在把这机会给你，你来提，行了吗？”
沈泽昊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强行把她的头扳了过来，让她直视着他，“我要的不是这个。”
顾莘禾轻声说，“我还有什么欠你的吗。”
“不，你没有欠我的。”他轻轻叹了口气，“应该是我还欠你。”
“现在说这个已经没什么意思了，你想我说几遍？我们、真的已经结束了。”顾莘禾垂下目光，“和你一样，我最受不了的也是交付真心之后换来欺骗。”
沈泽昊搭在她肩上的双手倏然一紧，随即缓缓地放松，他眼眸里多了分沉沉的凝重，“不会再有了，我答应你，以后不会有其他人，也不会有隐瞒欺骗。”
顾莘禾抬起眼眸看他，过了许久，才扯着嘴角拉开一个毫无温度的笑，“沈泽昊，你这是，在挽留我？你爱上我了吗？”
沈泽昊一滞，嘴角微抿，随即沉声道，“我不准你离开。”
顾莘禾把他的手从肩上移下来，“够了，把你的时间精力放到其他人身上吧，我现在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过得很好，不希望你再来打扰了。”
她打开车门，低声说，“这几个月，谢谢你照顾过我。”
沈泽昊双手收拢成拳，看着顾莘禾打开车门，身影慢慢地走远之后，眼底那一片暗沉才渐渐散开。
顾莘禾回到家后只简单地应付了林蕊几句就回房间了。
一个休息日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顾莘禾起床梳洗的时候才发现眼睛底下有了淡淡的黑眼圈。
照常的上班下班，从那天之后沈泽昊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一天下班后，顾莘禾去林蕊喜欢的西点店买了几块甜点打包回家，打开家门的时候发现鞋架上有双陌生的高跟鞋，她于是喊了声，“妈，家里有客人吗？”
林蕊端着水果盘走出来，“你的朋友。”
顾莘禾有些奇怪，她朋友要是来家里玩都会提前给她打个电话的啊。
她换上拖鞋走到客厅，看到沙发上坐着的染着一头金黄头发的女人，微微一愣，随即眉头蹙了起来。
这是……几天前在咖啡店里遇见过的和沈泽昊在一块的人。
林蕊热心地招呼着方乐萤，“来阿姨家不用客气，就跟自己家里一样，苗苗，你傻站着干嘛，坐下来吧。”
顾莘禾看着方乐萤，眸中有一丝戒备的警惕。
她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个女人对她没有多少善意，这次不请自来估计也不是想跟她交个朋友那么简单。
方乐萤站起来，朝她伸出手，大方地笑笑，“我还没自我介绍过吧，我叫方乐萤，你是顾莘禾，对不对？”
顾莘禾微愣，方乐萤？就是胡锦锦男友口中的那个经常去公司找沈泽昊的方小姐吧，她更加确信方乐萤来意不善了，于是简单地握了握她的手，问道，“方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事情吗？想认识一下你算吗？”方乐萤弯唇笑了笑，“你是沈大哥的女朋友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