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手机都不在手边,便只互相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没再有进一步交流。
夏蝉点了杯玫瑰茶,端在手里慢条斯理地喝着。隔着缭绕的茶烟,她偶尔偏过目光瞧贺槐生一眼。
他闲适坐着,手边放着茶盏,正在翻一本杂志。
夏蝉心想,这人看过去倒真是赏心悦目,只是不能开口,一开口一个“瞎铲”。又想,这人既然不哑,为什么平时不多说说话,锻炼锻炼。配合他这读唇的本事,做日常交流应该不会有什么障碍。
她想得出神,喝茶时没留心,舌尖给烫了一下,一时差点给丢了杯子。
贺槐生似有所觉察,这会儿正巧抬起头来。
夏蝉正皱着眉,微伸舌头,倒吸凉气,见贺槐生看过来,一下便敛了神情。
她颇觉尴尬,顿了片刻,搁下了茶杯,起身预备离开酒店回家。
贺槐生抬起头来。
夏蝉趁机道:“我先回去了。”
贺槐生点了点头。
夏蝉回更衣室换上衣服,瞧见旁边有一扇全身镜,便往里瞥了一眼。她头发微湿,面色异常红润,看着格外引人联想。夏蝉蹙眉,从包里摸出一个发圈,把头发束了起来。
已是深夜,近凌晨的时候。夏蝉离开酒店,步行至一条主干道等出租。
没等多久,两道车灯扫过来,紧接着一辆雷克萨斯停在她跟前。
后座车窗落下,贺槐生探出头来,示意她上车。
深更半夜的,出租车不见得比贺槐生的车更安全。夏蝉四下张望,远近人迹寥落,想了想,还是拉开车门上去。
夏蝉对驾驶座上的丁永贵打了声招呼,后者应了一声,不咸不淡。
坐了片刻,夏蝉摸出手机给贺槐生发信息:你是怎么接到何厚照的?
这事儿要不是有贺槐生帮忙,造成这么大的事故,她如今艰难的处境恐怕还得雪上加霜。
贺槐生:素有往来,听说他要来崇,多打听了一下。
夏蝉:谢谢,你又帮我一次。
贺槐生:举手之劳。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商人大多不做亏本的买卖,夏蝉觉得这样很好,利益往来一清二楚,还无需花费心思多做维护。
到了路口,夏蝉让丁永贵停车,同贺槐生道了声谢,拿好东西下车。
老城区,熄灯瞎火的时候,尤其显得破败。夏蝉往巷子里走了几步,忽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心里一个咯噔。
回头一看,却是贺槐生大步走来。
夏蝉喘了口气,问:“有什么事?”
周围昏暗,夏蝉也不确定他能不能看见。却觉手机一震,贺槐生说:东西忘了给你。
贺槐生几步走到跟前,往她手里塞了只纸袋。
夏蝉拿手机照了照袋上的LOGO,方才茶室的包装袋。
夏蝉道了声谢。
贺槐生回复:送你进去。
夏蝉忙说:进去没多远。
贺槐生站着,神情平淡。
夏蝉知道这人脾性,也就由他了。
片刻,手机一震,贺槐生问:我能不能抽支烟。
夏蝉回复:随你。
不一会儿,空气里弥散开一股淡淡的烟味儿。夏蝉已戒烟成功,冷不丁闻到这味,仍旧觉得有些怀念。
路灯昏暗,一捧橘光浮在淡薄的雾气之中。
两人脚步声交叠,一声,再一声。
夏蝉转头看贺槐生一眼,一点火星忽明忽灭,映着他硬朗的眉目。
夏蝉忽觉得嗓子眼有点痒,便停了脚步。
贺槐生也跟着停下,低头看她。
夏蝉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烟能不能借我一支。
贺槐生敛目看她,片刻,也没掏出自己的手机,而是直接拿过她的,在对话框里输入:不能。
夏蝉又拿回手机:烟瘾复发了。
贺槐生再将她手机拿过来,然而捏在手里片刻,却一字未回。
他嗅到她身上的浅香,甘冽清新,带一点水汽。
一霎,他把她手机揣进自己兜里,伸手按住她腰,往前一带。
夏蝉未防,呼吸一滞,脚下不稳,一下撞进他怀里。
尚未及反应,便觉下巴被人一捏,那人低头吻下。
?
