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成的眼眸中闪过几丝复杂的波光,却很快平静下来。
看那雪容孱弱的身体,他还能在书琴身边多久?
从原丘子道长的话语中得知雪容中毒十余年,毒性早已侵蚀他的五脏六腑,深入经络骨髓。如无解药,肯怕时日无多。这样想来,要想得到书琴,还是有机会的。
想到此处,林子成的嘴角向下弯了一下,讽嘲自己的无能。想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孙林,要得到一个小小的书琴,还用等别人死了之后才行吗?
他绝对不能让,也不可能等。
雪容以探究的眼神看着他脸上的变化。
“叭——”的一个声响,打断了两人互相交织较量的目光。
“师傅,师傅,快帮我!”
书琴的声音,又在昨晚她爬过的屋檐下响起。
梯子被她的脚蹬开,倒在地上。刚才发出的那一声响应是梯子倒地发出的。
她用双手死命地抓住屋檐边,娇小的身躯挂在屋檐上,摇摇欲坠。
“该死,不要命了。”
林子成的脸上露出怒色,心都揪紧了。脚尖在屋顶上一点,飞身向书琴跃去。
雪容停下要去救书琴的动作,望着他飞身而去的身影,微笑着摇了摇头。
书琴感觉腰身一紧,一股强大的力量包围着她,带着她翻上屋顶。力量太大,她的腰上有些痛。
“痛,痛,痛,师傅轻点。”
书琴口中不停地叫嚷着,并不知道抱着她的人是林子成。
“你还知道痛?摔死你就不知道痛了。”林子成声音变调了,因为怒气,因为担心,因为怕她死。
书琴转过头来,瞥了一眼抱着她的人。看清是林子成之后,使劲挣扎起来。
“放我下来,快松开,我又没叫你?”
“别动,你想要我们两个一起都摔下去吗?”
林子成那张原本俊美的脸,因为她的拼命挣扎,变成直眉怒目的凶相。
书琴盯着他那张已经扭曲的脸,愣住了。这人老是跟她过不去,真讨厌。
林子成见她不再挣扎,便松开揽住她腰上的手。
书琴突然抓起他的一只手,张开嘴就狠狠地咬了上去。
“啊——”
林子成手上吃痛惊呼起来,刚才完全没有防备她会来这招,看来太低估她了。这小女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但不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竟然敢反过来咬他的手。
“你属狗的?为何咬人啊?”
书琴放开他的手,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对他做着鬼脸,“我不属狗,属马,就咬你了,谁叫你刚才把我弄痛了?报仇,懂吗?”
林子成抚摸着被她咬出深深的牙齿印,差点渗出鲜血来的手,脸胀成猪肝色。他的手何其金贵,别家姑娘想摸都摸不到的,居然被她用来咬。
看到林子成的那张俊脸,已经被气得一阵红一阵白,她心满意足地笑了,随即转身向雪容这边奔来。
“师傅,你为何不来帮我?”
书琴一边向雪容飞扑过来,一边大声嚷嚷着。
“啊——”
书琴脚下一滑,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一边偏去……
“小心!”“小心!”
两声惊呼同时一前一后响起。
幸好雪容离她近一些,伸手便将她的手抓住,使她稳住了身形。
“呵呵——,还是师傅对我最好。”
书琴亲热地抱紧雪容的腰,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娇俏可爱,略显娇羞。
雪容任由她紧紧抱住,眸光瞥向不远处的林子成,故意用极其温柔的笑容,极其柔和的声音,对书琴说:“那是自然,小琴可是我唯一的徒弟,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呢?”
林子成不想继续在此受他们的刺激,转身欲走。
“师傅,教我武功吧?这几个月以来你都没教过我一点点的武功,就连上房顶这种小事,我都做不好。”书琴又开始用她的撒娇功对着雪容耍起来。
“不可以——”
雪容还没来得及出声,林子成豁然转身,大声抗议。
书琴猛然转过头去,怒视着他。
刚刚还对着雪容娇笑不停的脸,转过头时便变成了怒气冲气的神情。
“闭嘴!关你何事?我在跟师傅说话,你为何还不走,还在那里偷听。懂不懂礼貌啊?”
