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天天闻着尿骚味过日子,她也不想跟苍蝇做邻居。
十五年过去,她爸没回来,是时候搬家了。
肖天宇这天到公司下属各处巡视,从楼上经理室下来,听到模型区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咋咋呼呼:“怎么这么贵?去年我来问过,你们的报价是一平方六千,怎么才一年,就变成七千五了?”
“小姐,你也说了,那是去年的报价,楼市一个月一个价,现在一平方七千五,过一年你再问,九千都说不定,再说了,去年是期房,这会可是现房。”售楼小姐见多了讲价还价的客人,应对自如,有理有据,把乔亚楠驳得哑口无言。
“房价跟吹气球似的涨,老百姓买套房真不容易。”肖天宇感慨道。
“可不是。”陪同的经理点头哈腰,心中不以为然,房价越涨,宏基公司赚的越多,有什么不好。
经过模型区时,肖天宇侧头看,脚步滞了一下,走出大门后,他对经理说:“给那女孩按关系户打个最大折扣吧。”
“这个……”经理有些为难,“不相干的人折扣太低了,会不会惹出麻烦?”
“按我说的办就是。”肖天宇淡淡道,罕见地行使了他作为宏基公司董事长的权力。
在车上等着的司机见肖天宇出来了,下了车,殷勤地跑到右侧给肖天宇开车门。
肖天宇盯着司机拉门的手,想起刚看到的那女孩的手,心头莫名地感到很难受。
女孩的手比司机一个男人的手还不如,那双手骨节分明,粗砺宽大,掌背伤痕密布,掌心遍布硬茧,女孩衣着朴素,背对着他,没看到脸,不知是怎么脸上是怎生的风霜交错的痕迹。
“回公司吗?董事长。”司机问道。
肖天宇淡淡地点了点头。
不回公司他也不知道能去干什么。
回去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名义上他是董事长,公司里的事情却不用他处理,儿子还小时是妻子在处理,儿子长大了有儿子和妻子合力管理,他更像是吉祥物,坐着那个位置,镇压他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兄弟。
妻子、儿子,本该最亲近的两个人,肖天宇却感到很陌生。
刚出车祸失去所有记忆时,他想,是失忆的原因,可是十五年过去,对妻子彭禹英和儿子肖豫北,他却始终没生出亲近亲热之情。
乔亚楠惨兮兮按着计算器,口中念念有词。
一平方七千五,七十平方是五十二万五千,百分之三的维修基金是……一遍一遍按下来,购房的总价没少,烦恼却更多了。
算了又算,如果买房子,首付和各种费用得近十七万,买了房,她就一点存款没有了。
她自己年轻力壮不怕,怕的是她妈身体不好,万一生病了,上哪找钱看病。
乔亚楠走了会儿神,回过神来,高兴得差点蹦跳起来。
售楼部的经理过来,开口给她打九折。
天!可以省好几万,这下子不用怕家无余粮她妈突发急病了。
乔亚楠毫不犹豫签下购房协议。
出了售楼处,乔亚楠极有良心地给肖豫北打电话,表示要请他吃饭。
因为认识他接二连三发了横财,这个财神爷得侍候好。
肖豫北昨天被气得吐血,才发誓不理她的,一听到她又嗲又甜谄媚讨好的声音,怒火瞬间跑得无影无踪,冷哼了一声,说:“你请我吃饭可不敢当,到小江南酒楼的绿竹轩来,我请你。”
一面说,一面推开手里的文件往外跑,要快一点赶到小江南,免得乔亚楠去了自己还没到,等不及走了。
自己请他不敢当,他请自己就要得,这是什么逻辑?
脑子有毛病,有钱人的世界穷人不懂,乔亚楠甩甩头,懒得去想,请客还不用花钱更好,快步往小江南酒楼走去。
这算不算第一次正式约会呢?
肖豫北满心甜蜜,飞车到了小江南,细细地斟酌,点了荤素十二道菜,炖汤八个,饭后甜点十款,水果六种,水果酒啤酒白酒葡萄酒都上。
做完准备工作,肖二少又是整衣领又是捋头发,一会儿翘二郎腿,一会儿正襟危坐,捯饬出无数造型,准备了几百句开场白,等得花儿要谢了,才等到靠两条腿步行跚跚来迟的乔亚楠。
“你怎么这么久才来?”肖二少脸黑得像锅底,准备了那么久的那些充满柔情蜜意的开场白都忘了。
“我半路上去买花了,当当当,来送给你。”乔亚楠笑咪咪道,变戏法一样,举起一朵野菊花。
这是路上马路绿化带上掐的,乔亚楠说成买的半点不脸红。
肖二少掏腰包请吃饭,她总得有所表示,花钱买礼物什么的太浪费了,让这朵即将凋零野菊花妆点美男风姿,免于萎落尘埃,两全其美。
肖豫北忘了去计较怎么有人卖又丑又蔫的野菊花,他突然发现,送花这种应该由男人来做的事居然被乔亚楠抢去了。
这女人太主动了,以后结婚了,会不会强势得要让自己俯就?
