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金城武,又顺势看了病房内的一些人,医生,特护,还有了廖一之前找来看着吾源的人。
“廖一去香港是因为有骨髓配型的消息,对吧?”我问金城武。
金城武点了点头。
让我想一想……昨天吾源那些奇怪的话应该不是随便说说的,那么廖一后来说,他知道吾源打什么主意,就是说,吾源预谋离开,廖一早就意识到了,所以他才会找人看住他……嗯,是这样。
“医院监控有他逃出医院的画面吗?”我问身旁医生。
医生摇摇头:“只有昨天晚上你跟他出院的画面,今天的摄像头没有拍到吾先生。”
好啊!
昨天跟我出去摸清摄像头的死角,为今天离开做好准备,他是哪个特工学院毕业的?
“你现在问这些还有屁用,现在是要知道他在哪儿。”乐乐说。
吾源说,他要环游世界,世界,世界,世界是哪儿!他想去哪儿?他问我如果他消失……我说的是掘地三尺也把他找出来,那他会不会去我能想到的地方?他让我去找他,这是他的计划吗?让我去找他?
“乐乐帮我订张票,最近一班飞埃德蒙顿的。”我说。
乐乐没有问我为什么,冲我点了下头,拿了手机就出去了。
我看向金城武:“你跟廖一说,我会带吾源回来。”
金城武冲我点了点头。
交代了在‘世界’的工作,我就去了机场。
老实说,我并不确定吾源在不在埃德蒙顿,但我能想到的他可能会去的地方,第一映入脑海的就是埃德蒙顿,西埃购物中心的溜冰场。
又或者他口中的环游世界,是走遍世界的滑冰场,都有可能。
最后一个可能,就是他去了威尼斯。
那个伯母梦想生活的地方。
——
首都机场。
上飞机前,我给家里打了一通电话。
“妈。”
“笑笑啊。”
“新年快乐。”
“还有好几天呢,傻了是不是?”
“替我跟我爸说一声,新年快乐。”
“闺女啊,你怎么了?”
“今年过年我不能回家了。”
“……好,那你好好照顾自己。”
……
打给廖一的电话没有接通,我发了个短信过去,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如果我不擅作主张由了吾源出院,他就不会这么顺利在你眼皮底下逃开。
对不起,在找吾源的这段时间我不在你身边了。
对不起,虽然我知道吾源有意让我离开你,但我还是要去找他,不止因为我答应了他也因为我答应了你。
……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好糟糕,以前我跟乐乐说这些话的时候,她都会说‘谁又不糟糕呢?谁又过的好自己的生活呢?’
对啊,谁又过的好自己的生活呢?
……
到达埃德蒙顿的时候是晚上八点。
到酒店是第二天下午四点。
这二十个小时我找遍了吾源可能会去的地方,毫无收获。
在酒店,我拿着手机,盯着手机屏幕上廖一的电话号码,还是忍住了没有打给他打给了乐乐。
乐乐接到我的电话时语气不太对。
“有什么消息吗?”我问她。
乐乐顿了顿才答非所问的说:“还在埃德蒙顿?”
“嗯,已经订好明天飞意大利的机票了。”
“你回来吧。”
我皱起了眉:“干什么?”
“吾源……走了……”
“走了?走哪儿了?”
……
地图从我手里滑落。
……
☆、第三九章
我住在我们曾经住的酒店,住在我曾经住的房间,站在我曾经一览大雪纷飞的窗口,发丝凌乱在额前,嘴唇和耳垂冻成了一个颜色。
乐乐说,吾源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为了不让廖一再经历一次亲人冰凉的身体现于眼前的痛苦,自己一个人登上了去威尼斯的飞机,然后在那个水城,安详的离开了。
“从他离开到现在只有三十个小时,就在他离开前一晚,我还跟他在滑冰场滑冰……”
“那应该是他最后的心愿。”
“乐乐怎么办?心好痛……我承诺过保护好他的。”
“可这跟你没关系啊,微笑,微笑,你听我说,你好好的,你回来,不要乱想,好吗?”
“我承诺过保护好他的……乐乐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承诺过他的……你知道吗?”
