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胡话。”
莫泽睿低声说着,抬起了她的下巴,可是她迅速别开了目光,不和他对望。
“是我的错,莫泽睿,我恨死自己了!”
乔莫伊说着,突然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打得这么重,脆响吓得张妈都是一抖。
“你干什么!”
莫泽睿连忙拉住了她的手,乔莫伊这时候才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她紧紧地抱着莫泽睿,歇斯底里地大哭着,这哭声如此悲伤,在天空中肆意冲撞着。
妈妈啊,你不是说要看我手托雪花的样子,你不是说要亲手抱抱我的小宝宝,你说要叫小兔子,那就叫小兔子啊,妈妈,你说要一辈子保护我,你说永远会陪着我,妈妈你醒过来,我只要你醒过来,我愿意拿我的一切去换你醒来。
“我不要你走,不要。”
她哭得无法站直身体,莫泽睿紧紧地抱着她,她的泪一滴滴地落在他的手背,冰凉刺骨。
叮叮
他的手机突兀地响起,他腾出手,只听那边传来了一阵哑笑:
“睿少,被人耍的感觉怎么样?更精彩的还在后面。”
莫泽睿用力按掉了电话,把几欲哭晕的乔莫伊抱了起来,原来,真正的痛不是痛在自己身上,而是面对爱人的疼痛时,乔莫伊只是替他背负了游戏的巨痛。
她已经哭得无法呼吸,每吸一口气,胸腔里都犹如有一把刀在狠狠地剐着,血肉模糊。
“泽睿,殡仪馆的人来了。”
老赵走了进来,c城早就开始实行火葬,而且按照习俗,过世的人不能在家里过夜。
“不要,莫泽睿,不要让他们把妈妈带走。”
乔莫伊推开了莫泽睿的手,快速往楼上冲去,张妈她们已经给白若兰擦洗了身体,换好了衣服,莫天瀚正在床边,拉着她的手低低地哭着。依着她生前的吩咐,她穿上了生前最喜欢,可又没多少机会穿的珍珠白绣花旗袍,胸前绣着一朵莹白的玉兰花,手腕上戴的是乔莫伊用她第一份工资为她买的那条珍珠手链,莫天瀚送她的那枚戒指却依着她生前的意愿取了下来。
她说:下了黄泉,便两两相忘,来生不要再见了。
不要再见了,这样我们两个便可以清清爽爽地开始新的一生,不被爱所折磨,不被爱所误了终生,不被我如此爱你的心羁绊你重寻爱的路。
“伊伊,拿着。”
莫天瀚拉住了她的手,把那枚戒指放到她的手心。
“妈。”
乔莫伊跪到了床边,双手紧紧地抓着床沿,看着她沉睡的模样。妈妈,我今后再也见不到您了,从此天人永隔,只能梦里来回忆。可是来世再来世,我们还能做母女吗?不如,妈妈你下辈子来做我的女儿,我来照顾你,我来教你说话、走路、喂你吃饭,送你上学,看着你长大,再找男朋友,我来替你把关,一定要找一个好男人,好好对你一辈子。
“起来,伊伊。”
莫泽睿从她身后,把她抱了起来,再痛,再不舍,也要说再见。
生、死、痛、悲、分离人人都会面对,都要面对。
“有我,有我在。”
他把她紧紧地抱进怀里,仿佛只是一瞬间,他看到了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自己,看着离去的母亲,看着漫天的黑暗来临,看着那光一丝丝、一点点,在眼前消失不见。
追悼会安排到第三天举行。
莫天瀚要招呼亲戚朋友,乔莫伊和莫泽睿在灵堂里守灵。
白天该来的人基本上都来过了,门外,是黑压压的天,不见一丝云,一点星光,一点眉月,只有灵堂里透出来的灯火,悲伤地在大厅外静浮。一对白烛,一盏油灯,白若兰的照片放在桌上,模样温婉美丽。
“莫先生,伊伊。”
有个高大的身影披着灯光走了进来,乔莫伊抬起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来人的面孔,她甚至听不清来人的声音。
“林律师,有心了。”
等来人行了大礼,莫泽睿便还了礼,低声道谢。
“应该的,白天被官司绊住了,伊伊,你要节哀,伯母最希望你能快乐地生活下去。”
林雅逸轻握住了乔莫伊的手,低声说道。
原来是师兄,乔莫伊点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可是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口,她的喉咙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别太伤心。”
林雅逸轻轻地抱了抱她,低声安慰道:
“也别害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莫泽睿轻拧了下眉,林雅逸这才松开了手,看向了莫泽睿,低声说道: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谢谢,不用了。”
