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电影,有成功,有失败。成功了固然好,演员、导演、投资商皆大欢喜。要是失败了……”钟昕挑眉叹了口气,“导演、演员大不了沉寂几年,投资商可就惨了。”
钟昕的话成功引起了罗耀的注意,他忙问:“怎么?”
“血本无归不说,股价也会跟着一落千丈。”钟昕说着,笑了笑,“罗总一掷千金,自然不在乎那点成本,但是天畅这块金字招牌可经不起半点风浪。”
罗耀听了,神情一下肃穆了起来。钟昕说的也正是他这些日子担忧的问题,他用了风投那帮大佬的资金,自然要□□,那帮老爷们能够为了洗钱不顾道德法律,不顾天畅的名声,但罗耀不行。天畅是罗耀一手创立的,罗耀视之如命,绝不可能放任自流。
罗耀有些不安,手指在桌上轻敲起来。
钟昕一步步占了上风,却仍旧不急不躁。她垂首笑了笑,“我也都是瞎操心。”钟昕说着耸耸肩,扭头看向窗外。
夜幕已慢慢降临,核心商务区灯火通明。两人心里各自想着自己的心思,一时都不说话了。
钟昕看着皎洁的灯火,突然想起了上一世的这个地方,罗耀对她说过的话。钟昕便凭着记忆,加上了自己的感悟,开口说给他听:“你看这CBD,外表看着光鲜亮丽,但你翻开来看看,会发现每座大厦里的人都如同蚂蚁一样,苟延残喘着。”
钟昕说着,转回头看着罗耀,“你有了天畅,已经脱离了这种生活。可我不行,星海想要压制我、左右我的道路,想让我像蚂蚁一样服从他们,不仅如此还能够轻而易举地被他们控制。”钟昕摇摇头,“做蚂蚁太累了,我不喜欢被人控制。要改变命运,唯一能做的就是翻身去掌握别人的命运。”
这些话,罗耀听着感同身受,不由眼睛亮了起来。他名义上虽是天畅的董事长,但何尝不是如蝼蚁般偷生?就算有了天畅,自己的命运还是掌握在别人手中,自己还是做不了自己的主。
罗耀想着,便听钟昕在她耳边问道:“我的这种感觉在罗总看来一定幼稚极了,对吧?像您这样能够主宰别人命运的人一定体会不到我们的这种心情。”
罗耀回过神来,干笑了一下,道:“你的心情我体会不到,但是你的心愿我还是能帮你实现的。换剧本恐怕不现实,换导演我还能……”罗耀说着咳了一下,改口道,“就怕没有导演愿意接手。”
罗耀的话正中下怀,钟昕笑笑:“我倒是有个人选,罗总同意的话,我倒是想试着请一请他。”
“哦?”罗耀稍一迟疑,不再接话。他多少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好像落入了钟昕的圈套一样。
钟昕也捕捉到了他的疑虑,她没怯懦,自顾自地说:“郑嘉和您听过吧?他拍这种片子可是一把好手,票房、口碑都有保证,最近的一部戏还入围了香港电影节的好几个奖项。如果这片子能让他来指导,一定能叫好又叫座。”末了,钟昕又补充了一句,“这对天畅来说绝对是一件一举多得的好事。”
钟昕抓准了罗耀的痛点,句句抓住天畅的命运不放,最后一句更是直击罗耀内心深处。如果《樱桃情》这部片子真如钟昕说的能够叫好又叫座,天畅的名字也会随之打响。等到天畅资金充裕了,那这些投资人便不在话下。
罗耀沉吟了片刻,笑了笑:“影视圈我不熟,请导演的事只能你自己去做。”
钟昕要的就是罗耀这样的态度。她嫣然一笑,“那是自然。”说罢举杯道,“罗总,Cheers!”
罗耀迟一步举杯,犹豫着说了声:“Cheers!”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时间弄错了,还忘了补上一章……蠢哭了。
二更奉上!
☆、38|10.10
和罗耀的一顿饭一直吃到了九、十点,席间钟昕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地说了些违心话,哄得罗耀好似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两人的心意相连。
深夜降临,罗耀的心思开始不安分起来。钟昕却一本正经地板着脸,执意要罗耀送自己回家。
罗耀觉得来日方长,便不再强求,先吩咐司机送钟昕回家。
车子到了钟昕家楼下,钟昕准备下车,罗耀却一把拉住她,暧昧地笑了笑:“不打算请我上楼坐坐吗?我可是还没参观过你的新家呢。”
钟昕手被罗耀扯着,生硬拒绝难免会露端倪。她笑了笑,另一只手去拍罗耀,那只被攒着的手趁机抽了回来。“不过是临时的栖身之地,连七八糟的,等哪天我收拾好了再请你过去。”
罗耀挑眉点了点头:“昕昕,你晚上说的那番话让我很有感慨,我觉得我们的心意还是相连的。”罗耀看着钟昕,目光变得深沉起来。
钟昕知道他指的是那一关于蚂蚁的言论,她颔首笑了笑,没说话。
“我希望我们能回到以前的样子。”罗耀说罢,歪头看着钟昕,笑问,“好吗?”