“金城武帮吾源瞒了我们,他住院的时候就已经打不进药去了,输的液都顺着小腿流了出来……”
……
“他有多疼我们都想象不到,但他为了不让我们担心从不在我们面前显露出什么,他之所以离开就是不想让我们看着他走,不想让我们难过。”
……
“你别不说话啊,微笑,在吾源心里,你很重要的,他不想看到你为他难过的,你知道吗?”
……
“微笑,你听话好吗?”
……
“微笑!”
……
“我有话要跟你说,你一定要回来。”
……
“微笑……你别让我担心好吗……”
……
风很劲,带着刺骨的寒意侵蚀着我裸。露在外的皮肤,我没有很平静,脑子里都是跟乐乐的那通电话。
回去?回得去吗?
回不去了,无法面对廖一了。
许下承诺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如若我无法兑现该怎么办。承诺吾源好好守护他,承诺廖一不让吾源离开他,承诺廖一会把吾源带回到他身边……我是多么自以为是的一个人啊……如果,如果,不是我由了吾源偷偷出院,或许,廖一至少还可以见吾源最后一面……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廖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位亲人最后一刻他都没有在他们身边……
我怎么回去?
……
我该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付出代价……离开我最爱的人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就是于我最大的代价。
后来,我真的没有回去,而是找了一个角落隐居避世。
……
——
半年后。
……
威尼斯斯卡尔齐教堂后边是威尼斯最繁华的一条街,穿过这条街一路向东就是我住的地方。住家是一位耳朵不太灵光的犹太老人,她会讲流利的英文,流利的中文,她喜欢跟我用中文交流,喜欢我给她讲‘花样年华’的故事,喜欢这部她认为诠释中国浪漫最为代表的电影。
半年前狠下心没有回国,转而来了威尼斯,我报考了威尼斯音乐学院,半年时间使我在钢琴上的造诣补上了没有机会拜凯文科恩为师的遗憾。
这样算起来,我也不比廖一差了。
嗯,不比他差。
不知道他现在是在那架贵的使我牙疼的钢琴面前挥指飞扬还是在那排满是竞拍品的酒柜旁自斟自饮。半年来,我总会想起他,想起他那双凌厉的双眸,想起他那迫我犯罪的锁骨,想起他那引得我娇喘连连的……
时间,没有带走我对这个男人的牵挂和惦念,反倒又一次证实了他于我来说,多么重要。
关于吾源,我来到他走的这个城市,想要感受他离开时的心情,却发现,我感受到的只有这个城市繁华背后的沧桑。不知道为什么,我慢慢不记得与他经历过的一些事情,是那些事情本就无关紧要还是我在选择性的忘记我都无法判断。后来我想,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大概是因为我太薄情吧,薄情到如今想起他已经不会心疼了。
只有爱与不爱两种感情的我把爱给了廖一,留给的吾源的就只能是不爱。我曾经不想他离开,不想他受伤,甚至不想他不快乐,不止是因为他救过我,不止是因为他值得这个世界温柔以待,更因为,他是廖一的弟弟,是我心上人的弟弟。
曾经在衣帽间架子这头,我没说完的话,就是这句。
他是廖一的弟弟。
“喝汤吗?”
我回过头,住家奶奶端着一只砂锅走向我,放在了我的面前,掀开了盖子。
“尝一尝。”
我笑,然后俯身闻了闻,是鸡汤。
“中国做法,尝一尝。”她又说。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喝了一小口,很鲜,还有玉米的香味。我伸出大拇指,然后凑到她耳边说了声:“很棒!”
住家奶奶微笑着,打开了电视,然后把遥控器丢给了我,让我给她放花样年华,我放下勺子找那个电影,看向电视屏幕的时候愣住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是我的爱人。他一身黑色经典款式的西装,比过了站在他身旁那些一看就为着装费尽心思的人。
“bordeaux?”
住家奶奶话一出,我才注意到,新闻标题是bordeaux—vinexpo。
算起来,是到了两年一度的由波尔多葡萄酒行业协会举办的国际酒展的日子了,六月了。
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上廖一的脸,连眨眼都不敢,生怕错过他些微的表情。
“你喜欢他?”住家奶奶问我。
我摇摇头:“我爱他。”
“相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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