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二僵住,再次恼羞成怒:“卫棋,你也太猖狂了,道上有道上的规矩,绝不送同道中人进局子,不是喜欢大烧活人吗?来啊,来烧啊,但凡皱皱眉头,老子就不姓何。”
别说梁炎了,连傅旭东都面露不解,按理说人都只求痛快,在这里肯定会受尽折磨,可到了法庭,顶多就是吃枪子儿,那就是无数人求之不得的痛快,为什么何老二却甘愿被烈火焚烧也不进局子?
卫棋邪笑着坐直,看向傅旭东解释道:“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他甘愿被咱们慢慢磨死也不肯去得个痛快?”
“请棋哥赐教。”傅旭东点头。
“这人啊,经历得多了,倒还真不怕死,就拿他来说吧,什么场面他没见过?别说烧死,就是千刀万剐,他也不在意,那他在乎什么?自然是上报,遗臭万年,殃及祖祖辈辈,就何家那群当官的,全都得跟着倒霉,有些事咱们查不到,国家能啊,稍微跟他沾亲带故的哪个跟他没点交情?”
傅旭东眼中划过担忧,上官西燕的姑姑是何老二的嫂子,听卫棋的意思,上官家跟何家也有渊源,希望牵扯不要太多吧,事到如今,他也无能为力了,且即便会被殃及,也不关上官西燕的事。
何老二的瞳孔瞪得近乎脱眶,拼命挣扎想过去跟卫棋同归于尽。
“其次,好歹也当过大哥的人,不在乎生死,不在乎凌虐,只在乎那张脸,别说他,若是你们棋哥我哪天落网,也会甘愿死在道上,而不是进到大狱里去,说起这个监狱,也有说法,混社会的谁没得罪过人?一旦进去,就多的是敌人前去寻仇,多少硬汉子被枪决时不是疯疯癫癫的?”
梁炎呼吸一滞,像何老二这种硬汉子都会疯癫的话,那的确比棋哥亲自动手要可怕千百倍。
饶是这般,何老二也没求饶的意思,只是阴郁地瞪着卫棋。
“好了,带下去吧,警方如今正在四处搜查呢,就交给他们。”卫棋懒懒地摆手。
“卫棋你这个孙子,你会不得好死的,卫棋,我干你姥姥,放心,老子会在里面等着你的……”
待慢慢声彻底消失后,傅旭东才上前请求:“棋哥,三大势力我已帮您解决了一股,至于邱家,过不了几年邱翰承便会继承帮主之位,他与属下是八拜之交,也答应过属下,今生决不与您为敌,邱爷这次帮了咱们,想必也不会找黑云社的麻烦,剩下就没什么能用得找属下的了,这些年属下真的好累,请棋哥准许我离开。”
“阿东你这是做什么?棋哥都打算让你成为社里的三把手了,快把话收回去。”阿彪严声劝告。
卫棋则闭口不言,指尖若有似无地敲击沙发扶手,但表情已有明显转变。
傅旭东坚持:“棋哥您放心,出了这道门后,属下会忘记这里的一切,这几年之事,会当作是场梦,棋哥对属下恩重如山,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对您不利之事,望您成全。”
“你帮黑云社除掉大患,棋哥自是该答应你任何要求,阿东,你也是个可造之才,我相信不出三十年,东南亚大大小小的帮派都会甘愿臣服,棋哥可从不会走眼,你当真要放弃这锦绣前程?”
“属下决心已定。”
卫棋闭目,大手揉揉眉心,半响才长叹着点头:“你想金盆洗手,我也勉强不得,但你也知道咱黑云社的规矩,历来没一人能全身而退,走可以,得留下点东西才行,这样,就把你那小女友给我送来吧,棋哥破例让你全身而退。”
梁炎不敢置信地抬头:“棋哥这……”
傅旭东重重抓住梁炎的手臂,暗暗咬牙,额前不断沁出细汗,内心更是波涛汹涌,万没想到卫棋居然到现在还惦记着那傻缺,这代表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卫棋若真想得到一样东西,就会誓不罢休,即便他此刻要的不是这个,若自己成功退出,莫茜也迟早遇难。
按捺住惊惧,笑道:“棋哥,这样,你看我这手和腿,您一句话,属下绝不悖逆。”看似说得随意,眼神却带着真诚。
卫棋烦不可耐地眯起眼,不就一个小丫头吗?傅旭东有必要拿命来护?若不是看在他为黑云社做了那么多事,早就把人给掳来了,哧哼道:“我要你的手和腿干嘛?不用说了,要么将人送来,要么就好好做你的三把手。”
阿彪咬咬牙,就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棋哥何曾对谁这般忍让过?连大声跟他说话的人都得吃枪子,这小子却屡次不敬,棋哥也没怪过他吧?还想让他成为第三大股东,居然还不领情,全身而退也答应他了,不过是要个小丫头片子,依然不肯,他真以为棋哥舍不得杀了他?