☆、迷迭(04)
? 夏蝉稍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她不知为何自己没躲,也没拒绝,他口中带了点儿柠檬的味儿,混杂一点儿烟味,并不让她反感。
贺槐生唇有点儿凉,碾着她的,渐而变成了轻咬。夏蝉只觉周遭全是他身上的气息,将她困于这方寸之地,无处可逃。
夏蝉开始喘不过气,伸手轻轻一推。贺槐生却没松开,丢了烟,扶在她腰上的手掌越发多用了几分力道,紧箍着她,吻跟着越发激烈 。
夏蝉脑中空白,心跳却渐渐急促,脚底发软,只得伸手捉住了他衣襟。
遥遥的,巷子深处忽然传来一声狗吠。
夏蝉如梦方醒,猛将他一推,自己退后一步,摇晃一下站定。
她有些无措,伸手摸了摸提包,这才想起来手机在贺槐生口袋里。
“贺……”她张了张口,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
贺槐生看着她,站着没动。
夏蝉无法,只得往前一步,自己把手伸进他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
尚未退后,手臂忽让贺槐生一把抓住。
贺槐生把她手里的手机拿过来,低头打了几字,问她:“吃宵夜吗?”
夏蝉酒会上吃得少,先前在休闲会馆里蒸了一遭,如今真觉得有些饿。然而已是凌晨,明天还得上班。加之方才这吻稀里糊涂的,终归也是尴尬。
夏蝉摇头,只解释说是困了。
贺槐生便也不再勉强,继续送夏蝉进去。
那是栋极老的楼房,底下铁门年久失修,门锁只是个摆设,搡两下就开了。
夏蝉立在门口, “谢谢。”
贺槐生点了点头,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夏蝉走进去两步,又停下来,回头朝着巷中望去。那人身影高大,踏着夜色。
夏蝉先没上去,倚着斑驳的墙壁,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十分的想抽烟。
这样的时刻,她突然想到了当年和谢星洲。那是大四的冬天,放假前夕,他请她喝现酿酸奶。两人踏着脏兮兮的雪地往前走,走到宿舍楼下,他问她酸奶好喝吗,她还没答,他就低下头来吻她。
她记得那天很风很冷,雪水从木樨树的枝上落下,滴在了她额头上。
到家,屋里静悄悄的。夏蝉换了身衣服,去厨房下面条吃。
水在灶上烧着,她洗了个西红柿,正切的时候,厨房外面传来周兰的声音:“大晚上的,还让不让睡觉!”
夏蝉懒得理她,将切好的西红柿丢进锅里。
周兰绕进厨房,嘀咕两句,上了趟厕所,绕回客厅,突然没了动静。
夏蝉心里疑惑,擦了擦手走到厨房门口,却见周兰正在翻她拎回来的纸袋。
里面都是小袋小袋的茶包,也不知有什么翻头。
夏蝉正要转身回去,忽听周兰问:“这谁的车钥匙?”
夏蝉几步走过去,一把从周兰手里夺了过来。钥匙上有个标志,沃尔沃的。
“袋子里翻出来的?”
“你自己带回来,自己不晓得?”
夏蝉抿了抿嘴,没有吭声,径直往卧室去找手机。
周兰跟在她身后,“谁送你的?”
夏蝉打开微信,给贺槐生发了条信息:你车钥匙掉在袋子里了。
片刻,贺槐生回:给你的。
夏蝉蹙眉,正要回复,这边周兰提高声音:“问你话呢,谁送你的?”
夏蝉冷声道:“你管谁送的。”
她又问贺槐生:什么意思?
贺槐生:你用得着。
夏蝉心里发冷:……刚才……你送我车就是图这个?
贺槐生:我要是图这个,不至于送沃尔沃。车不贵,当是借你开。
夏蝉静了片刻,才又回复:你这人真有意思,直接告诉我不行,非要等我发现了,主动来问你?你不怕我把这茶送给收发室大爷?
贺槐生回:你不会。
夏蝉没脾气了,回复:车我用不上,回头把钥匙还给你。
贺槐生:有用得上的时候,你坐地铁容易耽误事。
夏蝉又回:平白无故多辆车,我怎么解释?
贺槐生:不用解释。
夏蝉盯着贺槐生发的这四字,不知该如何回复,想了想,干脆不回了,将手机一锁,扔到床上,回厨房继续煮面。
周兰好奇心没得到满足,怎会善罢甘休,跟在夏蝉身后,连声问:“你找男朋友了?”
“没。”
“没这车哪儿来的?”
“卖保险送的。”
周兰翻了个白眼,“卖保险的送你一车,有病吧?”
夏蝉揭开锅盖,番茄已经煮烂了,她抓了一小股面条丢进去。
周兰不依不挠:“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找上谁了?你新公司的?你顶头上司?”
夏蝉仍旧毫不松口,周兰便自行脑补起来:“那这人也够抠门的,人送车都送玛莎拉蒂,最差也得卡宴那级别,这倒好,一辆沃尔沃给打发了……”
面条熟了,夏蝉把面条挑起来,油盐酱醋撒了一些,端着碗去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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