林子成不跟她废话,却冲着雪容说:“千万不能教她武功,不然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雪容微笑着,回答他:“教不教她武功,自然由我这个师傅说了算。”稍停,眉头一挑,缓声道:“小林若是不能释怀,想要跟挑战我,我自然不会躲避。尽管放马过来。”
楼下店家在叫林子成,跟他有要事相商。正事要紧,他只好悻悻离去。
“师傅,你真的愿意教我武功啦?”书琴瞪大双眼,欣喜若狂。
以前并不想学武功,觉得学武太累,自己又太懒,根本不是那块料。但今非昔比,自从有了报仇的目标,再难、再苦、再累的事她也不怕,下定决心要去完成。
雪容低头俯视着怀里,那张兴奋得泛着艳丽光彩的小脸。黑色眼眸,如一张无形的网,紧紧锁住她的眸光。
半响,微微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嘴角向上一弯,像似随意问道,“你想学什么?”
“学轻功、剑术、箭术、拳术、刀术……”书琴认真掰着手指,数着她知道的武术种类。
雪容听着她数完十个手指,忍不住笑了,“哈哈……,小琴真会抬举师傅,把我当成万能的啦!”
☆、第三十四章 要跟姐姐睡
雪容和书琴正在房顶谈话时,突然听到一串“滴格笃——滴格笃——”的马蹄声。
一位英勇帅气的武士骑着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不紧不快地在大街上跑着,向着客栈的方向而来。
正是于田义和他的宝贝马——雪龙。
“吁——”于田义驭停雪龙,矫健的身影轻轻一跃,潇洒地跳下马来。
于田义抚摸着雪龙的毛发,温柔地对它说着:“雪龙,幸苦你了。”
几个月没见到他的雪龙,刚才带着它去小溪边畅快地洗了个澡,雪龙的毛发显得更加光亮。
雪龙伸出粉红色的长舌,亲吻着于田义的手和脸,双眸中熠熠生辉,四蹄在地上轻轻滑动,跳着优雅的舞步,长而白的尾巴轻轻甩动。
它很兴奋。
见到久别重逢的主人,怎能不兴奋?
“于师傅回来了!”书玉听到雪龙的蹄声,从房间走下来欢迎他们。
书玉还有许多话要跟于田义讲,一直在等他呢。奈何于田义一听说雪龙就关在客栈的马厩内,饭都没吃完就跑来跟雪龙相聚,然后又带着它出去洗澡、散步,一出去就是大半天,天黑很久才回来。
“嗯,回来了。你在等我?”
“是的,有些事还要跟你说。”书玉的眼神稍微有些躲闪,却又坚定地望着他。
关于公子佗派去刺杀颜府的刺客,关于刺客首领就是书玉小时候认识的人,等等,他还没来得及说呢。
“哦,我送雪龙去马厩房,回来再说。”于田义牵着雪龙,“对了,雪龙是不是受过伤?我给它洗澡的时候,发现它的后腿上有块伤疤呢!”
“嗯,那次刺客追杀我和书琴时,有一箭正好射中它的后腿。幸好后来遇到雪容师叔他们,是素兰为它治疗的箭伤。伤口愈合的很好,你看现在只剩下浅浅的疤痕了。”
“就是那个白发女子?她叫素兰?”于田义问道。
雪容抱着书琴从房顶飞下,稳稳停在他们面前。
书琴接过话来,解释道:“是呀,她的医术很高明吧!不只是会医马伤,医治人的技术也是非常高超的。对吧,师傅?”
雪容微笑着,认可地点点头。
他们在一起的这十几年,一路行来,素兰不管是遇到受伤生病的人类,还是动物,只要是她能医治的,她都会尽力去医治。只是她为人很低调,从来不会向医治好的人家索取任何钱财,也不接受人家任何酬谢的物品,甚至连名字都允许留下。当然她不会说话,但身边还有一个多嘴的韩虎。
说到素兰,素兰便出现了。
原丘子和素兰,正从街道的另一头并肩向客栈行来。
远远望着款款行来的素兰,于田义怦然心动,脸上不自觉地飞起了红霞。
“师兄,素兰,你们这是从何处回来?”雪容看着他们,注意到素兰背上有一个皮质大袋,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原丘子看着他们,再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神秘地说,“我们回客栈细说。”
他们刚走上楼梯,便见到紫竹坐在楼梯拐角处,阴暗的角落里,尽量缩小他原本很大块的身躯,将头埋在双膝间,非常无助的样子,双肩似乎在轻微抖动。
书琴走上前去,拍了拍紫竹的肩膀,“紫竹,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为何不去睡觉?”
紫竹抬起头来,漂亮的俊脸上,挂满了泪珠,像个小孩似的抽泣着。
他见到书琴后,小心翼翼地拉着她的手,哽咽着说:“我到处找姐姐,你去哪儿了?姐姐不要我了吗?哇——”
一个大男人哭那样!幸好看着他的人,都了解他的情况。不然的话会被雷倒一大片,不小心的话,还会被雷到楼梯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