“当真只要把人给您了,属下便可完全脱离?”
一句话惹来满屋子人瞠目,这算是答应了吗?还当是个痴情种呢,看来也不过如此。
梁炎也没想到傅旭东会妥协,不该是这样的,东哥怎么可以为了离开黑云社去伤害莫茜呢?不该是这样的。
卫棋颇为讶异地看向少年,见他脱离帮会心切,无所谓地点头:“没错,我说过,你为黑云社立下大功,理当答应你的要求,说真的,任何人出去后都有可能背叛棋哥,但你傅旭东不会,这点信任还是有的,什么时候把人带来?”
傅旭东不答反问:“那得看棋哥想怎么玩。”
“我也就是图个新鲜,可没你们那么多儿女情长,顶多一个星期吧。”一个星期够了,他也没时间跟那小丫头玩,这回看她还怎么跑。
“这样,两个月后我们就会毕业,到时会组织郊游,在龙泉山庄,刚好棋哥也能去泡泡温泉散散心。”
卫棋失笑:“好好好,这件事你只要办成了,以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我希望你不要再跟道上沾边,可以和邱家那小子继续称兄道弟,不管怎么说,你的大仇也是棋哥给你报的,这些年棋哥从未亏待过你,阿东,一定要让那小子别找棋哥的麻烦,如此这般,这份恩你就算报完了。”
“棋哥大恩,属下此生定铭记于心。”
“下去吧。”
傅旭东没再多说,笑着转身走出,在离开仓库后,笑容顷刻消失,阴鸷遍布,掏出手机寒声道:“那件事,我答应你。”
“东哥,你怎么可以把莫茜交给他?你疯了吗?”梁炎拉住疾步行走的少年厉声质问。
某傅没理会他,大力推开后继续前进。
梁炎边追边冲牛子等人说:“你们先回去,不许跟来。”
大伙面面相觑,不得不转道离开。
梁炎一路跟着傅旭东进了某个包厢,看他要了两瓶威士忌便沉着脸坐过去:“东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以为你喜欢莫茜,并想过跟她结婚生子,可以拿命去守护她,你忘了吗?她为了你吃了那么多苦,心思全在你身上,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她?大不了咱一辈子都在黑云社,其实我觉得干黑社会也没什么不好……”
傅旭东倒满一杯纯色洋酒,仰头尽数灌下,闷声地打断:“梁炎,咱们现在只有一条路了,而且这条路必须得走。”
“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想着若要和莫茜有未来,就必须让她献身?虽然那丫头的确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那种事哪个女孩子受得了?东哥,你别不信,如果真那么做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开心,若是哪天让她知道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她会……会恨你入骨。”说到这里,梁炎眼眶开始泛红,他认识的东哥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某男又连着喝了三杯,没兑饮品的威士忌此刻竟不难入口,扶额靠后,双腿叠加,指尖沉重地摩擦侧额,薄唇开启:“为什么他要来逼我?多年来,无论他让我干什么,我从未反驳过,也从没令他失望,为什么还要来逼我?”
梁炎见他压根不跟自己搭话就上前揪住其衣领大力摇晃:“你倒地听没听到?我说你不能这么做,你也没资格这么做,莫茜该你的欠你的?人家只是好心资助你,凭什么还要为了让你下半生日子安稳而被人凌辱?东哥,你信不信,你他妈现在去跟她说,她真能为了让你脱离黑云社跟卫棋上床去,根本用不着你去骗,因为她把你看得比她自己重要。”说到最后,直接吼了起来。
因为他知道,东哥说得出做得到,怎么办?要他真这么做,自己要怎么办?他真的不想跟兄弟反目,可莫茜是高洁的朋友,也是他的朋友,他不能不管。
可东哥呢?若没有东哥,他到现在兴许还是个小混混,东哥是他再世为人的伯乐,他也想东哥离开黑云社,可不是以这种方式。
“放手!”傅旭东不满地俯视着凌乱衣襟命令。
“不放,东哥,你要真敢那么做,那咱们就都别活了。”梁炎赤红着眼狠声说道。
某傅蹙眉,鹰眼半眯:“卫柯两年前找过我,他要我跟他一起扳倒卫棋,我刚答应他了。”
果然,梁炎慢慢松手,反卫棋?这比傅旭东要把莫茜交出来还更令人难以置信,因为东哥是情愿自己死也会保住卫棋的人,如今却说要造反,不过想想也对,如今这条路必须走,卫棋至今还惦记着莫茜,说明是个异常执着的主。
这次不行就下次,下下次,总有一天会招架不住,抬手将抓乱的衣襟给其整理好,低声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