莫泽睿淡淡地回了一句,面上表情颇有送客的意思。
“莫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雅逸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莫泽睿看了一眼乔莫伊,小声说道:
“我去去就来。”
乔莫伊没出声,他便扶着她坐下,然后跟着林雅逸一起,到了隔壁的小房间里。林雅逸关上了门,直截了当地说道:
“睿少,你四叔的案子已经请我做辩护,他跟我说了一些内情,他愿意无偿把手中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转让给你,可是他有一个条件,请你不要再插手这件事。”
“这件事等追悼会之后再谈。”
莫泽睿轻拧起眉来,此时此刻,他哪里有心思去想什么股份,乔莫伊已经像一棵被狂风掠过的小草,随时可能折断,他人生中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原来金钱、报复都不能让他得到最大的满足,反而是身边人的平安、乔莫伊的笑容,更能让他感觉充实。
“我今天来只是转达你四叔的意思,你同意与否都是睿少你的事,不过我只是觉得你们的游戏牵扯上伊伊就太过份。”
林雅逸不客气地说着,莫泽睿已经没心思再敷衍他,也不想给他面子,转身拉开门就走。大厅里,一个削瘦的身影正在向白若兰的遗像鞠躬,是乔纪城来了。
“伊伊。”
乔纪城唤了一声,就手抹着眼睛,哭了起来,乔莫伊抬头看了看他,又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别哭了。”
乔纪城揽住她的肩膀,大手抹在她的脸上,沾了一手她的泪。莫泽睿和林雅逸一前一后进了门,林雅逸见到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脚步也停在了门口处。
“别告诉我他还不知道你是谁。”
莫泽睿头也没回,沉声说了一句,快步走向了乔莫伊。林雅逸深深地看了一眼乔莫伊,这才转身快步离开了灵堂。
“你来干什么?”
莫泽睿把乔莫伊从他怀里揽过来,不悦地问道。
“莫泽睿,我是你岳父,请你注意自己的态度。”
不想乔纪城抬头就回了他一句,莫泽睿的眉紧锁起来,乔莫伊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侧过脸,从干巴巴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嘶哑难听:
“去给妈妈上柱香吧。”
乔纪城起身,拿了一柱香走到遗像前,认真地鞠了三个躬,转身看了一眼莫泽睿,拍了拍乔莫伊的肩膀,慢慢地往大门外走去了。
这一辈子,他最爱的人是白若兰,最对不起的人是白若兰,最恨的人也是白若兰,万般纠缠都只是为了一个情字。
爱情的惩罚,从来都是这样地狠,这样的残忍,让你明明痛得如同骨肉分离,却又无法向人诉说半字。
淅淅沥沥的,就飘起了细雨,夜,万赖俱寂。
【二】被耍的滋味
房间里很暗,窗帘拉紧,床头灯调到了最暗,乔莫伊缩蜷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若不细看,几乎发现不了这被中还有一个小人儿。手边,摊开着一大堆照片,每一张上面都有白若兰的笑脸。
张妈开门看了一眼,又摇摇头走了出去,好几天了,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一直这样躺着,也不肯让人拉开窗帘。
楼下又开始吵吵嚷嚷起来,莫天瀚躲在家里也逃不开这些人的围追堵截,公司的情况很糟糕,股票一泄千里,莫泽睿虽然代理主席职位,可是也有一部人想支持更容易操纵的莫飞扬,尤其是徐燕,手里握着一部分股票,大肆活动,为莫飞扬争取票数。
今天是莫家的家庭会议,人也全到了,莫天浩也破天荒地出了门,坐在轮椅上,双手放到小腹上,闭着眼睛,一脸铁青。
“都是那个丫头,没脸没皮,不知羞耻,惹出这么大的丑闻,让我们莫家还有什么脸见人?”
徐燕开口就骂,莫天瀚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不悦地说道:
“我说过了,她是被人陷害,弟妹不要再提这件事。”
“为什么不能提,我的儿媳妇现在不肯见我,我家天锐还在看守所里,你们一个个合家团圆,不要忘了这些年是天锐在拼命给你们赚钱,养着你们!”
徐燕说得激动,手拍打着沙发,砰砰砰地一阵闷响。
“好了,现在是特殊时期,不要再提过去的事,先想办法帮天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