肖豫北想像着自己躺在下面,乔亚楠拍他屁屁,让他躺好的“销-魂”画面,俊脸绿了!
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对这朵野菊花有意见!乔亚楠微微后悔,不该舍不得那几块钱,应该买朵玫瑰的。
当然,礼物都露面了不能退却,乔亚楠笑咪咪上前,拉起肖豫北衣领后面手工绣出的小环,轻轻勾住野菊花。
好几个零的挺括的西服衣领上别朵奄奄一息的野菊花怎么看怎么别扭,乔亚楠当然不会说,不只不说,还满眼欣赏,赞叹道:“肖先生真俊,让这朵菊花也显得特别生机勃勃!”
很好看吗?肖豫北脑子已成浆糊了,只知道乔亚楠在夸他长得俊,刹那间,那朵野菊花在他眼里金光灿烂,美得天上人间无敌。
“你饿了吧?快过来吃饭。”肖二少红着脸,极温柔地开启贤夫模式,为乔亚楠拉椅子。
这一餐饭两人吃得很满意,肖豫北沉浸在喜悦中,脑袋发飘,神智不清,一个劲给乔亚楠夹菜舀汤,投桃报李,乔亚楠也帮他夹菜舀汤,发展到最后,差点变成互喂。
吃完饭,乔亚楠的心情更好了,因为肖豫北点的菜实在太多,有不少只动一筷子的,乔亚楠理所当然喊打包。
跟她妈两天的饭钱省起来了,而且,这些菜和汤都极美味,可以给她妈改善一下生活。
“今天真开心,谢谢你!”出了酒楼,乔亚楠真心实意道谢,因为吃得开怀,脸蛋红扑扑的,一往常态,充满女人味。
“我也很开心!”肖豫北羞答答说,俊脸比乔亚楠还红,含情脉脉,眼波动人。
乔亚楠大-麻绳一样粗的神经没发现,两只手提着打包的食物盒,没空摆手拜拜,就嘟了一下嘴作飞吻状道别,然后阔步走了。
“亚楠亲我了!”连声音都没有,肖豫北愣是感觉到那吻落在自己脸颊上,霎那间快活得飞了起来,哇哇大叫,又窜又跳。
穿得那么好,长得那么俊,怎么是个神经病呢!过路的人看了,连连叹息。
☆、第19章 小心灵受伤
衣领上别着一朵野菊花,肖豫北雄纠纠气昂昂回宏基上班,这天下午一直满面春风,见谁都和气得不行,把宏基的职员吓得频频看窗外,生怕太阳从东边下山的。
这是怎么啦?彭禹英暗暗不解。
摸不清头绪,彭禹英给江雅情打电话。
别朵野菊花这种小细节彭禹英当然不会说,只问江雅情,知不知道肖豫北为什么心情很好。
肖豫北心情很好!因为和自己相亲后爱上自己了?
江雅情忧伤了,为什么那个高高在上的男神也会食人间烟火呢?
一点也不酷一点也不拽的肖豫北似乎没那么吸引人了,江雅情纠结了,还要不要跟肖豫北相亲下去。
“雅情?”彭禹英半天听不到回答,加重了口气。
“我们最近在约会,他对我似乎颇有好感。”江雅情愁眉苦脸道。
怎么可能?彭禹英带着疑问“唔”了一声,表示想听细节。
“豫北他似乎有些特别的爱好,我们是通过婚介所在相亲的。”江雅情期期艾艾说。
相亲?她前些天问肖豫北是不是在相亲,难道儿子真的在相亲?彭禹英觉得不可思议,想了想,按下内线,吩咐一个心腹悄悄调查下肖豫北这些日子的行踪。
江雅情挂了电话,一想到肖豫北喜欢自己,霎时五内如焚,坐立不安。
这些日子和乔亚楠天天见面,已然打得火热,江雅情也不找知已蜜友了,出门往心缘而去。
“江小姐的担心不无道理。”乔亚楠微微笑着,专注地倾听江雅情诉说被肖豫北爱上的烦恼,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过。
这位姐儿长得挺漂亮,穿戴也正常,蓝色雪纺衫,白色长裙,美丽动人,怎么脑袋就不正常呢!
花了那么多钱费尽心思要和肖豫北相亲,不就为了让肖豫北爱上她,然后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吗?怎么这会儿曙光微现了,反而心事重重痛不欲生了。
“怎么办?他喜欢上我了,我追求他还有什么意思呢?”江雅情好看的秀眉皱成一团。
乔亚楠也痛不欲生了。
她已经清楚地发现,自己赚不到江雅情酬谢的那套房子了。
不行,关系到钱,而且是数目庞大的钱,乔亚楠决定努力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