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同年级,本该没有什么交集,可怕的是那个富商女儿是个有很严重的种族歧视的人,因为她的原因,连带着这个学校里很多人都似有若无地在歧视她。
这种视线让人感到不舒服,可她没工夫理会,也懒得理会,直到有一天钟离锦拿着一个装着半瓶水的水瓶走到厕所,想要把水倒掉的时候,一群女生走进来,将她围起来的时候,一只手将她推倒在地,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这是遇上了那些所谓的校园霸凌事件了,而自己,竟然成了被欺负的那一个!
钟离锦简直想笑,她站起身,目光冷冷地扫过那一圈的人,“怎么?想欺负我?”
“欺负你又怎么样?垃圾。”
“知道我是谁吗?”
“你谁啊?”
钟离锦嘴巴张了张,却猛然怔住,她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是,爸爸死了,妈妈死了,她什么都没有了,就算父母的钱在她手上又怎样?她还是什么都不是,她有钱,别人同样有钱。她只有寒之,可是寒之在好远的地方。
她什么都不是,所以在异国他乡受到欺负,即使她的名字印在美国国籍上,她的肤色,她的黑发黑眼,也证明了她的身份,同时成为了他们将她排除在外甚至理所当然高出她一等的理由。
从小到大,钟离锦第一次被这样欺负,她们把她打了一顿,一群人围殴她,她根本无法反抗,于是只能抱着头蹲着身护着自己,最后被推进厕所隔间,不知道是谁抓着她的头发,把她往马桶里按去,她几乎窒息,好一会儿,她们似乎觉得没劲了,放开她,把她锁在隔间里。
商寒之的父母对她冷嘲热讽、查尔斯与她的争吵,都没有一次比今天来得更具有冲击性,以前不是没看到过那些新闻报道,什么女生被一群人围殴脱裤子拍照之类的,可是她从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成为那些视频里的那些女主角。
她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查尔斯有句话是对的,如果没有别人的纵容和宠爱,她什么都不是。
天色越来越暗,女厕寂静无声,只有水龙头没有关紧发出的滴滴答答的声响,她坐在马桶边上,湿漉漉的发披在身上,屁股下的瓷砖地面冰冷刺骨,她抱着膝盖全身都在抖,她从身上摸出手机,颤抖着手给商寒之打电话,他那边还是凌晨时分,所以他的声音里还有几分睡意,她本没有哭,可一听到他的声音,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咬着唇,压抑难受的哭着,那边的少年立即清醒,紧张地问怎么了,不停的安慰她,可是越是这样,她哭得越厉害,根本没办法说出原委来。
“寒之……我想见你,你过来接我回去好不好?”
她被宠爱着长到现在,已经习惯了去依赖他,受伤了、难过了、被欺负了,没关系,找寒之就可以了,于是她一直在等,等他过来帮她出气,等到第二次那些女生又找着机会来对她动手动脚,她怎么反抗,都是双手难敌四拳,越反抗,反而越糟糕,也没等来寒之,她难过又生气,然后,突然间,她接到了另一个来自中国的越洋电话,里面的女孩告诉她,“因为你,寒之爸爸把他的腿打断了。”
商寒之怕她害怕,怕她担心,所以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她才意识到,其实寒之和她一样,都还只是很弱小的孩子,他们都在温暖结实的羽翼下成长,却为了她,遭受风吹雨打。
她开始不再跟商寒之抱怨,不再要求他过来接她回去,她学会了自己疗伤,学会了隐忍,学会了珍惜父母给她的天赋和智慧,学会了再难受也笑着跟电话那头的他说话,就像他明明难受,却永远不会让她察觉到那样。
成长总是伴随着痛苦磋磨,这一年里他们学到了很多,在无声之中,有了一个共识,有了同一件害怕的事。
他们都在害怕,害怕被对方知道,自己过得其实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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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瞎,我得去补补元气……谁奉献点精气给我咳咳……
☆、022 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商寒之垂下头,重重闭上眼,遮挡住眸中抑制不住的痛楚,可苍白的脸色和握紧的拳头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从来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这些事,他以为她在这边过得还好,所以越发害怕被她知道自己过得不好,因为他知道,知道自己过得不好的她也会难受,却不知道,原来她也知道了这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明白了那么那么多。
那些经历到底是有多黑暗,才能迫使一个从未吃过苦的孩子成长得那么快?他还记得她父母去世前两个月,她还在跟钟水晶闹矛盾,气冲冲地跑到他身边坐下,对他说:“寒之!以后你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养我!我不准钟水晶那个臭家伙的老公比我老公厉害!听到没有?”