不管回到哪一刻,这对两人的关系都是徒劳,罗耀的自私注定了不可能有女人能从他身上获得幸福。
钟昕听了故作落寞,惨然一笑:“你现在是大总裁,我不过是个小演员,回到以前谈何容易。”她说着,抬头看着罗耀,“给我点时间,我会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你……这样我们才好像以前一样并肩战斗,对吗?”
罗耀要的不是这种等待,他急切追了一句:“我不在乎我们是不是身份对等……”
“可是我在乎。”钟昕打断他,笑着低头看了看罗耀支在他身边的手,想了想,伸手覆了上去,“我不想被人说成高攀,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钟昕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罗耀一眼,撤回了手转身下车。关上车门时,她又朝他挥了挥手,道:“晚安。”
车已离去,罗耀却觉得有意思不舍。他降下车窗,朝钟昕挥了挥手。
目送罗耀的车子远离,钟昕长呼了一口气。人生如戏的意思,她大抵算是明白了。
钟昕转过身往楼里走,还没走两步,突然发现楼旁的树影下站了一个人。
虽然夜幕沉沉,但那人身材笔挺,钟昕一眼就认出来了。她脚下渐渐停住,驻足在原地不敢向前。
她没有动,深沉夜幕中的人却主动向她靠拢。那人从树影下走出,慢慢走到了路灯照射的光明处。
钟昕看清了林怀予的脸庞,他面色柔和,眼中却有些清冷,与这周遭的春意完全不符。钟昕看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到了小径旁的花泥里。
花坛刚刚松了土,高跟鞋扎进去一下子没有平衡住,钟昕身形晃了晃,摇摇欲倒。
林怀予抢先一步,伸手揽住了钟昕的腰。
两人距离蓦然变得近在咫尺,钟昕脑子“嗡”了一声,心跟着狂热地跳了起来。
林怀予的眼神依旧沉寂,他扶稳钟昕,问她:“为什么要躲?”
他的眼神虽然冰冷,但气息却是暖的。钟昕面色红润,但好在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见。她推开林怀予,向后退了一小步,坦言道:“你刚刚的眼神有些可怕。”
那眼神充其量不过是冰冷,但与平日的林怀予对比,就显得有些恐怖。
两人的距离拉开了,林怀予收回手插到兜里,淡淡地说:“你觉得可怕,就一定做了害怕让我知道的事情。”
钟昕不幸被林怀予言中。她抬头看他,想要拿出刚刚逢场作戏的架势,可看到了他的眼睛,一切功力却都退去,好像变回了初出茅庐的样子。
钟昕低下头,沉默不语。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林怀予问她。
林怀予帮她出头,帮她和公司谈判,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前途。他做的这些事情,不论是谁,知道了都改说声谢谢,感恩戴德。但是钟昕偏偏说不出来,她觉得受之有愧,更觉得今晚的逢场作戏让自己在林怀予面前抬不起头。
见钟昕不说话,林怀予沉沉叹了口气。他抬头看了眼刚刚车子离开的方向,心里已经猜出了车里坐着的是何方神圣。
“我说过,不管怎样,那部电影一定不能接。为什么不听?”
钟昕抬头看他,呢喃道:“我怕……怕你因为我……”
林怀予可以拿自己的前途去赌,但钟昕却不能放任他这么去做。
林怀予摇头:“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
“你好不容易有了今天,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冒险。”
“我也不能拿你去冒险!”话接着话,林怀予说得有些急,一句话脱口而出时,才察觉到暴露了自己的心思。他叹了口气,往钟昕面前靠了一步,“我为什么这么做,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对不对?”
那个答案朦朦胧胧,却又真真切切。钟昕暗自咬了咬嘴唇,道:“我知道怀予哥你是为我好。”
避重就轻。林怀予仰头望着夜空,自嘲似的笑了笑:“既然知道我是为你好,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他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发问,“刚才那车里坐的是罗耀吧?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钟昕不知怎的,鼻腔有点酸。她咬住牙,强忍住酸涩,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有分寸,不会乱来。怀予哥不用为我担心。”她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后边的事情她不想再让林怀予参与进来,自然不会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