他还没说话,后面就传来何汀澜有些不满的声音,“小小年纪就想靠别人养,没志气,注定不会有出息。”
“我为什么要有志气?我有寒之!没人养的人才要干活呢,我有寒之,不需要干活!是不是?”她理直气壮,结果正好被来上课的霍老师听到,气得她七窍生烟,追着她想一顿暴打。
“你个没出息的!白白浪费你爸妈给的脑子!真是气死我了!”
“寒之救命!”
教室内又是一阵喧哗吵闹沸沸扬扬。
父母还在世时的钟离锦无忧无虑,任性肆意,即使因为智商原因注定早早记事比其他孩子早熟,可她不像任何一个天才早早就因为那智慧成为一个不像孩子的人,她不会因为过目不忘就去背课文,不会因为作业几分钟就能做好就乖乖做作业,不会因为考试题目简单就好好做完考满分,不会因为懂得比其他人多就不跟“愚蠢”的同龄人玩耍,那时的她没有大志向,只想当一只幸福的米虫,被喜欢的人养着宠着,父母俱在,家庭美满。
可是事与愿违,年前还在肆意玩乐的她,年尾在异国他乡,为生活奔波劳累。
查尔斯看着他自责痛苦的模样,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灰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欣慰,然后是疲惫,“你们现在又在一起了,就好……就好。”
他曾经以为,这两个孩子的感情很快就会淡掉,因为那个年纪的人除了亲情之外还不足以有什么深刻的感情能让他们铭记,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把他们分开,毫不犹豫地把对商家那对大人的愤怒和怨恨牵涉到商寒之身上,后来有一年里他确实几乎没有听她提起过关于商寒之的任何事,她甚至跟他断了联系。他虽然从未刻意让他们断掉联系,但是当时的他对此非常乐见其成,他讨厌商家,也讨厌那个害他与教女关系破裂的少年。
可是,一年后,他们第一次平静地长谈了半个小时,他同意让她回一趟中国,然后她去了,五个月后才回来,那时候她笑容满面,眼角眉梢都是甜蜜幸福,看他的眼神都不像曾经那样的冷,和他看到过的陷入恋爱的少女们一模一样。
他又开始听到“寒之”两个字时常从她口中有声或无声的冒出来,看到她莫名其妙傻笑,看到她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发邮件。
查尔斯当然不会反对,他是美国人,在他看来,女孩快要十六岁的时候有个男朋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重要的他们是异国恋,他都不用担心钟离锦跑去跟男孩子过夜,简直太棒了!
他只是困惑,为什么她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快。
“我以为,是你做了什么让她非常生气的事。”查尔斯缓缓地说着,视线微微飘远,像是回到了那些记忆里,那些事仿佛昨天才发生,又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然而这些对于查尔斯来说并不重要的事,却是商寒之心口里淡化不去的伤痕,此时被提起,伤痕泛起痛感,又有些与记忆不相符的错乱感。
那年他突然失去了钟离锦的信息,她不再给他打电话、发邮件,手机号码也停止了使用,他找到以前钟离锦给他的他们家座机的号码,几次接的人都是查尔斯,查尔斯的态度并不好,可是他很担心钟离锦,只好忍耐,可是得到的答案都是“她不在”“她出去了”“她在楼上跟Aaron做作业”,最后一次是查尔斯非常不耐烦地跟他说:“既然她不想跟你联系,你就不要再打电话来了,她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当时查尔斯这句话就像把他彻底揣进地狱的最后一脚,本来温品言就又说又把网络上的那些言论弄出来给他看,说这种没有缘由的突然断了联系啥的,就是因为对方想跟你分手什么什么的,他从一开始的不相信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慌,当时的他们对于爱情这种复杂的感情,再早熟也是有一些懵懂的,只知道不想跟对方分开不想对方受到伤害,一切的行为皆是出于本能,而这个本能没有告诉他,面对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她远在美国,单方面的说断就断,他伤心之余,少年易伤的自尊心也使他感到愤怒,赌气一般,心想分手就分手,谁怕谁?
于是,这是他们第一次分手。
他一直认为是钟离锦那边的问题,可现在查尔斯说什么?
做了让她非常生气的事?并没有,他很认真的记住她的要求,不跟任何一个异性走近,不理会何汀澜,他每日的生活单调到只有跟她联系的时候才有色彩,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做什么让她生气到要跟他断绝联系的事,且她是那种生闷气的人吗?打电话把他臭骂一顿听他解释听他认错再狠狠威胁一番最后狠狠挂断电话,才是她的风格啊。